46. 爱欲

作品:《蔷薇心事

    午饭约在一家日餐小院,进门是一出青竹流水的景,绕过去左右有漆雕摆件,过屏风则见和风餐间。


    小院今天只接待两位客人,取闹市一角宁静。


    蒋时微走在石子路,左脚刚迈上檐下木梯,耳畔忽然清亮。


    “Baby——”


    花香比人先到,时微眼前蓦地出现一捧玫瑰。目光往上移,男人翠榴石一样的眼睛盛满欢欣,正对她弯起。


    蒋时微莫名眼酸。


    Eden穿白短袖,身上喷时微送他的香水,淡淡的柠檬海风味,闻一下就能回到他们共有的数个南欧夏日。


    “对不起,”Eden俯身抱住她,用力收紧双臂,“我本该早些来找你,陪你度过艰难的时光。”


    时微在Eden怀里小幅摇头:“没关系。”


    Eden抱着久别的恋人,双手在她背上摩挲,一刻也不想分开。


    餐厅侍者走到廊下,手提茶壶和熏香,默默站住了。


    时微听见脚步声,轻轻推开Eden:“先吃饭吧?”


    餐间里设金漆屏风,另一面朝向院子,自然风穿堂而来,卷起淡淡的苦檀香。


    着木屐的侍者布全程鞠着身子,布好餐食就下去了。


    Eden不动筷,好似看着时微吃饭,他就很满足。


    时微笑说:“嘿,太久没见面,你该不会忘了怎么用筷子吧?”


    “我怎么会忘,”Eden眼睛亮得像星星,“想念你的时候,我总是在吃中餐,整个巴黎的中餐厅我几乎都去过一遍了——也就是说我每天都想你。”


    这么浓烈的感情,时微也曾有过的。比如裴叙随口提起某家淮扬菜做得好吃,她下了课,跟司机说绕个路,给哥哥打包吃的去。


    一桩桩一件件,隐入生活的细枝末节处。只是她不能表达,要把自己缩得很小,躲在角落里。


    她有些羡慕,也有些钦佩。


    “从刚才开始,”时微浅笑,“你一直在说想我,我已经知道了。”


    Eden突然叹气:“但我永远说不够,亲爱的,我一想到你将成为我的校友我就高兴得睡不着觉。”


    蒋时微依然温温柔柔地看着他:“你睡不着觉的时候,也许我也在想你,那是北京时间的白天。”


    “噢天呐,”Eden惊呼,“这是你第一次对我说这么可爱的话,谢谢你。”


    蒋时微恍惚了。她没对Eden说过情话吗?或许吧。她说得最多的是谢谢,这回换成Eden对她说谢谢。


    她只好找借口:“你知道,中国人通常比较内敛。”


    Eden说:“是的,我理解,并爱你的一切。”


    时微的鼻子又酸了,低头夹虾肉吃,掩饰不自在。


    吃完饭,他们转去后院闲坐。


    榻榻米一半在檐下,矮桌摆着清酒和小食。午后温度升高,青石地板下却冒着冷气,缓解了盛夏闷热。


    Eden问:“我以后可以拥有一座这样的院子吗?”


    时微说:“我有一座。”


    “那太好了,”Eden笑着,“我可以成为这座院子的一个男仆。”


    蒋时微喝一口冰凉的酒,摇头:“打理院子要花很多时间,你做男仆去,谁来陪我聊天呢?”


    Eden:“我一边浇花一边和你聊天,相信我,我可以做得很好。”


    时微“噗嗤”失笑:“不要,你可从来没浇过花。”


    比起裴叙,Eden的少爷做派隐匿的多,但不代表没有。他唯一会做的家务就是下厨,还是为蒋时微学的。


    在酒庄别墅时,蒋时微见到分工细致的仆人们,连袖口都有人帮Eden挽,只需他抬手示意。


    现在这个人说要给时微做男仆。


    “我可以学,”他不着调地开着玩笑,“认识你之前,我不会烹饪。认识你之后,我能烤出世界上最好吃的布列塔尼饼。”


    蒋时微没辙:“我需要考虑,你应该留在花园还是厨房。”


    Eden:“只要留在你身边。”


    时微:“天啊……”


    她的男友是情话大师,她根本没有招架之力。


    为缓解局促,她只能一遍遍低头抿清酒,慢慢喝到眩晕。


    刚好Eden要倒时差,凑近她耳边说:“我们去小睡一下?”


