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缚雪

作品:《缚雪聆她

    贵月楼三月一度的悬赏会,就开在二楼一层秘密的天字号隔间中。


    而能进天字号隔间的,都是江湖中首屈一指的高手,专接巨额悬赏,且从不失手。


    不同于外面大堂的明亮质朴,隔间内装潢奢靡,四面无窗,仅靠几盏油灯撑起一室光影。


    昏暗不清的宴席间,零零散散坐着七八位戴着银质面具的黑衣人。他们手边都有一手掌大小的长菱形短剑,横插在茶壶边的黄梨木台上。


    桌案上最后一柱香即将燃尽。


    天字号的门被敲开一声巨大的响。


    来人一身紧袖玄衣,身量很高,腰身紧窄,饶是衣裳再朴实无华,在他身上莫名显得干练矜贵。


    如其他人一般,他也戴着面具,眉眼被笼罩在模糊的灯影下,进来时只轻轻扫了眼众人,径直往最中间的席位走去。


    刚坐下,就有人走到他面前,居高临下道:“小子。”


    刀疤男一脚踩上他的桌案,长刀抵住他的脖颈,恶狠狠道:“五日前在黄耆山,抢我万金悬赏的事,你有什么要解释的吗?”


    黄耆山,抢,万金悬赏。


    每个字眼和这个看着不过二十出头的男子联系起来,都那么令人难以置信。


    敢在被朝廷重兵包围的黄耆山抢走刀疤男的巨额悬赏,要么是胆识过人的顶尖高手,要么就是不知天高地厚的无脑之辈。


    众人笃定男子是其二。


    然男子只是看了眼锋利的长刀,慢慢站起身来,俯盯着他,道:“要什么解释?”


    他这无所谓的态度,更让刀疤男怒火中烧。


    万金悬赏可遇不可求,他好不容易在三月前的悬赏会上抢到,在黄耆山执令时却被这个小子夺去先机。


    谁能拿到悬赏主的指定的信物,谁才能得赏。


    他白白丢了本该在今日拿来交差的人头,将万两赏金拱手让人。


    他握紧手中刀,正准备好好发泄一番,一抬头对上男子的目光。


    冷冽,透着几分轻视。


    像是在随意又漠然地衡量人命。


    不知为何,竟也让他愣了一瞬。


    与此同时,香尽铃响,悬赏会正式开始。


    刀疤男只好作罢,骂骂咧咧走开。


    有人看不惯这种嚣张的做派,冷笑道:“这么厉害,怎么不把皇室的悬赏令接了,去抓八方幕的主公啊!”


    “我看他就是个纸老虎!”


    “……”


    而男子只是坐回位置,并未理会这些吵闹。


    方才冷然旁观的上首掌柜站起身来,朝他们拱手作揖:“多谢各位千里迢迢来捧卢某的场,这次的悬赏会,卢某保证,绝不会让各位空手而归。”


    说罢,他从袖间拿出一沓玉笺,一一挂在身后的木漆墙上。


    掌柜笑着解释。


    “玉笺的位置代表悬赏金额,越靠前者越高。各位可自行商议,一人一玉笺,若互不肯让,”


    他指了指他们身前的长菱形短刃,继续道,“贵月楼的规矩,一剑定胜负。”


    木漆墙中央,是一盏凤凰攀珠玄鸟灯。


    谁能一剑刺入上首那盏玄鸟灯的灯芯,谁就能拿走最高金额的玉笺。


    但灯芯藏在在凤凰骨爪攀着的一颗玉珠之中,数年来都没人能触碰半分,最多是分个远近高低罢了。


    众人谈论着玉笺上的悬赏内容,店小二却从后门溜进来,小声对掌柜道:“掌柜的,有新的悬赏令送来了!”


    掌柜看见他手中尚未誊上玉笺的令纸,低斥:“我说过了,悬赏会开始之后就不能进新的悬赏令了!”


    “是是是,但是这个务必要您过目。”


    店小二小心翼翼展开令纸,掌柜扫过去,顿时瞪大了眼。


    ……


    将这十余份玉笺都看过一遍后,徐吟寒百无聊赖地靠坐在椅背上,静静看其余为争抢这些悬赏令闹得脸红脖子粗的人。


    而上首掌柜忽然眉开眼笑,出声打断他们:“诸位,恕卢某插一句嘴。”


    他让出身后悬挂玉笺的墙面,流光溢彩的玄鸟灯之上,挂出一张黑字白纸。


    “这,便是本次悬赏会的头令,”他颇有些得意道,“万金悬赏。”


    字音落地,原本正在争吵的人纷纷噤声。


    徐吟寒闻言抬眼。那张纸上的字迹歪歪扭扭,简单朴素,唯有最下方给出的金额豪横非常。


    之前耀武扬威的刀疤男立刻道:“上回我的万金悬赏让那个小子抢了,总该补给我一份吧?”


    说着,他腰间刃锋一闪,像是在威胁与警告。


    在场的人明显心有不服,却无人敢出言顶撞。


    刀疤男得意洋洋要上前去揭下悬赏令。


    忽而,颈边传来一阵钻心刺骨的痛。


    他停住脚步,循着痛感探过去,却摸到一手的血。


    这时,此起彼伏的惊呼声窜起。


    “他……他竟一剑射中了玄鸟灯的灯芯!”


