兜里揣着一千多万灵石的宋绵三人回到了紫竹峰。


    当看到陆元把那豪华乾坤袋递给宋绵之后，白莲蓉什么都没说，默默的转身回到了住处，只是那背影怎么看怎么萧索。


    请问同担太有实力了怎么办，白莲蓉陷入了深深的茫然与悲伤。


    幻梦妖莲被养在了宋绵屋子里，相比起在聚妖塔的大池子，这一口小缸对它来说不亚于破茅草屋，气的它在心里大骂宋绵破落户。


    不仅如此，它发现它隔壁还有个无时无刻都在喷火的蠢蛇。旺财对新邻居十分感兴趣，一直用尾巴勾住小窝里的石头，探着身子去看隔壁的莲花。


    幻梦妖莲可不会惯着旺财，直接一口池水吐蛇脸上。


    陆元端着两碗莲花露回来时，正好看到一蛇一花正在互相喷岩浆喷水，弄得一地都是凝固的渣滓。


    直到宋绵黑着脸靠近，幻梦妖莲果断往池水里一沉装死。


    旺财丝毫没察觉到危险来临，仍在兴奋的喷着火，被宋绵狠狠一锤脑袋后委屈的钻回岩浆里，只露出一双豆豆眼暗中观察。


    “师姐，喝碗莲花露吧。”


    莲花露是用牛乳做的，里面飘着些莲花花瓣。宋绵舀起一口，甜淡适中，清爽可口。


    宋绵眼睛亮了亮，赞叹道：“你这手艺即使就算在通州郡都能排上号了。”


    陆元回以一笑，“师姐喜欢就好。”


    春日已经过去，但天色仍然暗的早，外面传来嘈杂的鸟雀声和虫鸣声。


    夕阳透过敞着的窗户，洒在桌子边，将整个屋子渡上暖黄的金色。


    两人相对而坐，气氛宁静祥和，旺财趴在小窝的边沿，看着他们的侧脸，有些昏昏欲睡。


    宋绵的心情好了起来，她看向小师弟，对方正乖乖一口一口喝着莲花露。她莫名觉得这个场景很眼熟，像是之前曾无数次和对方一起共处一室，各自做着手头的事。


    她看着看着又数起了陆元的眼睫毛，又黑又密，在他的脸颊上投下一扇影子来。


    好想摸一摸啊，会不会像鸟羽一般柔软……


    “师姐？”


    宋绵猛地回过神，看到陆元抬起眼帘，有些惊讶的看着她，而她的手正赫然停在他脸前。


    完了，色胆包天，她居然真的伸手了。


    宋绵心里一阵懊恼和尴尬，刚准备收回手，一个温热、柔软的东西已经凑了上来。


    是陆元的脸轻轻贴上了宋绵伸出的手。


    看宋绵没反应，他犹豫了下，一只手反握住宋绵的手心，闭上眼用他的脸颊、睫毛轻轻蹭过宋绵的手背。


    宋绵愣住了，确切地说，从陆元把脸蛋贴上来的那一刻，她的脑海中像是乍然盛开了无数的焰火，炸的她头昏脑涨。


    她的脸迅速漫上一层红霞，好在夕阳替她掩饰了一番。


    或许是从脖子处腾起的热气熏坏了脑袋，在这一刻，她竟然想的是：真的是柔软的，还有些痒痒的。


    陆元微微睁开了眼，引着宋绵的手沿着鼻梁向下，滑过嘴唇，温热的气息随之拂过。


    随后他极轻、极柔的在她手背落下一吻。


    宋绵愣住了，那略微有些清凉又柔软的触感像是蜻蜓点水，快的她几乎以为是她的错觉。


    “师姐。”


