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我不想去当什么记者，我就想和姐姐一样，当演员。”


    偌大的客厅被争闹声充斥，祝芳宁眼中盈满泪水，抱住女人的手臂，瑟缩地躲在她身后，“妈，你帮我说说爸呀。”


    男人恨铁不成钢地直指她，“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是为了裴郁，人家现在是你姐姐的工作伙伴，你暗戳戳借着探班跟去片场就算了，现在还想把自己的职业规划也搭进去！你已经没有理智了！疯癫了！”


    “我很清醒！”祝芳宁瘪着嘴，哭腔道：“不是你说喜欢一个人无论如何都要追到她吗？妈妈就是这样被你追到的呀？就算裴郁现在不喜欢我，甚至和别的女人结婚了，也会离婚啊，离婚了说不定就喜欢我了。”


    她升起期望地笑起来，“我是从爸爸你身上学到的，怎么你可以，我就不行？”


    “我跟你妈不一样！”男人绝望透顶，求助地看往对面的女人，“阿苗，她现在只听你的话，你来教教她。”


    方资苗把她抱进怀里，哀叹一声，“好。”


    祝芳宁唰唰点了两下脑袋，“对，妈，你快教教我，你是怎么让爸这么迷恋你的？你结婚了他还对你念念不忘？”


    “啪。”一个狠厉的巴掌扇到她脸上，男人被气得喘着粗气，“孺子不可教也。从今天起，你不要出门了。”


    “不行！爸，求求你了，我再不进圈我就没有机会了，我努力了那么久，考艺校，跑龙套，就是为了这一刻。”祝芳宁捂着脸哭得满脸泪痕，蹲下抱住他的大腿，“我那晚去看姐姐的时候，我看见裴郁搂了其他女人，他不可以和别人在一起。”


    “你——”


    不等男人反应，祝芳宁就想起什么似的，从地上站起来，“我有办法了，我要曝光他们，只要被曝，他们在一起了也会为了裴郁的事业分手的！”


    “你怎么会变成这样！”男人看着她跑走的背影，扶额长叹。


    方资苗拍拍他肩安慰，“等她冷静下来了我带她去看心理医生，好好加以引导，她肯定会愿意按你给她的安排走。”


    “辛苦你了，阿苗。”


    两小时后。


    裴郁没等到陈疏音的回复，周启的电话再次打入。


    “哥，粉丝闹得有点厉害。祝希方给了两个方案，要么她认下，反正只有一个背影，也挖不出什么，过一段时间就忘了。要么就是我们抵死不认？最后的结果是一样的。”


    裴郁眸子薄淡，镇静说：“慢综的本子我看过了，可以接，你把慢综导演的联系方式推给我，我和他聊聊。”


    “啊？”他跳转话题，没给准话，周启不敢妄自下定论，“噢噢，这位导演是个女人，据我所了解，她之前一直在拍电影，成绩不突出但很稳定，现在自己投资转拍综艺，应该是想缓和一下。你加入，说不定可以向她自荐，转电影方向。”


    裴郁颔首，“表态的事先不着急，我谈好了直接给你现成方案，你拿去发就行。”


    周启明了他的意思，主动挂了电话。


    陈疏音背对他坐在床边，如柳长发垂到腰间，给空旷冷清的房子增添了些恬静。


    或是听到他久久没有声音，她转过身，勾着腿望他，“你刚刚说的话，是什么意思？”


    什么叫站到她身边，让她信任。


    裴郁坐到她对面的沙发上，双臂弯折撑在大腿，仰着头俯视她，水润深情的眸子一瞬不瞬地看她。


    “演员本身是一个很普通的身份，对我来说，戏内，我要做的是把角色解析深刻，诠释到位，配合大家的工作，不浪费、对得起大家共同的心血和付出。戏外，我要做的是积极的引导和正面的反馈，宣扬正确有益价值，发挥我的影响力。”


