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 寒假

作品:《蔷薇心事

    蒋时微心跳扑通扑通的,气血上涌,脸颊红透了。


    早已期待的这句话,真正听到的时候,她只感到紧张和难以置信。


    于是她鼓起勇气问:“哥哥,你为什么难过?”


    裴叙松开手,坐直回去,扯来一个看似合理的缘由:“你小时候筷子拿那么远,他们都说会远嫁。我强行给你改手势,改不对就不让你用筷子吃饭。你也是硬气,整整一个月都只用勺子和叉子,搞得老爷子拿我一顿骂,说我欺负你。”


    “蒋小姐,您能服个软么,北京离巴黎那么远。”


    裴叙说完,蒋时微心头骤冷。


    她一面觉得所谓的难过,原来也只是这样。另一面想着,总也好过不牵挂、无所谓。


    “我试着约会而已,”她瞥一眼裴叙,垂下眼睫掩饰情绪,“谁说要远嫁了?”


    “这么不走心?”


    “跟你学的。”


    裴叙没法子,又重重揉了一把她的头发:“行吧,咱俩是上梁不正下梁歪。”


    时微抿了抿干巴的嘴唇,没再说话。


    回到酒店,裴叙把蒋时微的行李从隔壁搬过来,一起住两房两厅的套间。


    收拾好行李,裴叙一个人在房间喝酒,烟也一根接一根抽。


    时微泡了很久的澡,走出浴室时感觉腿间热热的。她低头看,经血顺着腿根往下流,淌到了脚踝。


    酒店一般都备有卫生巾,时微不以为意,打开浴室的储物柜,果然看到一个密封卫生盒。


    然而,等她拆开那盒子,登时纠结起来。


    全是棉条,没有卫生巾。之前她尝试过棉条,因为不会用放弃了。


    没多想,她给裴叙打电话。


    裴叙正把烟头拧进烟灰缸,周身散发生人勿近的低气压。好在打来电话的是时微,他的语气才不至于太差。


    “哥哥,”时微坐在马桶上说,“我需要卫生巾。”


    裴叙说:“洗漱间有。”


    时微皱眉:“只有棉条,我手笨不会用。”


    裴叙哽住几秒。


    “我让人送上来,”裴叙说,“到了我再给你打电话。”


    蒋时微乖乖等着,边等边玩贪吃蛇。


    酒店工作人员十分钟就到了,把卫生巾交给裴叙。


    裴叙去敲门,从门缝里递给时微,顺道问:“喝热巧克力吗?”


    时微的贪吃蛇死了,抬头说:“喝。”


    换好卫生巾出来,面前递上一杯温水,裴叙说:“巧克力还得再等会儿,先暖暖身。”


    时微半躺在沙发上,盖着小毯子,随手拿起桌上的相机看。


    她这两天拍了不少照片,有风景也有人像,有Eden也有自己,当然也有合照。


    裴叙把热巧克力端过来时,时微刚好打开派对照片。


    整个画面里,色调昏暗得像没开灯,只有一线红色光柱打在蒋时微的脸上,对面是笑意满满的Eden。


    两人靠得很近,完全超过正常社交距离。


    裴叙一把抢过相机,把杯子塞给时微,双手撑在沙发背:“你和他去了哪里?”


    “他家酒庄别墅,”时微往下缩,企图远离裴叙温热的气息,“没去什么乱七八糟的地方。”


    裴叙背着光,表情阴恻恻。


    “在他家别墅跳舞?”他直起身,若无其事道,“也挺好。”


    闻到浓烈的烟草味,时微蹙起眉头:“哥哥,你抽烟了。”


    说着,她往裴叙手里塞了一颗巧克力:“别抽烟,对身体不好。”


    裴叙一下就不知道该做什么表情。半晌,他挑了挑眉问:“你不生气我抽烟?”


    蒋时微涩声说:“你都不管我早恋了,我不好意思生气。”


    “你还怪知恩图报的,”裴叙轻笑一声,“但我怎么,反而觉得你话里藏刀啊。”


    “你想多了。”


    “是么。”


    裴叙从口袋里掏出烟盒,递给蒋时微,蒋时微不明所以,狐疑地抬头看他。


    他笑了一下,弯着唇问:“那要不,再和哥哥交换一次?”