    陆元又喊了她一声，眼中是潋滟的水色和漫天的彩霞，含着隐隐的期待和欢喜。


    宋绵忽然想起刚到紫竹峰时，第一次泡完洗髓池后，她痛的睡不着觉，在床上抱着自己的膝盖，打开窗数着夜空中的星星。


    她一直以为自己是不会想家的，但那一刻她莫名想回到金溪屯，看看爹娘又做了什么菜，想念脏着脸蛋的阿妹阿弟。


    门外响起脚步声，是妙云真人来了。妙云的眼神有些飘忽，似乎也不太会和小孩儿相处，最终沉默着摸了摸她的脑袋，在桌边留下一包雪片糕。


    那是宋绵第一次吃到那样甜而不腻、口感绵软如雪花般的糕点。


    她如获至宝，只吃了两口，剩下的全都珍藏了起来。


    软乎乎、甜滋滋的，就像是此刻，像是整个人跳进了甜甜的云朵里。


    宋绵赶忙收回手，觉得手背在隐隐发烫。她站起身，说道：“天色已晚了，吃完这莲花露，师弟早点回去歇着吧。”


    陆元呼吸滞了一瞬，手缓缓垂下。


    他僭越了。


    刚刚他看到宋绵像之前在幻境里那般向他伸出手来，他思考了片刻，还是蹭了上去，而宋绵没有反对。


    他陡然生出了浪潮般的狂喜，那股喜悦将他整个人都包围住。他一时差点以为，宋绵也记得。


    但宋绵此刻的表现让他立即从喜悦坠入极冷的冰窖中，从头到脚都被冻住动弹不得，思绪都被寒气裹住，扯得他的心口一阵阵的疼。


    “你之前闯塔也累了，折腾了两日，也该好好休息一番。”


    窗外的鸟雀不再鸣叫，一条胖乎乎的虫子正爬到了它所在的树干上，一步步靠近它。虫子似乎察觉到了危险，突然停住了挪动的身躯，安静的伏在叶片里，想要藏匿起来。


    鸟雀歪了歪脑袋思考了一会儿，展翅飞起，决定主动出击。


    “师姐生气了吗？”


    看着一味盯着桌沿，不愿与他对视的宋绵，陆元抿了抿唇，出声询问。


    宋绵按住发烫的手背，想也没想出口否认：“自然没有”。


    “那师姐为何不看我？”


    宋绵身子僵了僵，还是狠下心来不去看陆元。


    她觉得自己对陆元越来越没有自制力了，特别是刚刚那个如羽毛般轻抚过的吻，宋绵不确定那是不是她的错觉。但无论怎样，她都不应该沉溺其中。陆元不过刚踏入修仙之道，年岁尚小。何况他天赋匪浅，以后必然不会只拘于这一方天地。


    而她还有太多事情要做，身上还有太多担子。


    “师姐以为，我为何会去闯塔？”


    宋绵眉峰轻动，转动眼眸看向陆元。


    少年表情倔强，眼神中却是满满的委屈。


    “师姐，我什么都没有，也什么都回报不了师姐。”


    “我只是希望，师姐可以多看看我。”


    陆元走了。


    宋绵想留住他，却又不知道以什么理由，留下后她又该说些什么。


    最终她还是重新握紧了手，叹了口气。


    幻梦妖莲从小池子里浮出，看着宋绵站在门槛处发呆，嘁了一声，也不知在嘲笑谁。


    “真可怜啊。”


    *


    夜里，宋绵做了个梦。


    梦里是炎炎夏日，池子里盛开着大片的莲花，金鱼穿梭在莲叶和花间。


    紫檀雕花窗棂对开着，半卷起的竹帘挡住了大半日光，窗边有一把躺椅，上面搭着一件玄色滚金的竹纹衣袍。


    她只穿了一件薄薄的外衫，懒懒地窝在床边，将书盖在脸上扇着团扇。


    忽然有人从外面进来，带来一阵清凉的风。随后那人蹲下身子同她耳鬓厮磨，轻柔的喊她姐姐，声音里是满是欢喜与爱意。


    “今个儿这么高兴，又弄了什么新花样？”


    书被人拿开，她有些不适应刺眼的阳光，微微眯起了眼睛。来人的脸溶在日光里，让她看不清全然面貌，只能任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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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对方揽住腰侧。


