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雨抬起眼皮，想要看看莫夜寒是何表情，是否在责怪她打了退堂鼓，却只看到莫夜寒肩膀上一对圆圆的耳朵。


    她将眼神收了回来：“我想见丰年。”最终，她吐出这句话，“我想看到丰年没事。”


    “那便按照我说的去做。”莫夜寒道，“即便见不到地兽，也要平安走出六壅山。”


    天雨重重的点下头，双手紧紧的抓住吻虎颈上的皮毛。


    不知是不是错觉，离黑谷地越近，李寒庭觉得四周越冷，连呼吸都刺痛起来。以往他总觉得日光晃眼，没成想有一天，会觉得黑色的土地如此刺目。


    再进一步便是黑谷地时，莫夜寒停下脚步。


    “到了。”李寒庭忍不住咽下口水，想纾解下情绪。


    “到我肩膀上来，抓紧。”莫夜寒言罢，又转身叮嘱天雨，“记住我方才说的。”


    天雨点点头，低着头不敢看前方。


    莫夜寒取出穿着元冠骨珠的银藤铁，数十根银藤铁被攒成了一束，一些单独的银藤铁上穿着骨珠。她将东西递给吻虎，吻虎用嘴衔住，跟着莫夜寒走进了黑谷地。


    周遭静的出奇，莫夜寒每一步都走的极为小心。


    八骨虫听觉灵敏，虽然放轻脚步并不能使他们不被发觉，但若能晚一些被发现，也能省些气力对付它们。


    走了不多久，果然听到四周有细碎的响动。


    莫夜寒知道八骨虫已经出了巢穴，此刻再慢走也是无用，于是带着吻虎跑了起来。


    自从进了黑谷地，李寒庭的心一直提着。


    这会儿听见四周有动静，见莫夜寒奔跑起来，也免不得打了个冷战。虽然他们特地选了八骨虫不喜活动的晌午进黑谷地，也极力保持安静。但以八骨虫的习性，迟早会发觉他们的存在。


    正想着，周围咔咔两声响，李寒庭一个机灵，迅速辨别出声音的来向，前爪在莫夜寒肩上暗暗用力。


    莫夜寒朝那边看过去，见到黑色土地之上有几个白色的东西在移动。虽看不真切，但黑谷地除了八骨虫，哪还会有别的活物。因而拍了身边的吻虎一下。


    吻虎会意的快跑几步，挪到到莫夜寒另一侧。


    莫夜寒将早已握在手中的火折擦燃，边将捆成小捆的柴火点燃，在八骨虫来侧一一摆开，边疾步行走，让那些燃着火的柴形成一道低矮的火墙。


    就在这时，周遭咔咔的声音越来越大，地面上白色的东西越来越多，越来越近。


    就在那东西到了几步之外时，莫夜寒终于看清了它们的模样，果然如手卷中记载的一样，八骨虫手掌大小，通体白色，形似骨结。以如此小的体型而言，行走速度也是极快。


    “来了。”眼看那东西到了眼前，李寒庭头皮发麻。满地密密麻麻的八骨虫，足有一、两百之多。


    莫夜寒将火折的火苗撩过吻虎衔着的银藤上的元冠骨珠，而后拍了下吻虎的背。


    吻虎双目圆睁，猛然一跃，急奔出去。


    吻虎背上的天雨急忙按照莫夜寒所说的，将头埋在吻虎背上，紧紧搂住吻虎的脖子。听着身后的响动渐大，全身变得紧绷起来。


    吻虎奔跑中扬起风，银藤上的骨珠上燃着细小的火苗，将骨珠烧的发红。火借风势，火苗越来越大，骨珠变得通红，渐渐生起一阵黑色的烟雾。


    “小心毒烟。”李寒庭惊呼一声。


    莫夜寒迅速蹲下身避开身后飘来的那阵黑烟，将塞了露风草的面具带上。


    烟雾飘到八骨虫群中，烟雾中的八骨虫竟然停下了动作，旁边的几只行动也慢了下来。


    莫夜寒掏出几个用露风草叶子包好、沾着泥土的圆球，朝着八骨虫出现的方向扔了过去。


    那几个圆球滚到了八骨虫群中央，包裹在外的叶子磕在地面上散开了，露出里面沾着蠕樵唾液的天雨的旧衣。


    那周围的八骨虫突然调转方向，朝着那衣服碎片聚过去，越聚越多，甚至摞在一起，里三层、外三层的将衣服碎片层层包裹住。原先只有拳头大的一团布，足足被撑大了几圈。


    “成了！”李寒庭拍了拍莫夜寒，“快离开。”


    莫夜寒刚调转身体，因蹲着身子不好行走，迈了几步，就听李寒庭叫了一声“那虫过来了。”