    他长篇大论地讲起另一件和他事业有关的种种，陈疏音眉头一皱，仿佛在说这和她问的有什么相干。


    裴郁直视她的疑问，不疾不徐地说：“但你要知道，那些光辉和夸耀是他们赋予给我的，去掉它们，我是裴郁，一个没有任何标签的正常男人。我会有把控不了意外事件发生甚至影响到他人的时候。”


    他轻叹，“陈疏音，我不是一个冷冰冰的机械，我也有私欲，有感情。我希望，你在看我的时候，能剔除掉我的身份和那些外在的因素。我们认识时，我也不过是一个坐在你旁边，和你打打闹闹的高中生而已。”


    他不敢拉她下水，要她去承担质疑的目光；也不敢枉顾她意愿，逼她去做无辜的挡箭牌。


    但他想要站在她身边，一直站在她身边，仅此而已。


    裴郁睨着她，不让她有眼神躲避的机会，“外婆说，你以前的梦想是当演员，为什么改志愿？”


    陈疏音像是被撕开儿时的闹剧，羞愤道：“她怎么什么都告诉你，那是我小时候不懂事乱说的。”


    那会儿陈智宵和方资苗工作繁忙，她一个人要上各种各样的兴趣班和辅导班，唯一有喘息的时刻就是对着电视里模仿主角表演的半个小时休息时间，她可以尽情变成任一角色，而不是那个被寄予厚望却无法让父母满意的陈疏音。


    她和方呦呦住后，面临分班选科时，方老提过一嘴，她既然学过琴棋书画，有没有想过要走艺考路线，对她来说相对会没有那么紧迫。


    陈疏音考虑过，但在裴郁转来后，她就此放弃。


    她才明白原来她也没那么坚强，听到他人背后议论，她会整晚整晚睡不着，听到有人造谣她和裴郁的关系，她会怒不可遏又无能为力。


    别人的只言片语会产生火山爆发似一瞬泯灭万物的能力。


    比起气裴郁搅和她安宁的日子，她或多或少佩服他，他小小年纪入圈，不是没受过同样的待遇，他从来都是一副淡然不惊、无所畏惧的啷当样。


    “没有什么改志愿一说，人的想法千变万化，我想好了的那条路就是我该走的路。”陈疏音环臂盘起腿，难有和他好言相对的时候，她全盘托出，“而且，我没给你看，你不还是通过老师问到，选了和我一样的学校么。”


    裴郁笑，“你知道啊。”


    她那时恨他搅胡她人生第一春，故意留下个错误信息误导他，带着外婆出去旅游到发通知书了才回潭竹市，要不是他绞尽脑汁摸清她的路数，他和她在大学就错开了。


    他慢慢放出鱼钩，“所以，现在有个机会，你想不想圆个梦？”


    陈疏音听他铺垫，必定有诈，“我现在很喜欢我的职业，也不想沾这个圈子，你别套路我。”


    “试试看。”他眸光熠亮，循循道：“试着，相信我一次？”


    假期结束当日，瓢泼大雨收了暴戾的个性，整个潭竹市放晴，排水系统修缮完毕，有序地把被淹后的城市退还成干净整洁的大都市。


    陈疏音返回电视台上班，收到总编递来的报名卡。


    他说了个大概，“台里被投资做了个节目，除了明星，想邀请点年纪相仿的素人。既然是我们自家台，你们也踊跃报名，选没选上那都不是事。放心，每天就是跟着任务玩玩游戏，干干活，搞些娱乐小活动，主要是看明星和素人的碰撞效应。你们当去玩玩，要是成了，一来有曝光，你们想向上发展，多个机会。”


    陈疏音看着周围的同事陆陆续续收到报名卡，翻转开项目的名字——《与星星同游·向日葵篇》。


    正是裴郁给她发起邀请的那个慢综。


    陈疏音翻看升职加分项，加入这个节目可以加五分。


    细想，从三年后穿回来，她改变了裴郁的死亡，也得知她即将在一年后去临市交换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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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习两年。可她选择异地进修，为的不就是刷履历加分晋升吗？