    蒋时微:“什么意思?”


    裴叙:“就是,我不抽烟,你也别恋爱了,行吗?”


    蒋时微的大脑有一瞬间宕机。


    过了会儿,她问:“哥哥,你是不想我谈恋爱,还是不想我和Eden谈恋爱?因为巴黎太远,换成北京的就行?”


    这是裴叙始料未及的追问,他的本能反应是“不许你跟任何人谈恋爱”,但说出来又很奇怪。


    如果他说,十八岁之前不准谈恋爱。摸着良心问自己,等到蒋时微十九岁,他就能欣然接受了吗?


    好像也不是。


    他这个哥哥,是不是控制欲太强了。


    时微眼睑微微泛红,让裴叙误以为,这时候说不准她和Eden继续约会,她会哭得很厉害。


    “我当然不希望是Eden但,如果你喜欢,也不是能接受。”


    时微长出了一口气,苦笑一下,然后理直气壮地没收烟盒,抬眼看裴叙,每根颤动的睫毛都写着骄横。


    “烟你别抽,我和Eden的事你也别管,我两样都要,不交换。”


    裴叙微愣,随即拖着长音说:“蒋小姐,你有点不讲理。”


    -


    巴黎的雪仍然积不起来,隔天是大晴天,再过一天又风雨交加,多变得就像时微的心情。


    裴叙受不了这种天气,第四天就要打包行李去滑雪度假村。


    走之前,时微跟Eden见了一面,裴叙在咖啡馆外的车上等,就像第一次送女儿去约会的爸爸。


    Eden对时微说了这个想法,时微连续回复几个“non”,强调:“哥哥就是哥哥。”


    “只是玩笑。”


    “我不喜欢这个玩笑。”


    “好吧,对不起。”


    Eden很克制地吻着时微的手背,浓密长睫缓缓掀起,露出一双撩人心弦的眼睛。


    道别后,蒋时微开门上车。


    “他是一位小绅士,”裴叙面不改色说,“但我认为他是装的。”


    车子启动,开出街角。


    蒋时微问:“为什么?”


    “直觉,”裴叙单手支撑在座椅扶手上,“男人的直觉。”


    时微说:“不如说是你的刻板印象。”


    裴叙没否认:“确实。”


    “哥哥,你对Eden有不好的看法。”


    “哥哥哪敢啊,那可是我家小祖宗喜欢的人。祖宗的祖宗,不塑身供起来我都怕得罪。”


    又来了。


    这种听起来像表白,甚至是表忠诚,但完全不走心的话。


    时微感觉很累,索性不应声。


    裴叙跨过两个座椅的空隙,把手搭在时微手背,随意摩挲两下,又很快收了回去。


    蒋时微没有否认“我家小祖宗喜欢的人”这说法。


    裴叙心里有铁爪子在挠,鲜血淋漓的,呼吸都带铁锈味。


    他们花费半天时间,乘高铁去阿尔卑斯山区,接下来的假期都在那里度过。


    他们看老城,去滑雪,住进漂亮的大木屋。


    远离城市喧嚣后,日复一日的安宁生活,尤其是和裴叙独处,让蒋时微产生某种错觉。


    就好像,这世上只剩下她和裴叙。


    她感觉很好,甚至沉溺其中。有时她会忘记裴叙只把她当成妹妹这个事实,直到裴叙对同样来度假的美国人说:“Mysister.”


    和上次不同的是,对方没有第一眼觉得蒋时微还是小孩子,眼神里写着“可能是一对年轻情侣”的猜测。


    裴叙看向迅速抽条长高、脸颊肉渐渐消失的蒋时微,若有所思。


    -


    一月下旬,春节快到了,他们飞回北京过年。


    裴琰怀里抱着女婴,让裴叙给取名字,裴叙随口说:“裴翠,小名就叫翠翠。”


    林瑜欣笑着说:“是直接从微微的名字取的吧。”


    时升翠微上,简直不能再敷衍。


    裴琰果然抬腿踹了裴叙一脚:“胡闹!”