    餐间隔壁是茶室,有一方铺着软垫的竹榻。


    Eden公主抱起蒋时微,转身走回茶室。竹帘拉上,室内昏暗,时微迷迷糊糊找到一个好靠的“枕头”,很快睡着了。


    -


    裴叙把车停院外,给裴琰打电话,说今晚的饭局不去了。


    裴琰问:“理由?”


    裴叙拖腔拿调:“上回见颜莉是什么光景?吃完饭,转头我就挨人打。”


    裴琰:“又不是颜莉打的你,怪到人姑娘头上?”


    裴叙:“是啊,颜小姐也算无妄之灾了,因为我……你可别笑啊,我其实有心理阴影。”


    裴琰:“那天孤身闯虎穴的时候没阴影了。”


    “谁说没有,”裴叙豁出去,面子也都不要了,“那天回去以后,我做了好几天噩梦。你跟时微聊了什么,也不告诉我,我特么日夜不得安宁……”


    裴琰打断他:“没说什么,解释一下泼在我身上的脏水而已。”


    “哦,”裴叙冷冷淡淡,“总之我不去吃饭了,替我跟颜莉道个歉。”


    裴琰笑:“少爷,你不来,我们不能照常吃饭吗?谁也没说这局是特地为你攒的。”


    裴叙更爽利了:“好得很,就当没我这个人吧。再见,还有谢谢。”


    “啧,这都听不见你叫一声爸。”


    “我挂了。”


    傍晚五点,蒋时微缓缓睁开眼,入目一片透绿色。


    Eden躺在她身边,没有睡着,正目不转睛地盯着她看。


    时微脸上顿时飞起红晕,磕磕巴巴说:“你在干嘛?”


    Eden说:“在看我的爱人。”


    时微倏地翻过身,背对Eden坐起来:“好啦,我们去吃晚餐吧。”


    Eden闷笑一声:“好啊。”


    蒋时微走到门口,坐在矮凳上穿鞋。


    Eden跟在她身后,先一步单膝跪下,一只手握住她左脚,另一只手拿起小高跟帮她穿。


    时微脸颊红晕没褪,感受到Eden手掌的接触,更红了几分。


    “我定了一家中餐厅,”时微强迫自己转移注意力,“淮扬菜,我想你会喜欢的。”


    Eden给时微穿好鞋,起身说:“你喜欢的我都喜欢。”


    这话蒋时微早上才跟裴叙说过,现在不知道该接什么好。


    Eden穿好自己的鞋,递手给蒋时微牵。时微牵上去,很顺手地把包给Eden拿。


    今天时微没司机,出门要打车。


    两人顺利打车到餐厅,随侍者指引直上包间。


    餐厅临近什刹海,吃完刚好可以去逛一圈,时微嫌人多,没走多久就拽着Eden要离开。


    “我们去喝酒吧,”蒋时微仰头看Eden,“附近有一家四合院式的小酒馆,很安静,”


    Eden很无奈:“我的女友变成一个酒鬼了吗?”


    “你是酒庄继承人哎,”时微戳着他的肩膀,“我们去考察市场。”


    Eden弯起眼睛笑:“好,去吧。”


    小酒馆也是预约制,但对蒋时微来说不需要,因为老板是骆尧。


    骆尧不在店,蒋小姐进门时特意交代服务生和调酒师:“别让骆尧哥知道我在这。”


    调酒师知趣地说:“小店以顾客为上帝。”


    下午喝过清酒,其实酒劲还没过。Eden本意小酌两杯,可蒋时微一坐下去就点满一桌,还都是度数不低的烈性酒。


    Eden默不作声陪她喝,边喝边聊前些天度假遇到的趣事。


    “我又去了一次昂蒂布,Arthur和Louis带来他们的新女友。大家都很想你,问你什么时候回来。”


    “当然了待在北京也很好,我希望这一次能待久一些。”


    蒋时微静静听着,伸手要拿下一杯酒。


    Eden半途握住她手腕,变魔术似的取出一枚绿钻戒指,戴在她的无名指上。


    她想拒绝,但抬眸看Eden时,Eden的表情就像送出一张购物卡那样漫不经心。


    “你说我的眼睛像绿色宝石,那就让我一直陪你吧。”


