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鼓当真能敲？”一个约莫四十岁的中年人攥着鼓槌，手背上青筋突突跳动。


    身后几个伙计推着他后背，不住地劝着。“韩管家，总不能让东家这么不明不白地死了。”


    中年人咬了咬后槽牙，敲响那面新漆的登堂鼓。


    “升——堂——”


    两列红军鱼贯而出，那中年人膝盖一软跪在地上，却见公堂上端坐的不是想象中络腮胡的将军，而是个方脸阔额的年轻人正是朱元璋。


    “你是何人，为何敲登堂鼓？”


    “大人啊，小人韩江，前些日子与我家东家一行人来此地采买，却不料今日一早发现我那苦命的东家死在南街了。”韩江边哭边道，简直是闻者伤心见者流泪。


    堂外响起嗡嗡议论。


    “既然如此，你且说说你家东家可曾见过什么人，与何人结仇？”


    “回大人的话，我们原是到此地采买，人生地不熟的，哪有机会与人结仇？若说见过什么人，恐怕就是通达钱庄的季老板，我们此番就是来找他做生意。”


    堂上的朱元璋眼皮一跳，前两日二哥找常遇春干什么去了，难不成此事真与二哥有关？


    “来人，带季老板。”他一拍惊堂木，沉声道。


    季晨哭天喊地的上场，“哎呦，我苦命的堂弟啊，好不容易与你相认，你却死于非命啊，老天真是不长眼啊。”


    堂下百姓议论纷纷，没听说季老板有什么亲戚啊，有人回道，那也没准，毕竟季老板是一年多前才搬来的。


    朱元璋看着二哥那样子，不知道他又要做什么妖，揉了揉眉心，一拍惊堂木，“肃静！”


    季晨的哭声来得快，去得也快，可以说是收放自如，此刻跪下堂下，一脸乖巧。


    “季晨，你说你是这死者堂哥，怎么回事？”


    朱元璋确实想知道怎么回事，他把族谱翻烂了恐怕也找不出这么个堂哥来。


    “回大人的话，前几日我那堂弟来找我寻亲，我们才刚刚相认的。”


    韩管家插嘴道：“我们是来做生意的，从没听东家说起这里有个堂哥啊。”


    季晨立刻回击：“小富怎会事事都和韩管家说，何况我季晨在这应天也是有头有脸的人物，从来只有别人攀我亲戚的，难道还会冒认亲戚不成？”


    堂下百姓响起认同声，是啊，谁不想有季老板这样的亲戚呢。


    韩管家一时哑然，却很快反应过来，“那我东家如何就不明不白地死了？他可只见过季老板。”


    “小富死了我看是你这管家谋财害命才对，我可怜的堂弟啊。”


    “你…你…这是诬陷，我怎么可能作出这事，分明是你这贼人，杀了人还来认亲！”韩江指着季晨骂道，手指都因愤怒颤抖起来。


    朱元璋看着二人吵个不休，一拍惊堂木，“肃静！待仵作验过尸后再传，退堂！”


    马车上，朱元璋全程沉着脸，紧闭双唇，一言不发，倒让季晨不知该怎么开口了。


    季晨跟在他身后下了马车，却突然撞在他后背上，“怎么停了？”


    “二哥，你最好给我个解释，你若不说，我就去问常遇春。”


    季晨笑得一脸灿烂，毕竟伸手不打笑脸人嘛。“我没说不说啊，走，咱们回家说。”他早想好了，他要在家交代，这样重八生气了还能找弟妹当救星。


    朱元璋平时军务繁忙，走路本就快，更何况此时心情不佳，季晨一路小跑在后面追着，看来生气真能加攻速啊！


    他鞍前马后为朱元璋倒茶，整理外袍，最后才坐定，开口道：“重八，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他忽然觉得这句开场很像浪子哄人的话术，于是换了个说法：“我是为你好。”这句好像也不太对啊！他暗暗懊恼，却想不出个合适的开场。


    朱元璋看着他这个样子气已消了一半，“二哥，我问你答。”


    季晨点了点头，合上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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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手放在膝盖上，乖巧坐好。


    “第一个问题，沈富怎么死的？”


    “我让常遇春杀的。”季晨如实回答。朱元璋皱了皱眉，果然，就不该让常遇春跟他胡闹。


    “第二个问题，为什么杀沈富？”


    季晨掏出那块令牌递给朱元璋，“他和张士诚勾结，一直为他们提供粮草，此次来也是找我买薯种的。”


    朱元璋摩挲着那块令牌，眼中情绪复杂。


    “那二哥为何不早告诉我，这事原不用你插手的。”


    季晨问道：“那重八会怎么处置？”


    “自然是杀之。”


    季晨歪着头，“然后呢？”


    朱元璋不解道：“然后？人都死了还有什么然后。”


    季晨笑着回答，“重八难道不觉得这是我们打入敌人内部的好机会吗？”


    “二哥是想？”


    季晨点点头，“没错，我要跟他们一起去平江。”


    朱元璋拍案而起，“不行，这太危险了，张士诚那个老狐狸，一旦察觉不对，定会杀了你。”


    “重八难道忘了我当初是怎么来这应天的，我是个商人，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与他们虚与委蛇不是什么难事。”季晨故作轻松笑道：“难道你还不相信二哥吗？”


    “二哥…”


    “更何况，这世道干什么不危险，难道你们打仗就不危险了吗，哪怕我只能为你们增加百分之一的机会，让红军弟兄少死一个人，我也愿意去。”季晨目光灼灼，眼中盛满真诚，如同一汪清泉。


    朱元璋不禁动容…是啊，从一开始，二哥就是这样不遗余力地帮助自己，只要自己想要的，他似乎总能想到办法。


    “他们原定什么时候走？”朱元璋轻声道。


    “若是此事“水落石出”，应该后日吧。”


    朱元璋低着头，掩去眼中复杂情绪，轻声道：“好。我会助二哥得偿所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