    裴叙说:“我没文化,您另请高明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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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最后这名字就还是给林瑜欣来起。裴叙觉得,他爸在搞坏儿子和后妈的关系这件事上,着实很有天赋。


    但也能理解,裴琰想让他对弟弟妹妹产生责任感,哪怕只有他对蒋时微一半好也行。


    只是裴叙做不到,也懒得做。


    这年家里有喜,裴老很高兴。裴琰私下跟老爷子聊过,老爷子在年饭桌上提起那枚蓝宝石戒指,要求裴叙送给妹妹。


    裴叙直接摔筷子,阴阳怪气的:“这是奶奶给我的遗物,抢劫到我头上来了?”


    裴老眼皮都不抬,把裴叙的生气当猫狗跳脚而已。


    “老太太过世的时候,家里就你一个孙子,没有孙女,当然只能给你了。既然现在你有了亲妹妹,照规矩,就该给你妹。”


    亲妹妹三个字,莫名刺中蒋时微的心,她扯了扯裴叙的衣服说:“哥哥,要不然……”


    裴叙一把甩开她:“没有不然。”


    狠狠撂下这句话,年饭还没怎么动,裴叙就下桌了。


    蒋时微起身跟过去,路过二楼小厨房,请梁妈帮忙煮两碗饺子。


    团圆时刻,裴宅小楼第二层,落地窗旁。


    时微坐在地毯上吃饺子,一句话不说,默默陪着哥哥。哥哥半天没动筷子,眼神愣直地往窗外看。


    楼下暖灯亮起,照着男人阴翳的面庞,时微用余光悄悄看他。


    饺子快凉了,时微夹起一个,递到裴叙嘴边。裴叙偏开脸,时微只好搁下筷子,自己也不吃了。


    裴叙说:“你下去吃饭,不用管我,我就想一个人待着。”


    蒋时微摇摇头,抱着双膝,下巴尖搁在膝盖上坐着。


    过几分钟,裴叙突然转头说:“喂我一个。”


    时微眼睛一亮,迅速夹起做了标记的饺子,递到裴叙嘴边。


    裴叙咬一口,吃到硬币。


    蒋时微说:“哥哥,新的一年你会很幸运,别不高兴了。”


    裴叙说:“小孩,你做的标记还能再明显一点吗?”


    时微撇撇嘴,无所谓:“反正我哄你,你就得变开心啊。”


    裴叙弯唇浅浅笑:“这什么霸王条款,我签过?”


    “你签过的,”蒋时微放下筷子,一本正经,“你说只要我开口,你什么都愿意,现在我想要你开心。”


    裴叙愣了几秒,抬手抚摸时微的后脑勺。


    整理思绪后,他说:“你来北京前,奶奶生病了。那会儿林瑜欣还是个学生,在上海上学。裴琰个没良心的老往上海跑,不怎么去医院看望奶奶。”


    “奶奶弥留之际想见他一面,他都不在北京。”


    “葬礼那天,林瑜欣大着肚子想进灵堂。我妈把她拦在门外,不小心推了一把,孩子没了。”


    “裴明安其实是他们的第二个孩子,裴琰的第三个。”


    裴叙手上停住,转身把蒋时微搂进怀里。


    “老裴这辈子做的唯一一件念旧情的事,就是把你带回家。当然他也没怎么管你,都丢给我一个人,我那时也才十四岁,啧。”


    “有时候我忍不住想,凉薄能遗传吗?我对舒桐那么坏,跟裴琰当初对我妈没区别。”


    “曾经的我恨他,现在我却成为另一个他,我不想的。”


    蒋时微轻轻拍他的背,嘴唇动了动,欲言又止。


    裴叙不自觉收紧怀抱,喃喃道:“微微,和你待在一起,在我心里已经算团圆了。”


    蒋时微说:“哥哥,我不觉得你凉薄。”


    “那是因为你是蒋时微,”裴叙好笑地放开她,“我十分温情给了你九分,你怎么可能觉得我凉薄?”


    时微不由得咽了咽唾沫,小心问:“那我们……”


    裴叙专注地看着她,她一紧张就把原本要说的话咽了回去:“没什么,哥哥,我会一直陪着你的,每年都团圆。”


    “嗯,”裴叙淡笑,单手托着她的下颌说,“谢谢微微。”


    有丝丝缕缕的热意漫上脸颊,像有小火苗在燎。


    蒋时微心跳怦然,同时又禁不住焦虑,那句“我不想的”到底是什么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