    时微无声叹息,趁着当下氛围,把准备好的见面礼送给Eden。


    是一块腕表,价值不菲,但也没什么特别。


    Eden高兴坏了,戴上后不停拍照,惊喜得就像从来没见过这么好的腕表。


    酒馆内光线昏暗,只有桌上一盏双芯煤油灯,幽幽拂动暧昧氛围。


    Eden越过桌面,单手搂住蒋时微后脑勺,细细密密地吻她。


    卡座一侧是落地玻璃窗,另一侧被高高的沙发背挡住。Eden渐渐把时微抱进怀里,浅吻变为深吻。


    他问:“今晚可以为我留下吗?”


    蒋时微紧张又纠结,根本说不出话。


    Eden双手托着她下颌,笑意温柔,像夏日的云,飘来能投下一片缓解燥热的阴影。


    北京八月还是太热了。


    酒精正发挥作用,两个年轻人吻得难解难分。


    最后是怎么离开酒馆的,蒋时微想不起来了。


    理智重回大脑时,她被拢在Eden的臂弯和酒店房门之间,裙摆卷到大腿上。


    Eden努力克制,即便已经热得要爆炸,自己解了上衣,仍然让时微保持衣衫完整。他的手宽大温暖,游走在时微腰际。


    时微一阵阵瑟缩,十指深深陷进Eden后背的皮肉,挠出痕迹。


    Eden喘息急促,亲着时微的颈侧问:“可以吗?”


    时微没说可以,也没拒绝。她眼皮沉重得抬不起来,酒精侵蚀着大脑,随Eden的动作而沉沦。


    “嗯……”她失声惊呼。


    Eden咬着她耳朵问:“可以吗?”


    时微刚想说话,Eden弯腰打横抱起她,往内室走去。


    背部接触到大床那瞬间,蒋时微太阳穴刺痛,猛然睁眼,看见Eden覆压而来的半身。


    “Eden!”她伸手撑在他胸膛,声音颤抖,“Non.”


    Eden愣住,怀疑自己听错。


    时微一头长发湿透,从脸颊红到脖颈,错落几个显眼吻痕,是Eden的杰作。


    平心而论,光靠酒精不能造成这副凌乱场面。


    蒋时微坐在Eden怀里时,满心是对拥抱的渴望,她喜欢摩擦Eden衣料的手感,也喜欢Eden的吻。


    但只能到此为止了。她想到和Eden坦诚相见,直觉里只剩抗拒。


    “我做不到,”时微语无伦次,“Eden对不起,我可能,永远也做不到。”


    Eden停顿片刻,扯来床上的薄被,把时微裹进去,然后隔着被子轻轻抱起她。


    “不要说永远,我现在还做得不够好。”


    “不是的Eden……”


    “我会等你的,不管多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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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如果,我一直都不想怎么办?”


    Eden亲吻时微的额头:“我可以接受只有拥抱接吻的婚姻。”


    蒋时微心脏发麻,把自己蜷缩起来。


    “对不起,”她再次道歉,语调软绵,“我喝醉了。”


    Eden莫名心疼,想抱紧一些又不敢。


    “为什么要道歉?”Eden悄然往后退,严肃地看着时微,“你随时可以说不,而停下是我必须做的。我很抱歉,在你没做好准备的时候有了唐突的行为。”


    蒋时微眼睫微颤,绯红眼睑渐渐盛上泪。


    Eden朗然笑说:“我送你回家吧。”


    仿佛刚才发生的旖旎和尴尬不曾存在,Eden伤心来得快,释然来得也快。


    时微摇摇头说:“不用,司机来接我。”


    直到和Eden一起走出酒店大门,她神思还飘在半空。


    Eden给了她一个有力的拥抱,像往常每次约会结束一样说:“明天见,亲爱的。”


    时微低声说:“明天见。”


    -


    北京没有黑夜,人造光把整座城市照亮。


    北京的交通没有礼让,轿车卡在人行道上是常事,路口更是你争我抢。


    和Eden告别不到三分钟,裴叙从马路对面走过来,人行绿灯还剩短短五秒,他却走得从容不迫,仿佛在跟两侧急哄哄的车说“有种就撞死我”。


    蒋时微目视裴叙一步步走近,心里越来越紧张。她披着长发,遮住自己脖子上的吻痕,假装无事发生。


    但裴叙还是很不高兴,往她面前一站就问:“怎么这么晚?再不给我打电话,我就要在车上睡着了。”


    时微疑惑:“哥哥,你刚好在附近吗?”


