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放心，本小姐不需要学的很深，只需能弹奏一首完整的曲子便可，事成之后定不会亏待于你。”嫦曦撇了撇嘴，满脸不悦。


    顺势示意翠云给璟羽一袋银钱，继而说道：“这是定金，你且收下吧。”


    闻言，璟羽连忙后退几步，解释道：“大小姐误会了，奴才只是觉得第一次有人让奴才教习琵琶，所以感到高兴而已，并无其他意思。”


    “那你方才脸色如此难看，是何意思？”嫦曦生气道。


    “大小姐有所不知，只因奴才身为男子弹奏琵琶一直遭受他人非议、嘲笑，所以......实在是对不起，无意间伤害到了大小姐，奴才该死。”璟羽说道。


    看着璟羽如此诚恳，嫦曦脸色也渐渐舒缓许多，淡淡问道：“本小姐很好奇，你这般年轻有为，怎么会想着来相府当管家？不觉得屈才吗？”


    “幸得夫人垂怜，奴才没有什么远大志向，只求能够混口饭吃就好。”璟羽十分恭敬道。


    嫦曦知道璟羽在担心什么，于是便云淡风轻道：“那羽管家倒是来对地方了，你放心，以后有本小姐罩着你，谁要是敢笑话，本小姐一定让他好看。”


    “奴才多谢大小姐。”璟羽微笑道。


    语罢，只见嫦曦眉头紧锁，似是有什么难事，于是璟羽便问道：“大小姐何故如此担忧？可是发生什么事了？”


    “没什么，只是眼看着考核将近，而我毫无思路，甚至不会弹奏，徒增烦恼罢了。”嫦曦撑着脸，抱怨道。


    璟羽不加思考地直接脱口而出，但立马又紧闭嘴，后悔了。


    “那为何不在早些日子请个乐师传授琴艺呢？”


    闻言，嫦曦有些无奈，想起那个天下第一琵琶手被意欢打败，就有些好笑。


    “说起乐师，有个人居然给本小姐出了个馊主意，说是去宝月楼拜师，若不是我特意拉着意欢一同前去，只怕管家要过些时日才能见到我了，更别说通过考核了。”


    “对了，还说拜师天下第一琵琶手，包教会，我呸，真的，什么狗屁天下第一琵琶手，居然被意欢打败了，真是无趣。”


    “唔，奴才想问大小姐方才口中的意欢是何人？”璟羽问道。


    “柳意欢，相府二小姐，也就是我妹妹。”嫦曦说道。


    璟羽这下彻底确定了，昨日面纱下的女子就是柳意欢，是她冒用嫦曦的名字赢得黄金百两的。


    “那如果那个天下第一琵琶手来教大小姐，大小姐会愿意吗？”璟羽问道。


    “好歹也是天下第一琵琶手自然也是愿意的。”嫦曦微笑道。


    虽然不及意欢琴艺，但嫦曦目标很明确，她才没想过要成为天下第一，只是想着能弹奏即可，毕竟大户人家的女儿啥都不会，传出去可一点都不好，而且她还要稳坐太子妃之位呢。


    “奴才以为大小姐不喜欢宝月楼的人教习。”璟羽说道。


    “非也非也，我瞧着羽管家的琴艺比意欢好多了，刚刚那一曲可是弹得极为动人呢。”嫦曦微笑道。


    转而，嫦曦心中忽生一计，她想着若是先前是意欢打败了天下第一琵琶手，若是如今被璟羽打败又会是什么滋味呢？


    想到这里，嫦曦嘴角不自觉地上扬。


    这个时候，翠云上前轻声提醒说道：“大小姐，早膳时间到了，届时还得喝八珍汤呢。”


    “羽管家，你也快些去用膳吧，一会儿见。”嫦曦说道。


    “大小姐，奴才已用过早膳，可在此处等候。”璟羽微微躬身说道。


    等抬起头时，却发现嫦曦和翠云早已走远。


    相府今日的早膳是粥和小菜，见就差她一个人了，于是嫦曦便连忙就坐。


    “母亲安好。”嫦曦作揖道。


    “嗯嗯，功课如何？”夫人淡淡问道，


    她面色十分平静，但目光并不在嫦曦身上。


    “才刚开始。”嫦曦如实答道。


    只见夫人浅浅叹了口气，忍不住开始说教：“自幼便让你练习，你却总是偷懒，如今着急倒是知道要早起练琴，相府来了个新管家叫璟羽，他琴艺不错，你就跟着他好好学习。”


    “嫦曦一定会的。”嫦曦说道。


    夫人看了一眼嫦曦并没有说话，只是自顾自地用膳。


    柳意欢看出了这一点，连忙微笑道：“娘，你就相信姐姐吧？我相信到时候姐姐一定比我还要厉害。”


    闻言，夫人这才又看了一眼嫦曦，看着嫦曦坚定的目光，这才淡淡说道：“好，希望你能在考核之日有所进步。”


