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夜寒这才看清，那刺向她的闪光原本是一只冰柱。


    凌兽！


    她猛然抬头，见水屿兽的底似乎有一双兽眼，正满怀仇恨的盯着她。


    不远处，方长冉替她挡下攻击，眼见她有危险，急忙朝她这边游过来。


    几乎就在同时，凌兽又射出一道冰柱。


    “闪开！”李寒庭已经忘了自己尚在水中，松开了抓着方长冉的前爪，朝她这边游过来。


    莫夜寒只觉得被什么人大力的推向旁边。光束顷刻间到了眼前，划过她身侧。


    视线之中，李寒庭面上的青果破碎成了散片，半膝脱离了方长冉的肩膀。


    方长冉拼命想要抓住李寒庭，他肩上，被冰刺破的伤口蹦出星星点点的血迹，散在水里。


    “王爷……”方长冉用尽了力气伸长手臂，却没能触碰到半膝。


    半膝在白海之中，犹如空中无根的落叶，朝着海底落下去。


    莫夜寒心下一惊，朝着李寒庭游过去。


    胸腔里的空气很快被挤压殆尽，李寒庭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声，却发不出一丝声音。模糊的视线之内，是头顶急速奔来的人影。他试着举了举爪子，前臂被水流震得乱颤。再也没有力气做什么，只觉得视线中的人影距离自己越来越远。


    忽然间背后震了一震，他感到自己落了地。进而，一股温暖的感觉遍布全身，有些奇妙，又有些熟悉。再也没有力量维持闭气，他闭上眼睛，猛地抽吸一口。


    意料之外的，口中没有冰冷的海水，只有潮湿的空气。


    这感觉有些熟悉。


    他猛地睁开眼睛，发现自己被包裹在气泡之中，仍旧浮在水中。


    身旁的影子模糊不清，彷佛是一条鱼。


    对了。


    他猛然想了起来。他遇到过相同的情景。当初在凌兽巢穴的出口、他几乎溺水时便是这样。


    又是一束寒光射来。


    莫夜寒身旁的行云突然朝着水屿兽的方向调转身体，一口咬住射向莫夜寒的冰柱。


    莫夜寒顾不得其他，双腿用力一蹬，朝着李寒庭的方向扑了过去。


    那时救了他、将他包裹在气泡之中的是一条黑背的鱼。


    他用爪子轻轻触碰气泡，触感与之前一模一样。再看向水中，果然气泡周围的影子是一条鱼，与上次那一条极其相似，只是那鱼并非黑色的背，而是通体透明。


    气泡整被托着向上浮，鱼似乎想将他送到海面上。


    身侧，一只手搭了上来。


    “莫夜寒？”


    李寒庭透过浑浊的气泡认出了身旁的人。


    莫夜寒原先紧张的神情，在见到气泡中安全无虞的李寒庭的一刻，稍稍放松了些。


    “我没事。”李寒庭言罢，指了指气泡外面，“是这鱼救了我。”


    似有感应一般，透明的鱼绕到莫夜寒身边，在她周身绕了几圈，摆动着鱼尾。


    莫夜寒这下看清了，虽然颜色不同，但这确是之前她与李寒庭见过的那鱼。


    她托着气泡向上浮，那条鱼好似知道莫夜寒要做什么一般，转身到了气泡底部，帮着莫夜寒托起气泡。


    “好通人性的鱼。”李寒庭感叹着，只觉得自己上升的速度越来越快。


    他看下脚下，不由得一惊。


    气泡下方，有大大小小数十条透明的鱼，正托着气泡一同向上。


    有些鱼身形实在太小，要仔细分辨才能看清。


    “这是……”他猛地感到气泡一震，整个身体朝着一边倒去。


    待站稳后急急看向气泡外，只见翼蛇挡在他与莫夜寒身前。翼蛇身侧，有冰柱划过。


    果然，赌庄的人是不打算放过莫夜寒的。


    李寒庭伸手碰触气泡，想要提醒莫夜寒。


    无奈莫夜寒并未察觉。


    “怎么办才好。”这下他犯了难。


    从翼蛇蛇翼下方的空隙，他清楚的看到水屿兽一直没有放弃跟着莫夜寒，而来自凌兽的攻击更是接连不停。


    不知方长冉和其他守卫眼下如何。


    他正想着，就见一个人从身旁落向海底。


    他一眼看到那人面上没有青果，再仔细一看，那是赌庄的仆从，应是方才被赌庄老板从水屿兽身上丢下来的。


    不好。


    这人淹在水里无法呼吸，怕是要命丧于此。


    正想着，就见一只手拉住了那人。


    他转身，见到莫夜寒被那人坠着，离开了翼蛇的保护范围。


    他惊呼：“不行，凌兽它……”


