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疏音对裴郁能从方呦呦那拿到户口本这事持百分之九十五的可信度。


    在方呦呦眼里，裴郁是做她外孙女婿的不二人选。


    这得亏裴郁从稚嫩青涩的高中生时期在她那打下的良好基础，保留下来的白月光形象不可淬灭。


    她决定多给方呦呦做点思想工作。


    她的亲外婆还能站在别人那一方不成？


    当晚回了泗水巷，陈疏音以家里灯灭不能打扰外婆休息为由拦着他不让他上楼。


    她轻手轻脚摸黑进屋，黑压压的客厅“唰”的一下敞亮起来，方老太端了个小板凳稳坐门边，笑得一脸慈祥。


    陈疏音哇哇大叫一声，捂住心口，“外婆，你大半夜的要吓死我。”


    方呦呦起身拿了根竹板挑起她下巴，“我刚刚在楼上看到了，裴郁送你回来的吧？”


    陈疏音立即撇开关系，“是他硬要送，不是我主张的。”


    “你不愿意？”方呦呦蹙着眉问。


    “不愿意。”她坐到沙发，举双手双脚抗议，“你老人家总跟我说做事要凭心，怎么老问我一些我回答过千万遍都是一样的问题。我难道对着您还能说谎吗？”


    “是，你是天底下最诚实的小孩，但这不代表你不会说谎。”方呦呦坐到她身旁，盖住她手背轻拍，“有可能是你对着一件事或一个人的态度形成了肌肉反应，即便你不想，也会不由自主地说出违心的反话。”


    “我那天去了解，河对岸起火的时候，裴郁是赶往那边拍摄吧？你跑得鞋都忘了换，不是为了他？”


    陈疏音掉进黄河洗不清，“我是一个有职业操守，心怀大爱的人，他是顺带。”


    “我到底是做了什么让你有这种误会，我改还不行嘛。”


    方呦呦烂泥扶不上墙似的摇摇头，“你就是要吃几次亏才懂。”


    “老太太，你就别操心我了。”陈疏音搂住她胳膊，“我在高中的时候就有个很喜欢的人，等忙完这段时间，我跟他约定的时间到了，我努力把他变成你的外孙女婿，带回家给你看怎么样？”


    “真的？”方呦呦半信不信，“你藏到连我都没发现。”


    “暗恋嘛，没成的事怎么能宣之于口，万一人家不喜欢我，多掉面啊。”陈疏音捏起自己的脸皮做鬼脸给她看，“你外孙女脸皮薄嘛。”


    “好好好，我细想裴郁以后啊的确是人人捧爱的大明星，和你背道而驰，你们俩实在是没有缘分，我不会再强求了。”方呦呦舒心，“你能有自发去找一个相爱的人的意识，我就心满意足了。”


    陈疏音笑意灿然地靠在她肩上，“嗯！我参加了个节目的录制，不久后就会出通告，会封闭式待两周。拍摄前我每天都回来陪你，好吗？”


    “你要答应我一件事。”


    “什么？”


    陈疏音伸出小拇指和她拉钩，“你这段日子一定要守好我的户口本，不可以被别有居心的人撬走哦。”


    *


    次日清晨，《与星星同游》节目官方正式官宣了十名嘉宾。官宣前，没透露半点消息，引起热潮。


    裴郁的链接一出，粉丝即刻闻风而来。


    导演的背景、播出的电视台以及黄金时间档的安排都昭示着这是一档配置和前程不错的综艺。


    有事业粉带头夸赞他有上进心，说不定是在憋个大惊喜进军电影届。


    虽说早年他拍过不少电影，但都是作为主角的童年期和少年期出现，如今到了能单独扛戏的年纪，想必是要为自己争取主角了。


    前日爆出的种种反转新闻，就像是一场有预兆的谋划，直指向裴郁。


    于是热帖再一次在广场上传播热议。


    有粉丝感动得涕泗横流。


    “看吧，都说了让子弹多飞一会儿，他不回应是因为有人眼红他要搞他。”


    “呜呜，闷声憋了个大的！不愧是裴帝！”


    “大家一定不要被带了节奏，跟着他走就好，他会给我们一幅美丽的答卷。”


    有不同立场的路人下场发言。


    “这么说他和祝希是真的？可我有个业内朋友跟我透露，祝希有个金主男友，在一起很久了。裴郁很可能是想先放出一点料，让大家一步步接受他会谈恋爱的事实。”