    据她查找，交换的项目以前也启动过多回，电视台有丰富的经验，加上的分值几近二十，总分不但能赶超标准，甚至绰绰有余。按理来说，她在三年后回来，按流程递交升职申请，全然不需忌惮祝芳宁一个空降而来的半道记者。


    陈疏音咬着指背，陷入沉思。


    无非是她默默无闻，所做之事无人证明，可以被轻易掉包抹去。


    如果她站在台前呢？被全国人民看见，那她在经受不公平待遇时，是否会有一线转机？


    如果能搭档裴郁，站在他身侧，流量只增不减。


    她对裴郁可没有什么怜悯之心，学生时代暗中踩着对方争抢资源和名额时，他们半斤八两。如今利用一下他无可厚非。


    陈疏音思忖着，果断拨开笔盖填下了报名表。


    “音音，你参加？”刘依然凑头过来，横着手往脖子上比划，“我听小道消息说导演最先给裴郁递的本子，万一他加入了……你不是很想刀他的嘛。”


    “这个综艺男男女女，年纪还差不多大，乍一听，好像恋综啊。”


    陈疏音一口陈年老血没吐出来，“我是为了我伟大的记者事业铺陈大道，谁去和他谈恋爱。”


    “好好好！我就不凑热闹了，我看报名人数也不少，你作为新人年龄有优势，祝你成功。”刘依然给她透底，“我看有人直接找导演自荐，你要不去试试？她今天来台里了，是个漂亮优雅的妙人呢~”


    陈疏音问了句在哪，飚似的跑去了顶楼。


    领导层在会议室开会，她掐着结束的时间守在电梯口，一面搜找着她的资料。


    搜索页面跳转出来时，一道稚气的声音喊她：“音音姐姐！”


    陈疏音还未放下手机，腿根被两条藕臂挂住，女孩嫩生生又热情的脸蛋蹭着她裙面。


    “瞳瞳？你怎么在这。”


    她惊喜地捧她脸，另一道成熟的女声问：“你在这上班？”


    陈疏音扬眼，对上女人温和的笑意。她正从会议室悠悠走出来，臂弯还夹着瞳瞳的毛绒外套。


    她大致对对方身份有了底，有礼地点头，“我是潭竹电视台的新闻记者。”


    女人对她的打量始终挂着一抹欣赏的笑，这让陈疏音很放松，她有事在手，也不捂着，诚恳直言，“有位导演要在台里做个慢综，我收到了报名表，对综艺的核心有很多共鸣之处，想找导演聊一聊。”


    “你叫什么名字？”


    “陈疏音。”


    “你就是陈疏音？”女人舒眉，眼里涌上喜悦，“巧了，正有人跟我推荐了你呢？今天你不来，我倒是要去联系你的。”


    “你就是廖雅导演？”陈疏音半惊半喜。


    廖雅微笑，“看来你和我家瞳瞳天注定的缘分。”


    陈疏音敏感地问：“那个人，是裴郁吗？”


    她以为他只是先给她考量的时间，没想到直接去联络了导演。


    这样一来，即使她拒绝了他，导演二度询问，她也没有拒绝的余地。


    廖雅和她似有同感，丝丝缕缕的记忆串联一块，也觉悟似说道：“我说呢，那晚陪你去吊水的是裴郁啊。医院环境太暗，他捂得严实，我还真没认出来，这么一说，近几天的绯闻……好，你和我换个地方聊。”


    陈疏音听到绯闻二字，神经敏觉地绷紧，“他是怎么和你介绍我的？”


    “他对你的评价不一般呢，想来也是——”


    她温雅柔和的眼神落在陈疏音身上，怎么看怎么合眼。


    “能让他把你从高中至今的所有获奖信息收集成一个文档打包发给我，足以可见你是个优秀得让人沦陷的女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