    “娘，你给姐姐找了个乐师，那我能不能也去请教一下？刚好我有一段旋律不太会。”柳意欢哀求道。


    “嫦曦，一会儿喝完药就一同带着你妹妹前去吧。”夫人说道。


    “好的娘。”嫦曦说道。


    “谢谢娘。”柳意欢十分开心道。


    她倒要看看璟羽的琴技如何，如果只是个半路上的草包，那她的确不足为惧。


    天下第一琵琶手都被她打败了，半吊子算什么。


    等姐妹两人来到凉亭，意欢看见璟羽一直在等候，于是便打趣道：“想必那位就是羽管家了，看样子羽管家倒是对姐姐格外上心，懂得早早在此等候了。”


    “奴才而已，我可不会走妹妹的老路。”嫦曦冷笑道。


    至此，两人便没再说些什么，一路上都是非常安静，直到遇到璟羽。


    “奴才见过大小姐、二小姐。”璟羽作揖道。


    “听闻府上来了新管家，今日一见果然风度翩翩、温润如玉。”柳意欢微笑道。


    “羽管家，这就是我妹妹柳意欢，她有一段旋律不太会希望你能给她演示一遍。”嫦曦说道。


    闻言，璟羽将琵琶递给了柳意欢，温柔说道：“请二小姐弹奏那段旋律，奴才试试看。”


    柳意欢接过那琵琶之时，彼此的目光都落在对方手上，皆发现了对方手上的手茧。


    这分明就是习武之人才有的老茧。


    但两人都很默契，只是面带微笑略有深意地看了一眼，并未挑明。


    一曲旋律弹罢，璟羽一下子就知道了柳意欢的错处，于是便接过琵琶亲自演示了一番。


    这才让柳意欢恍然大悟，随口问道：“羽管家真是奇才，但只是当一个小小管家不觉得屈才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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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嫦曦看着柳意欢只是嘴上敷衍几句，想必说是不会旋律其实是来试探璟羽的琴艺罢了，于是便帮着璟羽回了意欢：“妹妹这话，我方才也问过，但人家心思单纯，怎么可能跟云澹一样心眼那么多呢？”


    璟羽看着气氛有些紧张，似乎云澹是柳意欢的禁忌。


    于是便打破了这一丝紧张的氛围，微微拱手说道：“二小姐天资聪慧，奴才只是展示了一遍就会了，日后若有机会，定当与二小姐讨教一番。”


    “互相指教。”柳意欢冷哼了一声，微笑道。


    “我记得，妹妹昨日可是打败了天下第一琵琶手，择日不如撞日，就撞今日讨教一番如何？”嫦曦说道。


    眼尾的笑意不知心中在谋划着什么。


    “可是大小姐您的考核.......”璟羽说道。


    只见璟羽先是看了一眼柳意欢，而后又看了一眼嫦曦，顿时面露犹豫之色，怕是不想生什么事端。


    但嫦曦并没有理会，而是继续说道：“意欢妹妹不会是怕了一个小小管家吧？”


    眼里颇有些挑衅意味。


    柳意欢原本是来探璟羽琴艺虚实，结果碰上嫦曦偏要如此，若是不答应，难免让人觉得她故意装清高，怕是日后要错传成她看不起一个奴才。


    “恭敬不如从命，姐姐你说比那首曲子？”柳意欢淡淡说道。


    难不成她还怕了一个小小管家？


    嫦曦思虑再三，终于说道：“不如一曲《汉宫秋月》？”


    此曲正是璟羽方才为嫦曦展示琴艺所弹，其曲调哀怨流觞，仿若其名。


    “好。”柳意欢微笑道，顺势抱起了那紫檀白玉琵琶。


    灵动的手指宛若翩翩起舞的蝴蝶，眉目之间更是流传着自信与不屑，像这种名曲，以往她都是练到熟练到不能再熟练的地步才会选择下一曲。


    可是偏偏今日，阴差阳错，快弹到结尾之时手指微微一滞，意外地拨到了本不该拨到的琴弦上，一个清脆的错音突兀地响起，纵使快速掩盖也难逃璟羽之耳。


    而且，更意外的是，平时对音律一窍不通的嫦曦也听到了。


    她目睹着这一切，思绪如脱缰的野马，瞬间被拉回到了前世。


    那是一段被尘封的记忆，往昔的画面如潮水般在她脑海中汹涌翻腾。


    她仿佛又看到了那个青涩而执着的自己。


    记得当时宝月楼进行琵琶比试，宇文青因此认识了琴艺高超的柳意欢，起初只是把意欢当作琴友交流琴艺，只是后来因为看见嫦曦的妒忌从而磨灭了这份爱意。


    嫦曦知道宇文青很喜欢琵琶弹奏的乐曲，所以为了博得宇文青的一丝青睐，不惜瞒着众人偷偷前往乡间拜师，不知疲倦的日夜苦练，本打算学成之后让宇文青看到她的改变。


    只可惜命运使然，那个时候的宇文青早已对她的再次出现厌恶不已，平日里有意无意流露出的对意欢的偏爱，更像一把刀一样深深地扎进她的心里。


    从那以后，伤心欲绝的嫦曦便扔掉了琵琶，永不再弹。


    若不是今日，柳意欢将这一曲《汉宫秋月》完整弹出，她怕是再也不会想起自己会弹琵琶这件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