    “楼上说的有道理，都说他们好嗑，但我粉裴郁好多年了，他暂退去读书那几年我也有关注他，他私下是个性子淡漠的人，大部分事都交手他人处理，很少亲力亲为，和祝希比起吸引力，更像是在配合对方的好同事。”


    有同校生接力，话题逐渐跑偏。


    “裴郁在校内的关注度也很夸张，平时稍为露下脸，几层楼都是蜂拥挤在栏杆边看他。我大他一届，虽然后来毕业了，但他确实和一个女生走得很近。我一开始还以为是这个女孩子，因为她出了名的漂亮又不好接近。说喜欢应该谈不上，两个人当时争第一第二老在办公室吵架。”


    “我小他一级，这事我也有印象，一开始还有人传他们俩绯闻，后来路过办公室就听他俩斗，再也不说了。”


    ……


    实时热度在一轮轮评论的刷新下高涨。


    直至陈疏音那一条被人注意到。


    她是当晚新建立的新号，微博关注为0，实诚得一个粉丝都没买，比起其他有一定粉丝量的素人，她干净得可怕。


    有人好奇地大范围搜索她的相关资料。


    浏览器残存着她当年的各类获奖信息和无死角的领奖图，她优越的身材比例和端正挺立的体型无一例外让她每张图都一眼瞩目得抓人。


    她大部分时候都留着一头柔顺的黑直发，侧脸清冷高傲又掺杂着淡淡的颓丧气，颇有读书读倦了被拉来站场子的错觉。


    更惹人咋舌的是，有人发现她从高中到大学，和裴郁都在一个学校。


    联系此前的同校生的爆料，大伙敏觉地反应过来，她的每一项都能和他们的形容重合。


    他们口中和裴郁走得很近又不对付的那个女生，是陈疏音？


    新一波的讨论就像突袭的阵雨，越来越多。


    节目组拉了个群后发布任务，要求她发一条官宣微博。有现成的图文，陈疏音上手很快。


    微博发出去不久，她的粉丝数在持续上涨。


    不久后，裴郁也出来认领，并给陈疏音那条点了个赞。


    活跃的粉丝刷新到那个点赞，都坐不住地大肆猜测起来。


    陈疏音还在微博里没退出来，评论一条条涌入，点赞超乎她意料地破了万。


    她还不太适应有关注的时刻，忍不住点进去看。


    其中一条问：【从哥哥的点赞那来的，支持一下姐姐。】


    陈疏音继续下滑评论，无疑全是夸她和询问她裴郁有关的信息。


    裴郁给她点赞了？


    她点进他主页，一眼就看见了那条最新的点赞信息。


    他疯了吧？


    她点进他聊天框。


    音符在树上跳舞：【你给我一个人点赞干什么？你的粉丝全跑我这来了。快点取消！！】


    裴郁那头出现正在输入的字样，还没发出来，陈疏音就忙不迭轰炸了他数个拳打脚踢的表情包。


    Py：【好】


    裴郁意外乖顺地回了个好，反让陈疏音心生不安。


    她切换软件回到微博，评论区和词条下的评论又换了个画风。


    裴郁取消了对她微博的点赞，把其余八个人的微博都点了赞。


    这和掩耳盗铃有什么区别？


    陈疏音对他刻意地行径表示唾弃。


    弄清前因后果，或是网友对他们之间的关系先入为主，裴郁的操作对她的点赞变成了——手滑。


    于是话头成了：越来越精彩了！多年同学，他们依然一如既往一碰面就硝烟四起。


    裴郁的一人之举，短短几十分钟内把节目关联的数个词条推至顶峰，对两人关系究竟如何的探知欲到了白热化的阶段。


    陈疏音听着后台噔噔响个不停，暗骂了句裴郁是理解力零分的笨蛋后把号退了出去。


    外人眼中两人关系本就不好，现在更加剧了他们关系的恶劣啊。


    到时候不知有多少眼睛盯着她。


    死裴郁臭裴郁。


    离了她活不了吗？这么喜欢拉她下水。


    屏幕猝地亮起拨打页面，陈疏音接下电话，如遇救星，“然然！”


    “不用说了，我！什么都懂。”刘依然戏精地吸了口气，“你现在好红啊，我打开各大软件都是你的讨论页，都在猜测你到底是号什么人物。”


    “你说，你以后会不会变成大明星啊？”


