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再如何虚伪，也不敌扉间大人在他人身上做下的罪恶血腥的实验。”日向龙之介回道。


    “怎么？日向要为那些人出头吗？”千手扉间唇角勾起微小的弧度，“日向龙之介，你跟随藤原大辉的日子久了，看来也学会了他那些曲折迂回的手段。你想对付我的真正目的是为了那些曾经躺在我实验台上的人？还是为了我曾经交还给日向的笼中鸟之术？亦或者是因为我的姓氏千手？”


    “看来扉间大人心里什么都明白。”被戳破心中的打算，日向龙之介也未乱了阵脚，反而切入正题道，“还请扉间大人言明，究竟是从哪里拿到我日向的笼中鸟之术？手中是否还有拓本之流？”


    千手扉间笑意一敛，泠然道，“日向龙之介，我只告诉你一点：你期望笼中鸟之术有多少份，我就能给你多少份！”


    果然！


    千手扉间手中还有笼中鸟之术！


    日向最致命的弱点被千手扉间拿捏在手，甚至这名阶下囚还如此大言不惭！


    日向龙之介彻底破功！


    然而，直至月上中天，残酷的刑讯也没能撬开千手扉间的嘴。


    在确认千手扉间彻底陷入昏迷之后，日向龙之介才浑身煞气地离开地下监牢。


    月读消散，宇智波斑却没有离开，他全程旁观了这场本不因存在的刑罚——这场如果不是他和千手扉间的交易，也不可能发生的刑罚。


    日向在无知无觉中借他之势来对千手扉间出手，千手扉间也落到了比他预想中还要凄惨的境地。


    然而宇智波斑心中却无半分愉悦。


    自己一直想杀却杀不成的人被如此卑劣的刑讯折磨至意志不清，这本该是他的算计中最为成功的一桩。


    但当千手扉间真的落到如此下场时，宇智波斑却觉得这样的算计索然无味，甚至让他生出了些许自厌的情绪。


    他什么时候沦落到需要靠算计来弄残一个对手的程度了？


    熟悉的血腥味和暗红的鲜血没有激起宇智波斑心中一丝一毫的快慰之情，乌鸦散发出的压抑气息迫使千手扉间那属于感知忍者的极度敏锐的防备本能开始运作。


    他从短暂的昏迷中苏醒了过来。


    “滚！”绯红的眼眸扫了一眼暗处的乌鸦，简短的话语既是驱赶，也是警告。


    宇智波斑心中的复杂情绪被一扫而空，被激起的满腔愤怒却不知为何没有朝始作俑者发泄出来。


    “自作自受！”乌鸦嘶鸣了一声，旋即就消散在黑暗之中。


    千手扉间被强大的气势激得清醒的神志在片刻之后，又陷入混沌之中。


    些许清凉的感觉从伤口处传来，千手扉间在短暂的迷茫后迅速出手卡住了来人的脖颈。


    “扉间大人……”细微且熟悉的声音从手掌下发出。


    是桃华！


    “你怎么进来的？”千手扉间紧绷的身体放松开来，撤去对身前之人的压制，接过其手中预备包扎的绷带。


    “趁着日向换班的空档打晕了几个日向守卫偷偷溜进来的。”千手桃华带着哭腔道，“扉间大人，以日向为首的木叶警备队封锁了进出村的通道，族人根本无法将消息送到柱间大人手中。宇智波一方对您被抓捕的消息无动于衷，反而您利用木叶忍者进行人体实验的虚假消息却传得满木叶都是。如今我们该怎么办？”


    在求助木叶各方势力无门时，千手桃华没有哭；


    在偷溜进来见到千手扉间被刑讯至重伤时，千手桃华没有哭；


    但在此时见到千手扉间与往常一般无二的平静神态时，千手桃华终于还是泣不成声。


    “桃华，你不该出现在这里。”千手扉间没有夸赞曾经的下属勇闯地下监牢的举动，反而斥责道。


    “可是柱间大人和水户大人不在，宇智波他们根本没有丝毫为您出头的意图，甚至，甚至宇智波泉奈还严令两族联盟麾下的势力禁止插手这件事！”千手桃华满腔不忿。


    丝毫没有被昔日下属为自己打抱不平的激动情绪浸染，千手扉间的语气反而冷静到了冷酷的地步：“桃华，你也是两族联盟中的一员，甚至位居高位，为什么不听从宇智波泉奈的命令？”


    “可是宇智波背信弃义！如果不是我强闯地下监牢，您的性命甚至可能——！”千手桃华没有再说下去，但是任谁都能明白她的未尽之语。


    然而千手扉间并不为下属自作主张的关心动容，他只是语气平静地再一次反问道：“桃华，你为什么不听从命令？”


    地下监牢的寂静悄无声息地蔓延开来。


    长长久久的沉默中，千手桃华那些激愤的情绪被地下监牢的寒凉一厘一厘地浇灭，甚至那冰寒之感透过她跪坐在石砖上的小腿，一丝一丝地爬上她的身躯，细细密密的汗毛沿着脊背倒数起来，直至她的头脑一片冰凉。


    “桃华，知错了。”标准的跪地俯身的姿态下，千手桃华将眼泪一点一滴咽进喉咙。


    再度起身时，她已然平静下来：“扉间大人，桃华自去领罚，还请破例收下这些伤药和绷带。毕竟……”


