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沂第七次被符咒拍进泥地时，下颌骨碎裂声混着庙檐滴落的雨水格外清脆。


    迟意踩着从他掌心夺来的柴刀，刀刃反光映出少年眼底不甘和愤恨。


    刚刚完整拥有前世记忆的少年，脑子还是糊涂的他下意识地把所有的人都当成自己的敌人和杀害妹妹的凶手。


    毕竟，现在齐沂的脑子里最清晰的画面就是他终于在得到了师尊的首肯之后看到了自己妹妹的尸骨。


    他费尽心机恶事做尽，就是为了自己的妹妹能有好的宝物修炼。


    可是，到了最后他看到的只有两具小小的尸骨……


    恨意充满了他的脑子，齐沂的脑子里再也装不下任何东西。


    "杀了你..."少年嘶哑的喉音刚冒头，突然拿着柴刀砍向迟意脚踝。


    柴刀撞上迟意自己画的的护体符咒，攻击无效还打出了两条新鲜的鱼。


    由于迟意的画画技术太烂，所以总会在被攻击之后跳出来点不寻常的东西。


    但是，迟意真的觉得很丢人啊……


    别人修仙打架爆装备，她打架爆食材……


    画仙系统弹出实时监测：【灵脉暴走值97%】。


    【这小子好像是前世记忆完全觉醒了，但是好像有点要走火入魔的样子。】


    画仙系统说完，就把齐沂脑内的图像放了出来——在妹妹死后他就成了替罪羔羊挂上锁链垂在思过崖，每次挣扎都剐出血肉引来秃鹫的啄食。


    "脑子清醒一点！"迟意的话像把淬火的刀，劈开了空气里的沉默。


    檐角滴落的雨珠在她脚边碎成八瓣，迟意顺手抄起身边的木棍，上来直接给了齐沂当头一棒。


    "听懂人话就这么难吗？"


    齐沂收了一棒之后，突然用头撞向她丹田。


    迟意不想再忍了，索性直接拿着木棍狠狠给齐沂揍了一顿。


    直到揍到齐沂再也爬不起来了，齐沂的眼里才有了除了疯狂之外的情绪。


    "清醒了？"迟意甩着沾满血迹和木屑的手，看林靖柔默默修补又被弄破的窗户纸。


    “能好好说话了吗？你的两个妹妹在里面睡觉没死。”迟意简单干脆的一句话，让原本心存死意的齐沂看向了她。


    齐沂不可置信的目光，让画仙系统忍不住叹一句。画仙系统的叹息化作青烟，活像是个摇头晃脑的古板老夫子。


    【但凡能早点听人话，也不至于找这一顿打……】


    【才十五岁，年纪还不大可以理解。】迟意一边安抚一边和画仙系统闲聊。


    【方才揍人时怎不见你这春风化雨的做派？拳头落得比雹子还密一些……】


    画仙系统忍不住吐槽自己的宿主。


    迟意耸耸肩表示【熊孩子也还是要打的，怎么可能手下留情呢？】


    "谢谢你……请放我们走……"少年嗓音像被冰棱割过。


    他明显是不信任迟意，当然这也可以理解。


    相信了半生的师尊，结果是个纯恶人他能信任别人就有鬼了。


    "盘算着往魔界那口沸腾的油锅里跳？"雨水冲淡了地面的血迹，迟意找了把椅子撑伞坐在齐沂的旁边一句话就点出了齐沂的心思。


    齐沂的脸色难看，他确实是这想法。


    修仙界的琼楼玉宇不过是伪装，底下埋葬着不知道多少人的尸骨。


    而魔界的祭坛至少坦荡，每块砖都明码标价着人命和鲜血。


    起码在魔界他会提起一百二十万分的精神，他不会再以为别人会帮自己守护妹妹。


    在那里，他会时时刻刻提醒自己所有东西都是交易。


    他不能相信任何人，他要怀疑每一个不认识的人。


    此时齐沂的心里全是惊讶，他没想过迟意居然能知道自己想什么。


    而且最为恐怖的是，迟意明显是已经知道自己重生了。


    齐沂彻底放弃了反抗的想法，毕竟他不可能和这么一个修仙者打。


    “天真，修仙界不是个好地方，怎么了魔界就是好地方了？”迟意把手里的油纸伞倾斜了一点，稍微给齐沂遮了一点雨。


    “恶狼堆里护崽，不如把崽子养成新的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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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狼。”


    迟意的尾音像淬毒的银针，轻轻挑破少年最后那个企图逃跑的希冀。


    "当自己是护崽的母鸡？"她指尖接下天上来的雨滴，雨滴映出齐沂眼底晃动的惊惶。


    "殊不知你这两个妹妹，在别人眼里就是东海鲛人泪化的明珠。"


    "极品水灵根...你懂是什么意思吗？"她将接住的水珠往齐沂的脸上弹。


    "好比人间满汉全席的最好吃的那盘菜，三界六道的豺狼嗅着味就来了。轻松提升实力的方式，谁不想要呢？"


    齐沂浑身起了鸡皮疙瘩恐惧蔓上心头，他这几天只记得带两个妹妹逃离这里。


    记忆没有恢复的时候，他只记得修仙界是遍布杀意。


    现在记忆完全恢复了，齐沂自然也记起来了魔界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魔界的熔骨潭最爱这般灵根，剥皮时会从脚趾开始，好让惨叫声如箜篌般婉转..."


    "怎么你忘记了，魔界最爱的就是折磨自己的俘虏？"


    听到迟意的话，齐沂才记起自己当初见过了多少心狠手辣的魔修。


    只是稍微想象一下，齐沂就知道自己犯了多大的错。


    齐沂撑起剧痛的身体，跪在了破庙外的地上。此刻的他像件裂了釉的瓷器，额角淌下的血珠顺着他的额角往下流。


    齐沂的额头撞击青石板的声响，像极了暮春时节最后的冰棱砸向琉璃瓦。血珠顺着裂纹蜿蜒成赤蛇，每记叩首都惊得梁间蛛网颤动，垂死的飞蛾在震颤中抖落鳞粉："求大人垂怜...愿为犬马效劳..."


    嘶哑的尾音卡在喉头，他的嘴里也都是铁腥味。


    迟意的裙裾扫过鲜血，她并不预备随便就接受齐沂的示好。


    齐沂的上辈子，为了两个妹妹所作的恶事不少。凭心而论，齐沂是一把很好用的刀。


    可是，迟意并没有拿人当刀的兴趣。


    "牛马？"迟意强行用法术止住了齐沂磕头的动作"魔界的双头骡都比你有用——至少能拉两架车。而你不过是柄生了心魔的残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