    陈疏音蔫蔫地垂下脑袋，“得了吧，我满心满眼都是加分晋级。”


    “裴郁他——”


    “别提他，来气。我现在不想提男人，只想踩着他前行。”


    刘依然拍掌以兹鼓励，“那你陪我去逛街吧，我之后好长一段时间见不到你呢。”


    “好啊。”陈疏音套上拖鞋从楼下急匆匆跑下来，“外婆，我出一趟门，把我的户口本锁好。”


    在外面的几个小时，陈疏音隔半刻钟就要给方呦呦打电话确认她户口本的安全。


    刘依然撑着下巴，“我上午去跑采访，有个女生恋爱脑，不顾阻拦从家里把户口本偷出来和男生结了婚，结果婚后男生把她压榨得干干净净，她闹离婚，失手拿刀捅了人。我去的时候，男生被送进了icu，地上一滩血，啧啧，你说，要是她有你这样的防诈骗意识，该多好？”


    陈疏音的手机从耳边滑落到桌上，“砰”的一声，她像被说中，干笑问：“要是我真干了这种事，怎么办？”


    “那得看对象是谁，如果是个好男人，那是你下手快，赌对了。如果是个隐形祸患，”刘依然双手合十，“祝你平安。”


    她话锋忽变，“我在国外时你跟我发邮件，总说起你喜欢的男生，他现在怎么没影了？”


    “他——”陈疏音屈着头，“我也不清楚，他没留一个联系方式，身边的人也不知道他去哪了。我和他约定了今年圣诞节见面，希望能见到他。”


    刘依然：“唔，他要是出现了，你和裴郁怎么办？”


    “他？提起他我就来气，我一刀捅死他才好呢。”陈疏音咬紧牙关，愤愤地说。


    刘依然笑：“他又没和你结婚，也没榨干你，你捅他，犯法。”


    陈疏音顺口说：“谁说他没和我结——”


    刘依然眼珠子偏向她，“哦？”


    陈疏音掩饰地喝了口茶，指向她面前的碗，“甜水都凉了，快吃快吃。”


    担忧的事情并未如期发生，接到《与星星同游》拍摄通知是一周后，这一周内裴郁从未来过泗水巷，也从没线上联系过方呦呦。


    她登上微博看他的站子，才发现他出国了，第一天拍摄了个广告，之后都是私人行程，几张潦草模糊的路透，远远看见他进了一家店面。


    本就不认识意大利语，放大后字形变形，网上识别不出来，她就此作罢。


    吓唬她。


    他等着瞧。


    她的微博粉丝数短期内涨到百万，无非是对她和裴郁上节目后会产生怎样的火花感到好奇。


    热度发酵几天，粉丝和路人们各有猜疑却自圆其说，真真假假没那么重要，她不必多事去发个澄清。


    次日，节目组安排的商务车来到楼下，接上陈疏音赶往云山山庄。


    陈疏音带了一箱子的衣服、生活必需品，一箱子方呦呦自制的八包牛肉干和给另外八个人准备的见面礼。


    到达山庄已近中午，在车上时就装了摄像头进行拍摄，虽说工作常常面对镜头，但长期针对个人的日常拍摄几乎没有过，陈疏音端坐了一路，才适应了它的存在。


    云山连绵数里，山腰烧得火红。


    各类植被都被染成暖色，在盘山公路上随车而行时，耀目璀璨的远景已足够震撼，别提在山庄上近看，山头的浮云几片，遮住了巨大的石像，有意掩盖了秘境似的。


    陈疏音来不及细细欣赏风景，刚推着箱子进入花园内，就自动触发了节目组埋好的任务线。


    在别墅内的两周需要靠合作去争取资金，用拿到的资金到山脚的小镇上去兑换食物。


    她需要通过抽签抽取接下来搭档的伙伴。抽取到名字卡后，最快时间内找到搭档密码袋的嘉宾，将可以拥有对丰富的一笔启动资金和率先选取房间的权利。


    密码袋——设置了三个和搭档有关的问题，先做题再回答，全部答对才能拿到密码袋里边的房卡进入别墅。


    陈疏音不想抽到裴郁，折身问导演，“我是第一个来的吗？”


    导演回她，“不是，你是第二个。第一个已经进去了，抽到的不是你。”


    拍摄小哥提醒，“计时开始了，你先抽签。”