    还未说完，就见莫夜寒用另一只手被光束射穿。


    李寒庭不由得叫出了声。


    莫夜寒却用受伤的手，将载着李寒庭的气泡向上一推。


    “等等，莫夜寒，你做什么？”李寒庭在气泡中急的团团转。


    却见莫夜寒将身上的青果摘下一只，套在那人面上。


    “胡甲、胡甲，下去！”李寒庭隔着气泡大声喊道。


    不知是在水中未听见李寒庭的声音，还是未能理解李寒庭的意图，胡甲并未回身，只护着气泡慢慢上浮，超过了水屿兽，直朝着海面而去。


    李寒庭急的只挠头。


    气泡上浮的速度似乎慢了下来。


    他低头，见几尾体型稍大的鱼离了气泡，朝着他身下的水屿兽而去。


    正在他不明所以的时候，黑暗的海底突然出现了一个光点，虽然只有拇指大小，却明亮非常。


    不知是不是错觉，李寒庭觉得那光点越来越大，光点周围出现了一圈五彩的光晕，极速向四周扩散开来。


    光晕的轮廓覆盖了水屿兽的身体，将黑暗的海底照的犹如白昼。


    他被突如其来的耀眼光芒晃了眼，不由得闭上双目。


    气泡随着海水剧烈的晃动，耳边传来尖锐的嘶鸣声，久久不绝。


    虽然睁不开眼睛，耳中充斥着杂乱的声音，在海中随波而动的他心中却没有一丝不安，反倒觉得安稳。


    和煦的光铺满全身，让他彷佛置身欢乐的梦境之中。


    不知过了多久，耳边终于安静下来。感觉不到刺目的光芒，他试探着睁开眼睛。


    他仍旧在气泡中，眼前已经恢复了黑暗。


    “莫夜寒，莫夜寒呢？”


    他急急寻找莫夜寒的身影，却被眼前的一切惊呆了。


    视线之内，水屿兽周身附着着一圈淡淡的光晕，失去了气泡的包裹。无数冰晶正从它身上散落到海中。


    水屿兽底部巨大的黑影正一点一点脱落，拉着水屿兽朝着无边的海底坠落。


    “那是什么？”李寒庭发问的同时，脑海中已经有了些许猜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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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凌兽……”


    他发出一声惊叹，不由得朝那方向挪了挪。


    下一刻气泡重又开始上升，他低头，见之前消失不见的那几条鱼又回到了气泡下方。


    “莫夜寒！”


    他猛然想起了闭上眼睛前见到的情景，莫夜寒正随着落入海中的人一起坠落。失了一枚青果，莫夜寒无法在水中待太久。


    “莫夜寒、莫夜寒！”他在气泡中焦急的四处张望，在黑暗中寻找着熟悉的身影。


    身侧，有人反向而行，朝着海底的方向游去。


    “齐攀？”李寒庭伸出前爪想要将人拉住，却忘了自己和对方之间隔了一层气泡。


    又是一条人影略过身边。


    “纪楚！”


    李寒庭紧紧盯着前方。


    突然，有人敲了敲包裹他的气泡。


    李寒庭挪回视线，见到了方长冉。他正托着气泡向水面上浮。


    “长冉，莫夜寒在下面。”李寒庭叫了半晌，方长冉却无动于衷一般。


    他急忙蹲下身，朝脚底望去。只见十数名守卫朝着水屿兽坠落的方向潜去。


    “小心，那是……”话才说了一半，突然身下一股大力，将他震得撞到了气泡顶端。


    紧接着一束刺眼的光芒冲进眼底，他急忙闭了眼。


    “嘭”的一声轻响，气泡破裂，水花溅了一身。


    “王爷，您没事吧。”


    李寒庭闻声睁眼，只见方长冉左肩裹着棉布，此刻正担忧的看着他。


    “没事。”他睁开眼，“长冉，你的伤……”


    “王爷，属下的伤不严重。”方长冉笑了笑，指着自己的肩膀道，“只是擦伤，不碍事，已经处理过了。”


    说着，他活动了下手臂，以示自己无碍。


    不知为何，李寒庭有些无奈。


    察觉到他的情绪，方长冉特意将嘴角咧的更大了些：“王爷，真的没事，我们现在安全的待在船上了，不会再受伤了。”


    “船？哪里来的船？”


    经他一说，李寒庭惊觉自己已在海面之上，环视四周，见周围浮着不少船只，船上的人正从水中将护城守卫和犯人一一拉上船。


    方长冉欲解释：“是……”


    “看来没事。”


    头顶上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让他心中一惊。


    抬头，见到的果然仍是那张略带嫌弃的脸孔。


    “严礼？！”


    李寒庭万分吃惊，没想到卢严礼竟然亲自来到海上。


    “你不是留在乡城，怎么……还有这些船，是哪里来的？”


    这与他们之前的计划不同。况且白潮乡禁海，卢严礼是从哪里找来这么多只船的？


    “这事我待会儿再同你解释。”卢严礼道，“还以为这次不必替你收拾烂摊子，没想到还是一样。”


    李寒庭听惯了卢严礼的抱怨，也不恼。


    想到昨夜发生的一切，自己确实有失察之处，于是道：“此次的事是我考虑不周。”


    听到李寒庭认错一样的陈述，卢严礼反倒说不出什么，只道：“这次我也有责任。”


    李寒庭着实一惊。


    细想想，彷佛有很多年没听到卢严礼在自己面前说软话了。


    李寒庭愣了愣，看着卢严礼，不知该说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