    她打开那人作怪的手，看到桌上放着两碗酥山，上面撒了些桂花蜜与碎碎的葡萄果肉。


    “呀，是酥山。”


    她高兴的起身坐到桌边，冰凉酸甜的滋味弥漫在舌尖，身上的闷热一下子去了大半。酥山里还浸了些甜酒，一碗下肚，她的脑袋都有些迷糊起来。


    “真是胡闹，怎么用这般烈的酒，你要让那些小姐公子们吃醉在我的酒楼里吗？”


    她晕乎乎的回到床边，手搭在床沿，那人像小狗般用脑袋蹭了蹭她的手背，帮她打起扇子。


    “我以为姐姐喜欢吃酒呢，总是让那蓉娘来。”


    “又说些拈酸的话。”


    她笑了笑，任由他俯下身子含住那口葡萄，轻哼一声仰起细白的脖颈。冰凉的葡萄果肉又被渡入她的口中，她轻轻皱眉推了下他，少年低笑一声。


    她无奈抬眼，终于顺势看清了他的脸庞。


    那双眼，如春水照人。


    *


    宋绵惊醒了，是被脸上黏糊糊的东西给惊醒的。


    她伸手一抹，是一手已经微微凝固，甚至有些黏糊的血。


    她简直不敢相信，她昨夜竟然做了那样一个出格的梦。


    而且，她身旁那人，分明是……


    宋绵本想今日去找小师弟缓和一下昨日的尴尬，她已经想好了，就当什么都没发生。


    可昨夜的那个梦让宋绵觉得她已经无颜面对小师弟了，她简直是无耻下作，她怎么能、又怎么会那般想小师弟呢？


    亏她宋绵一向自以为堂堂正正、坐怀不乱，实际竟然藏着这般龌龊的心思吗？


    宋绵不由得唾弃起自己。


    今日的阳光格外好，照的屋内分外明亮，幻梦妖莲似似乎很久都没见到过真正的阳光了，心情也十分高兴，欢快的轻轻摇摆花瓣。


    看到宋绵，它甚至还主动打起招呼：“主人，昨日睡得怎么样？”


    宋绵刚擦完脸，没有理会它，一脸忧郁的坐下，刚想卷起竹帘遮住些日光，不知想起什么又像烫手山芋般急忙撇开。


    “嗯？”


    她发觉自己真元外泄，赶忙检查了下识海，惊讶的发现自己的修为竟然涨了一大截，甚至隐隐有冲破境界的迹象。


    但是暴涨的修为同时也使得她真气不稳，心里有一股烦躁和闷热，情绪也很不稳定。


    宋绵猛然想起昨晚的莲花露，又想起陆元在塔顶曾摘下两朵幻梦妖莲的花瓣。


    她大概知道为什么昨晚那碗莲花露会吃的人脑袋发晕，一觉睡到日上三竿了。难怪醒来流了一脸的鼻血，其中还混着些黑色的杂质。


    还是先自行修炼稳固好境界吧，等过些时日再去找小师弟，至少现在时机不合适。


    另一边的陆元想了一晚上，又在屋里等了许久，还是没忍住，决定主动去找宋绵。


    昨日宋绵没有打他骂他，是不是可以说明，宋绵并不那么排斥他的僭越？


    抱着这样的期待，陆元紧张的走到宋绵的住处，可是远远便看到上面挂着一个玉令。


    那是——


    陆元的脸色瞬间煞白，他慌乱的走过去，只见大门紧闭，玉令上只有两个字：“闭关”。


    宋绵竟然闭关了？难道是因为昨天的事，所以选择直接闭关躲避他吗？


    不愿意再看见他，不愿意听他的解释，不愿意再像之前那般指导他。


    她已经知道他心里藏着的、不堪言说的心事了吗？


    明明头顶是最明媚的日光，可陆元却觉得心里空出一大片来。他茫然的站在原地，不知道该前往何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