    陈疏音暗暗许愿里边的人一定要是裴郁后，忐忑地把手伸进了纸箱。


    她闭着眼摸出一个小球，掰开拿出其中的纸条，对着背面打开，对着镜头展示了一下，见幕后的几位工作人员脸色不变，她快速翻转过来，看清名字的一刻，嘴角耷下。


    “裴郁！”


    老天，你是不是听错心声了？怕啥来啥。


    她没任情绪发作，根据名字下方的指示——“干高杈多叶如爪，一到深秋穿红袄，球状果实刺儿多，驱风祛湿有疗效。”


    “枫树？”陈疏音环视园子里，只有一棵百年红枫坐落右侧，她跑到树下，绕到背面发现树干上吊着一个木袋子，垂在桌面上，用不少枫叶埋在下方。


    她扒开落叶，密码袋开口有个四个数字的密码锁，需要通过桌上的题目解码。


    第一题，小宇有个朋友，对一个女生倾心已久，对方不但不喜欢他，还宣称有了喜欢的人，经过不懈努力，对方最终松口，只要答对了以下这题，就可以给他一次机会。


    “0＋0＝1”，谜底是什么？


    陈疏音读完题，费解地嘟囔了句，“掩人耳目，无中生‘友’。答这么简单的题就可以换来机会，这个朋友是他自己吧？”


    她往密码锁上推了个0。


    第二题，“夜来一见便倾心”。


    陈疏音看爱看解密类悬疑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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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对字谜还算热衷，她推出是“死”字，密码锁第二个推成4。


    第三题，“无限可能和新生命”。


    数字一到九，能代表它的只有0。


    只剩最后一个题目，“独一无二”。


    陈疏音腹诽，这题目是来送分的吗？


    她把0401全部输入，锁扣咔哒一下打开，绑在锁扣上的三个字条掉出，她一一打开。


    “裴郁最喜欢的篮球明星是谁？”


    陈疏音脱口而出，“库里。”


    “裴郁曾出演过多少部电视剧？”


    陈疏音当年为了扒他黑料，把他挖了个底朝天，自然清楚，“21部。”


    “裴郁读书时，最喜欢趴往哪一边睡觉？”


    陈疏音偏头回想，学着他的姿势，好像回到了那个宁静的午后。


    窗外开满紫叶李，她坐在窗边看着他安睡的侧脸，使坏推开了半截窗，让风灌入诅咒他着凉，风偏爱他，把他翻折的立领吹上盖住他的脖子，白色花瓣吹入掉到他眼下，像是春天对好容颜的上妆。


    她怔了片刻，眼神失空，“左边。”


    因为左边是她的方向。


    他故意扰乱她学习的专注度！


    导演对着答题卡，“全对。”


    陈疏音出乎意料地敛眸，他们争闹太久，相处的时间也久到，她对他的厌恶喜好如数家珍。


    提示音响，“恭喜陈疏音和裴郁配对成功，用时一分二十一秒。”


    她掏出房卡，刚握上行李箱的手把，门锁叮咚一声，她尚未转身，有风拢过她袖口，有力带走她的行李箱往前推，那人挑着右眼，眼中一晃而过的浪荡恣意，“好久不见啊，我的搭档。”


    他咬字轻慢撩人，听起来好心情高涨。


    她前脚拿到房卡，他后脚就来了，怕不是在别墅外埋伏她。


    陈疏音皮笑肉不笑，“谢了，裴老师。”


    “客气什么，”他拖着她两个箱子进门，绅士地做了个请的手势，“之后还仰仗你多关照。”


    装。


    陈疏音下意识白他一眼，猛地一激灵抬头看监控。


    该死，以后得注意表情管理了。


    “是你们啊，我来太早，煮了点从家带来的馄饨，你们要不要吃一点？”骆周从里迎出来，笑呵呵地说。


    他往两人身后看，没见着其他人后竖着大拇指莫名说：“陈记者，你真神。”


    陈疏音：“啊？”


    骆周：“上次裴老师说你预测到你们会是一组，还真是，刚刚是谁抽的签？”


    “我什么时候——”陈疏音瞟裴郁一眼，他神闲气静地挑眉，暗示她有镜头。


    她立即抿起唇假笑，“是我，我懂点玄学。”


    “不过，你们不是——”他欲言又止，陈疏音一听就猜到他关注了网上的消息，波澜不惊、欲听后话的样子。


    骆周瞥见裴郁手头的箱子贴着陈疏音的名字，他急转了个弯，惊喜地问：“哇，那你能不能给我算算？”