    几只八骨虫没有理会那些衣服碎片，而是到了火墙旁边，穿过火焰朝着莫夜寒而来。


    虫身越过火焰，竟然丝毫未被灼伤。


    李寒庭倒吸一口冷气，便见火墙之后的八骨虫越来越多，足有一两、百之多。见有同伴穿过火墙，也跟着踏过火苗，朝着莫夜寒这边爬了过来。


    “脚边！”李寒庭话音刚落，一支利刃扫过，莫夜寒将手中匕首横转，用刀背将八骨虫扫到一旁。


    怎料八骨虫被刀背扫到未死，突然张开虫脚，一瞬用足划伤了莫夜寒的手背，而后落在远处地上，四脚朝天动弹不得。


    “小心！”李寒庭这声提醒显然晚了。


    莫夜寒来不及多想，伸手从背篮中掏出露风草叶裹住伤口，掩盖住血腥气味。又将手上最后几个裹着露风草叶子的布球扔出去，又吸引了不少八骨虫附着其上。


    然而远处冒出的八骨虫只多不少，有一些绕过了火势渐弱的柴木，渐渐将莫夜寒包围起来。


    李寒庭急忙转个身，将背篮中那些卷成长条的露风草叶子取出来递到莫夜寒手里。


    莫夜寒手执草叶长卷下端，将叶卷上面一端点燃，叶片上燃着火，只将顶端叶片烧的焦黑，火光透过绿色的叶脉钻进叶片卷内，从下端冒出一阵黑烟。


    李寒庭悬着心，紧紧盯着下方飘出的黑烟，见他们只飘落在地面上散开，而没有向上方飘，不由得大喜：“太好了，这法子管用。”


    莫夜寒持着叶片长卷在脚边小心划过，已经到了莫夜寒脚边的那些八骨虫突然停了下来，趴在原地不再动弹。


    李寒庭提着的心稍稍放了些，但见远处八骨虫越聚越多，急着拍了拍莫夜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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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莫夜寒那些倾泻出来的黑烟散在地面上，划出一条通道，而后倒退着走出八骨虫的包围。


    黑烟在来路上形成一条飘散的通道，为莫夜寒打开了通过黑谷地的路。


    远处的火光渐渐熄了，李寒庭知晓柴火已灭，屏障又少了一层。眼下能阻止八骨虫的只剩莫夜寒手中这只叶卷。


    “四百。”他在心中盘算一会儿，道。方才至少有四百只八骨虫，有一多半被泥球引去了，剩下的那些大部分都被毒烟熏得不能行动。只是不是巢穴中还有多少八骨虫没有出来。


    正想着，就听莫夜寒咳了几声，肩膀剧烈的抖动几下。


    “怎么了？”李寒庭方才只盯着八骨虫群，无暇顾及其他，眼下听见莫夜寒咳嗽，才发觉四周有淡淡的元冠骨珠燃烧的气味，“可是被烟呛了？”


    “没事。”莫夜寒将扶了扶面具，道，“还有一刻就能出去了。”


    “莫要说话了。”听她连声音都有些沙哑，李寒庭急忙从背篮中翻出几片露风草叶，塞进面具的与莫夜寒脸之间的缝隙，又低头看看莫夜寒脚边。


    从露风草束中冒出的黑烟大多都沉到了地面之上，但是莫夜寒走动起来，扰动了烟雾，还是有不少烟浮了上来，莫夜寒应是因此吸入了些毒气。


    “想必那些八骨虫不会追上来了。”他向远处望了一望，道，“有这烟在你也走不快，不如熄了试试。不然这烟呛的多了，你受不住。”


    莫夜寒手下顿了片刻，但脚下一刻没停。又走了许久，才将露风草叶筒扔在地上，转身跑开。


    李寒庭趴在背篮上死死盯着远处，一刻不敢松懈。


    没见到八骨虫再出现，才略微安了心，就听耳边又传来莫夜寒几声咳嗽，心立时又揪了起来。


    约莫一刻之后，脚下土地变了颜色，再不是漆黑一片，隐约见了些青灰，莫夜寒又走了半刻多，直到眼前一片灰白才停了下来。


    “到了，到了。”李寒庭不由得松了口气。


    莫夜寒将面具摘下来，一张脸上尽是汗水，面色苍白。


    “坐下歇歇。”李寒庭急忙跳出背篮，给莫夜寒减轻些负担。


    莫夜寒坐下来，弯下腰深吸一口气，又重重吐出来，喘了好一会儿脸色才好看了些。


    眼见莫夜寒精神尚好，李寒庭却一脸愁容，他对于元冠骨珠的毒性的了解只限于书本，全然不知由它所生的毒烟对人到底有多大伤害。


    “可还好？”他问了一句。


    “没事。”莫夜寒呼了一口气，环视四周，静静听取周围的响动。


    “你不用急。”李寒庭道，“方才过来时，我见那边地上有行云的足迹。”他指了指不远处一片长着灰褐色干草的地方。


    莫夜寒缓缓站起来走了过去，见那片甘草丛中，有片被踩踏的痕迹，痕迹的大小和吻虎的脚掌差不多大小。


    “行云应在这附近。”李寒庭言道。


    莫夜寒向身后看了看，轻唤了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