    “毕竟柱间大人和水户大人一定不想见到您出事……”


    也许害怕千手扉间拒绝，千手桃华匆匆朝千手扉间一礼，就踉跄着消失在了黑暗之中。


    “真无情啊。”宇智波斑这时才撤去幻术，熟悉的乌鸦立于牢房一角。


    “多管闲事。”千手扉间扫了角落一眼。


    他这位昔日下属的武力再出众，也不可能轻易打晕数个以体术见长的日向，更莫说在白眼的监察下独自混进地下监牢。


    也只有极为高深的幻术替其遮掩，才能让其顺利来到自己面前。


    而木叶中能无声无息地做到这一点的，也只有非要来他眼前晃悠的宇智波斑了。


    “……”


    也许是监牢里那一场卑劣的刑讯，也许是监牢外千手桃华被日向守卫数次击倒在地也要执拗地尝试闯进监牢的愚蠢举动，也许是千手扉间身下流淌开来的刺目鲜血……


    宇智波斑心里那点不得劲驱使着他暗中助千手桃华潜进监牢，然后他难得发起的善心就被浑身是伤的主角斥责为“多管闲事”？！


    宇智波斑只感觉一簇怒火从心底冲天而起。


    真是该死的熟悉！


    就像他先前数次想杀了千手扉间却没杀掉的时候一样！


    预备教训始作俑者一顿的冲动，在见到其身上遍布的严重伤势时，被宇智波斑强自压进心底。


    教训一个爬都快爬不起来的重伤之人有什么意思？


    “千手扉间，你真碍眼。”宇智波斑评价道。


    “那真是难为你主动跑到我这来伤眼睛了！”千手扉间慢慢拆开被千手桃华妥善扎好的绷带。


    本就未曾愈合的伤口又因着这举动崩裂开来，监牢内的血腥味又重了。


    “千手扉间，区区一次刑讯就让你精神失常了吗？”


    在看到千手扉间用绷带抹去伤口处上好的伤药，摆出一副任由伤口恶化的作态时，宇智波斑在短暂的气闷之后还是没忍住又一次开了口。


    千手扉间没有理会。


    将身上的绷带全数拆除、伤药全数拭去之后，他才轻呼出一口气。


    即便以他的耐痛能力，顶着重伤完成这一系列动作也丝毫不轻松。


    神经已然痛得有些麻木，额间悄然渗出的冷汗就是最好的证明。


    他靠坐在墙边，任由身上的伤口崩裂，静静地流淌着鲜血。


    监牢内的血气已然浓重到了他如今严重受到影响的五感也能察觉的程度。


    千手扉间深深吸了一口气，鼻腔间满是鲜血的气味，身上的伤痛经由每一丝最细微的神经传递到大脑。


    许久许久未曾体验到的身受重伤的感觉又一次回归了，伤痛的给予者是他的亲生哥哥认定为族人的存在，遭受伤痛的地点则是他的亲生哥哥寄予了浓重期望的能让弟弟远离杀戮和战争的村子。


    何其讽刺？！


    千手扉间舔舐着指尖流淌的鲜血，在最初些许伤药的苦涩味道散尽之后，就再无一丝杂味。


    口腔里充斥着的腥甜味道，与他曾经在战场上、在任务中、在搏杀间尝到的味道一般无二！


    钉在身上的视线从狐疑渐渐变成难以言喻。


    千手扉间无声地笑了，指尖随意地从伤口处沾染了些鲜血，然后微微抬手邀请道：“尝尝？”


    写轮眼的视野中，白皙的皮肤被大片大片的鲜血沾染，又在黑暗中化作暗沉的色泽。


    然而千手扉间那双绯红的眼眸和被鲜血染红的笑唇却极为刺目，更不用提那看似随意沾染实则染红了整个手掌的动作。


    宇智波斑没动。


    在短暂的僵持之后，重伤的身体终究失了力道，那只手被主人收了回去，其上沾染的鲜血也变成主人唇间的美餐。


    “真是……毫无改变的味道啊……”模糊不清的呢喃被寂静的地下监牢吞噬。


    “伤药有问题？！”宇智波斑猛然惊醒，自觉自己终于跟上了千手扉间的思路，再度开口问道。


    “你尝尝看？”千手扉间笑了一下，又再度邀请道。


    难道千手桃华也被人算计了？


    日向在我眼皮子底下对千手桃华携带的伤药动了手脚？


    纠结间，宇智波斑狐疑地盯着千手扉间的神态。


    但其除了伤重被迫表露出来的虚弱之外，与往常没有一丝区别。


    换而言之，他看不出千手扉间的破绽。


    终于，在千手扉间支撑不住要收回手指的瞬间，乌鸦迅速飞到手掌边，轻啄了一下。


    然而，口中纯粹的血腥味根本没有一丝一毫的异常！


    “呸！千手扉间！你又在耍什么把戏？！”宇智波斑恼怒道。


    果然！千手扉间这种人根本连表情都不能相信！


    “没有尝出味道吗？”千手扉间如先前一样尝了尝自己身体里流淌出的鲜血，缓缓笑了出来，“宇智波斑，我却觉得味道很不错啊。”


    “阴谋、算计、拷问、打压……”


    “这不正是你和大哥一直以来苦苦追寻的，和平的味道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