    “不行。”她拒绝得过于果断，骆周的笑意委屈地凝住。


    陈疏音浅笑，用手挡住口，神乎其神地说：“玄学耗寿命，不能随便给人算的。”


    “哦哦，那太遗憾了。”


    她问起他的搭档转移他注意力，话题被带过，其余七人陆续到场。


    比对用时，陈疏音速度最快，她和裴郁获得了一千元资金和选房优先权。


    她选择东边三楼面朝云山有落地窗的房间，裴郁自然而然跟选了她旁边的那间。


    剩下几人分别选择好，节目组良心地提供给了他们一顿破冰餐。


    她把带来的牛肉干分发给他们，又分别送出礼物，坐回沙发。


    骆周瞥了眼两轮送礼时手头都空空荡荡的裴郁，他冷淡锋利的眼神好像一直在剜他。


    看来网上的言论不假，他们成了搭档，也改变不了是敌人的事实。


    他对裴郁心生可怜，颤颤地拿着手中的牛肉干往他那递，“裴老师，我现在就想吃牛肉干，我一个人吃不完，要不我们俩一起吃？”


    方呦呦别的不说，做零嘴这事上别人都比不过她，陈疏音被她吩咐给裴郁送过不少吃食，其中数牛肉干最多。


    陈疏音拦下骆周的手，“不用，他都吃腻了。”


    数道目光扫来，她整个人定在那，着急忙慌找补，“之前我和他有过一次采访合作，我给他送过很多。”


    裴郁抱臂，好整以暇地看着她。


    好似在说，编，你继续给我编。


    陈疏音无畏地抬了下肩，谁要在乎他，招呼过其他人就行了。


    晚餐吃得热气，大伙脸上都显出些亢奋。


    导演上前打断他们准备的游戏环节，机械地读规定，“请上交现金和手机，如被发现私藏，将扣除已得资金。你们带来的食物可以不交给我们保管，但是这段时间内，不能食用。日常吃喝靠你们自主合作完成任务拿钱去采买。”


    最后一对只有五十元资金，小声哀嚎，找陈疏音商量，“大佬们，能不能蹭蹭你们？”


    导演明令制止，“不可以帮助，否则帮助的人倒扣五百。”


    知晓全部规则，一群人丧气地回到各自房间洗漱休憩，准备第二天迎接酷刑般的挑战。


    陈疏音回到卧室洗了个澡，监控已停拍。


    她包着头发走到落地窗旁，星星点点的灯火映亮层叠山峦，沉着的蓝调天幕倒显突兀。


    倩丽的背影茕茕孑立，好似进入了一场暗色调电影里。


    “美吗？”一道清醇的男声打破她的安宁。


    陈疏音别过头，就见裴郁抄着兜侧目懒散地倚在窗边瞧她。


    他穿了套深灰日式睡袍，宽松的袍子套在他身上，不但不显臃肿，反而把他高健修挺的身体轮廓给勾勒出来，v领两侧不知是被顶出还是本就蓬松，有种偾张欲出的架势。


    两房阳台就隔了几十厘米，她没拉帘子，看到彼此很容易。


    裴郁开了侧面的玻璃门，“把门打开，我过来说话。”


    陈疏音不知道他怎么说得这么理直气壮，“不行，我要睡了。”


    “好，那我就从正门敲门。”裴郁“嘶”一声，“我记得外边的监控好像还没关……”


    陈疏音撇唇拉开门，他从对面跳过来，两步直直逼近她身，她伸手隔空挡了挡，“你要说什么，赶紧说。”


    裴郁摊开手，“我的礼物呢？”


    原来是事后问责来了，她别开眼，“你没有。”


    “我为什么没有？”裴郁紧跟不放，似笑非笑，“区别对待？”


    他生了双有型的眼睛，不笑时看人拒之千里之外，笑起来像是掺了热水，化掉了冰意，看得人心神荡漾。


    在漆黑的夜里，直勾勾的，和美杜莎似不敢让人直视。


    陈疏音手背在身后，昂着下巴望他。


    他向她前倾，弯了截腰身，宽阔肩膀的影子落在她清瘦的两个肩头，双目的视线食不知味地移向她饱满的唇锋，压迫着她要一个答案，“还是说，你想送我的，是别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