    包裹着灯芯的透明玉珠被一支短剑刺入,顷刻间四分五裂。剑首正中灯芯,挑灭跳动的火焰。


    刀疤男尚未反应过来,肩膀一沉,一男子从他头顶跃过,揭下最高处的万金悬赏。


    屋内灯火忽明忽暗,男子的身影没入暗处,只余一个凌厉的轮廓。


    不顾刀疤男如何怒不可遏,徐吟寒收回长菱短剑,挂在腰间的蹀躞带上,又慢条斯理看了眼悬赏令的内容。


    “你……?!”


    刀疤男冲上前就要抢,被他一个侧身轻易躲过,身体空悬之际又被他拎着后颈狠压在墙上。


    刀疤男动弹不得,恐惧伴随着窒息感的出现而加剧。他喘不上气,眼珠几乎要瞪出来。


    而徐吟寒盯着他憋得红透的脸,良久,才满意地笑了笑。


    “跟你解释一下。”


    徐吟寒晃晃手中的令纸,从容不迫继续,“你的命,和这个。”


    “都归我了。”


    *


    明越将写好的悬赏令给了店小二后,忽然就被请进了一个单独的厢房,茶酒饭食齐备,还有数十个仆从伺候着,属实受宠若惊。


    但她心思全然不在这上头。


    她的悬赏令会有人接吗?会是何人接?会不会出什么岔子?


    她越想越心烦意乱,抿了口刚沏好的热茶,店小二在此时敲门而入,殷勤道:“小姐,您的悬赏令已被天字号高手接下,代号十一,马上就会与您交接。”


    “执令期间,他将无条件服从悬赏令的内容,与您的命令。”


    明越悬着的一颗心稍稍有些松懈,又装模作样捧起茶杯,慢悠悠道:“尽快吧。”


    “好的。”


    店小二忙不迭退出去。


    屋门一关,明越立刻来了精神,将桌子上没用过的糕点都收进了她的竹篓里,仔细戴好兜帽,满心都是即将出城的欢喜。


    然还没等到人来,她在欣赏楼下的景色时,发现城里巡逻的一队将士正朝贵月楼而来。


    很快,大堂就传来了将士下令搜人的声音。


    这是二楼,明越已经没有了逃出贵月楼的机会。而且这间厢房也并没有什么能藏人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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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焦急的绕着厢房打转,门口传来一道清晰的敲门声。


    她整个身子都凝滞在原地,声音有些发颤:“是谁?”


    说罢,明越抱着竹篓闭紧了眼。


    她东躲西藏的这些日子,已经摸清了朝廷重点搜查的地方,因着这里的把守不严,她才敢逗留多日,想一个出城的法子。


    但毕竟还在朝都的地界,城中巡逻的人保不齐就见过她的真容,一被认出,那她就真的前功尽弃了。


    明越的心都要跳出嗓子眼时,听见一道清越的男声:“十一。”


    十一?


    她迷茫地眨了眨眼睛,想起了店小二的话。


    那就是接她悬赏令的高手?


    听声音,应该是个二十岁左右的少年。


    紧接着,那人又敲了敲门:“怎么了?”


    搜查声愈来愈近,明越咬牙放下竹篓,开了条门缝,入目便是少年垂落身侧的手。


    指节白皙修长,隐约现出青色的经络,虎口处有常年握剑而生出的薄茧。


    来不及多看一眼,她拉住少年的手将他拽进屋里,在将士即将上楼前关上门。


    “砰”的一声。


    明越下意识在唇边竖起食指,仰面看见那半副银质面具稍有愣怔,但她很快反应过来,用气音说出事先准备好的措辞。


    “一个考验。”


    “带我从贵月楼出去,不被任何人发现。”


    ……


    这是明越想到的,唯一能不引起这人的怀疑,还能安全离开贵月楼的办法。


    因为太过紧张,她紧握着少年的手,在少年低眼打量她时,有点心虚的躲闪视线。


    “考验?”


    徐吟寒看着这个能付得起万金悬赏,却衣衫简陋的姑娘,疑惑的重复。


    明越点点头,鼓起勇气看过去。


    她才后知后觉,她见过这个人,认识少年脸颊上的一道血痕。


    他的手也没什么温度,和他用来看她的目光一样,冰冷而漠然。


    门外的动静由远及近,明越再也等不下去,补充道:“不然我怎么知道你实力如何?”


    那人还是不动声色。


    明越转而道:“而且,贵月楼的规矩,不论我说什么,你须得听我的。”


    不知是被什么说动,少年终于松了口:“行。”


    他抬起被她攥着的手,道:“你先松开。”


    明越最后才注意到两人紧握在一起的手。


    她手忙脚乱向后退去,偏开头:“那你准备怎么做?”


    “翻窗。”


    徐吟寒看向半开的直棂窗,径直走过去。


    窗外是连绵的屋脊,城郊行人寥寥无几,若是躲避得当,贵月楼外的几个将士也不会看到他们。


    明越小心翼翼向外望了一眼,马上被这骇人的高度吓飞了魂:“这里是不是有点……”


    徐吟寒眉梢一扬:“你怕高?”


    明越狠狠点头,随后期待道:“那我们换个法子?”


    “那就走这儿了。”


    “……”


    算了,逃命要紧。


    明越想问他该怎么带上自己,下一秒就被一股不轻的力道揽了过去。


    从窗边纵跃而下的那一刻,明越靠在少年怀里,紧闭着眼,感受到风从耳边刮过,身边是探不到底的空旷。


    随风而来的,是少年低缓的声音。


    “不知道你的考验标准是什么,但我提醒你,”说话时,他始终目朝前方,“你的悬赏令,只会是我的。”


    “除了我,没人有资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