    裴叙勾起唇角,笑得怪诞:“不是哦。”


    时微:“啊?”


    裴叙坦白:“我在附近,但不是刚好。你进酒店超过半小时不出来,我会给你打电话。”


    蒋时微心口堵着气,抿紧唇线不说话。


    一路汇车流、出闹市、上半山,裴叙安静开车,蒋时微安静地在副驾驶小睡。


    幻影开到门前,所谓休年假的司机上前开车门,接过车钥匙。


    裴叙绕到副驾一侧,把时微抱上楼。


    时微头晕眼花,强撑着最后一点精神,感受裴叙的气息。


    上楼过程中,她的长发往后垂,露出一截光洁的颈。裴叙略一低头便看见,那桃花点点的吻痕。


    “蒋时微……”他双手不自觉发起抖来,“他对你做了什么?”


    几步迈上最后一段楼梯,他把蒋时微扔到小厅的沙发上。


    蒋时微完全清醒了,却仍睁着一双迷离的眼,有意无意擦过裴叙满载怒火的视线。


    “哥哥,你也知道,我是从酒店出来的。你过来,我告诉你他对我做了什么。”


    裴叙毫不犹豫,单膝压上沙发边缘。还来不及有下一步动作,蒋时微猝不及防起身,搂住他的后颈。


    喘息裹挟浓重酒气,喷洒在裴叙的脸上。


    裴叙原本要对蒋时微发难,所有的意志都用来控制自己:嫉妒是你要杀死的厄运,这不是微微的错,不许对她说出太难听的话。


    给裴叙十个胆子他也不敢想,时微竟然会吻他。


    柔软双唇慢慢贴近他嘴角,随后很快找准位置,重重吻上去,试图撬开男人凉薄的唇齿。


    裴叙几乎立刻接受了这仁慈的馈赠,他热烈回吻,双手扣住蒋时微的后颈和后脑勺,似乎不知温柔为何物。


    太凶了。


    蒋时微被亲到窒息时,还有一线践踏道德的出神,她想着,哥哥比Eden凶多了。


    Eden从来不会咬她,只有不娴熟的她会不小心咬到Eden。


    而裴叙是故意的,恶劣宛如野犬。


    时微拼尽全力推倒裴叙,解开他的阿玛尼领带,随意扔到地上。接着开始解裴叙的衬衫纽扣,急切又笨拙。


    裴叙仰面躺在她身下,剧烈喘息愈演愈烈,眼底逐渐爬满血丝。


    他想要时微,想得快疯掉。


    可就在这一刻,他看清蒋时微的脸,还那么单纯天真,因为醉酒染上的嫣红比起妩媚,更接近可爱。


    他意识到时微可能是冲动了,即使不冲动,那也是思虑不周的。


    他不能放任自己成为卑鄙的引诱者。


    “宝宝,”他艰难发声,“你喝醉了,先去睡,好吗?”


    蒋时微猛地摇头:“我很清醒。裴叙,你要逃吗?”


    裴叙喉结微不可见地滚动,攥紧时微的手腕说:“别犯傻了。”


    时微没理他,继续埋头乱亲。


    再亲下去一定会出事,裴叙清楚他已到达失控边缘。


    “蒋时微,停下。”


    他突然喊她全名,每个字都是命令。


    时微不停,还企图拿领带捆住裴叙的双手。裴叙感知着自己身体可耻的变化,不想让时微发现,一时心慌,使劲推开了她。


    两个人都荷尔蒙上头,下手没轻没重。


    领带勒得裴叙手疼,裴叙推的那一把也让时微摔在了地上。好在地面铺了地毯,不至于摔疼。


    裴叙想解释:“微微,我们以后……”


    时微眼泪“唰”地往下流,质问:“裴叙,你怎么和我一样啊?”


    和我一样,喜欢加载到百分百,可以拥抱接吻,可以亲密无间。只是一想到要再往前一步,就完全接受不了。


    我对Eden的喜欢有多少,你对我的喜欢就有多少。


    爱和欲,你和我一样假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