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醒还伸出手略做试探，“莫惊春”和“姚玉白”二人径直穿透，不做须臾停留。


    果真看不见她。


    房内少女来回踱步，显得有些心烦意乱。


    “别晃了，”路亦浮双手抱臂，他懒洋洋道：“盯了这么久，可瞧出些不同寻常之处？”


    谢醒还停下来，她闷闷道：“他们之间不过容貌相似，除此之外再无半点关联。”


    这恰是这些时日谢醒还心中纠结不已之处，若说他们与男女主毫无瓜葛，她是万万不信的。


    可谢醒还在二人面前徘徊出没，然对方也的的确确看不见她。


    路亦浮长睫低垂，漆黑的眸子中神色莫辨：“你过于在意他们，却疏忽了旁人。”


    旁人？


    路亦浮睨她一眼：“你当真未曾察觉，这碧涯城的人在不与他二人交谈时，所行所言皆是如出一辙，换而言之，此地便是专为他二人所设，这便是他们看不见我们的缘故。”


    谢醒还眉心似被人重击一拳，她开始仔细回想那些被她忽视的细节，谢醒还心中无端揣测，她是否在穿到这个世界后所有的注意都在男女主身上？为何系统选择的是她而不是别人？这个世界的主线任务到底是什么？她……真的能回家吗？


    谢醒还手中衣袖被揉的有些发皱，终究是她一叶障目了。


    谢醒还舒了口气：“我知道了。”


    所以这两人绝不寻常，莫惊春和姚玉白在那艘船上定然也会落入水中。


    “不要忘记我们是来找什么的，”路亦浮道：“他们固然有古怪，但离开这里才是我们的目的。”


    ——最初的菩萨石像。


    谢醒还点头：“好。”


    路亦浮抬眸：“他们来了。”


    透过木雕窗户，街市上“莫惊春”和“姚玉白”并肩而行，二人面上皆挂着笑意。


    谢醒还这些日子亲眼见到他们在此的相识相知——以及萌发的爱意，她感叹道这莫非便是命定之人。


    “玉白，”莫惊春有些犹豫道：“你……想离开碧涯城吗？”


    他们也想离开？谢醒还凑上窗近听，地缚灵是不可能离开陨落之地的，所以他们必定在离开前遭遇了变故。


    姚玉白：“等石像建好，带来水源，我们便可去看看外面的世界。”


    石像？


    在这个时间点没有建好吗？怪不得她和路亦浮寻了如此之久，也未能找到。


    这碧涯城倒也是诡异，竟是一座水下王城，与陆地隔绝，可现今却大旱频发无水入城，王族为求水源，听从祭祀之言，日日于石像前祈福，妄解此旱情。


    “玉白兄、莫姑娘！”


    路亦浮黑眸微眯，竟又是他。


    兰郁青手舞足蹈地向二人：“祭祀说，只要建成这座石像，碧涯城便不会再缺水！”


    谢醒还被这声音吓了个激灵，见到兰郁青，她心下已定，这二人必定就是男女主！


    ——兰郁青腰间挂着的玉珏她化成灰都认得出！


    莫惊春含笑：“好。”


    随着三人的背影淡去，谢醒还身旁景色迅速变化，下一刻，她的手被人牢牢握住。


    又是如此，只要他们离开了男女主，这个世界便会以不正常的时间流动，周遭地点也会随之改变。


    地脉震动刹那，路亦浮扣住少女的腕骨，空气寸寸破裂，巨大的斥力想分开他与谢醒还，路亦浮虎口被震得发麻，骨节分明的手被划的鲜血淋淋。


    见他指尖染血，“松手！”谢醒还慌忙放开他的手道，“你不想握剑了吗？！”


    “快松开我，我会找到你的！”


    路亦浮眼眸暗了一瞬，他唇色苍白，却只是握得更紧，不语，不松。


    温热的血液流下，眼见与他说不通，谢醒还对上路亦浮漆黑的眸子，她用力甩开路亦浮的手，无声开口：“等我。”


    相离瞬间，二人被倒卷进不同裂缝。


    地脉的余震还在谢醒还脑中嗡鸣，吵闹声贯穿于耳，再次睁眼，谢醒还发现她已来到街市中心。


    谢醒还在拨开地缚灵凝成的人潮，视线不断穿梭。


    “神佛引水源！”


    谢醒还抬头望去，她瞳孔一震，是那尊菩萨石像，虽只有雏形但谢醒还一眼便认出来了。


    这不足以让谢醒还心神动荡，那石像手中所站的赫然是反派和男女主三人！碧涯城的地缚灵居然妄想献祭他们！


    谢醒还向石像一路狂奔，绝不能在这里结束。


    青灰色的雾气如潮水般自地下漫出，刹那间地底传来沉闷的声响，巨大的藤蔓破土而出。青灰色菩萨石像中托着的三人瞬间被藤蔓穿透，鲜血顺着藤蔓蜿蜒而上，缓缓流入石像内部，菩萨的眉目间多了一点慈悲的猩红。


    路亦浮闷哼一声倒地，谢醒还心脏紧绷，分离之际他似乎还受了伤，莫惊春气息虚弱也是生死难辨，大量血液的被输送出，三人已无生机。


    谢醒还脑中名唤理智的弦崩断，她身形一顿，重重摔倒在地。谢醒还眼前蒙上一层雾气，她有一种无望的悲哀，回不去了，为何是她这么倒霉？她明明就有爱她的师门，有健康的身体，有那么大一个道观等她回家……


    谢醒还擦干眼尾的泪，少女所踏之地五星连阵，藤蔓瞬间节节粉碎，谢醒还凌空而立，指节轻划勾勒出五星之印，磅礴的粉色灵力自指尖倾泻而出，碧涯城地缚灵纷纷被困其中，若借灵已无归途，那她便借尽此地之灵！


    地面寸寸崩裂，地缚灵发出凄厉的哀嚎，城中所有石像瞬间化为齑粉，被灵力卷席着冲散。


    【检测到宿主的自毁行为！！！停下！！！】


    系统的机械电子音响起，


    ［这是宿主的魇。］


    ［您过于害怕角色死亡，任务失败，故魇魔于幻境中将男女主作为祭品。］


    【现今魇魔幻境已破，宿主请立刻停住自毁行为。】


    谢醒还如今已是无所谓：【回不了家，那我们便一同葬于此地。】


    【听起来竟别有一番凄美之意呢。】


    【你为何非要选中我来完成你的任务呢？】


    【我累了，不如我们一同赴死倒也算是解脱。】


    谢醒还一字一句透露着无趣之意，似是疲惫至极。她脚下阵法愈发亮眼，空间压缩，哀嚎声愈发凄厉。


    系统语速不再平缓而是带着些急促，


    【宿主，您能回家的！】


    【反派与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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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女主现在都无生命危险！】


    【在您完成任务后，道观的秘密您便会全部知晓！】


    道观的秘密？


    谢醒还轻笑一声：【我……】


    见她久久不语，系统的机械音中带着拟人的怪异腔调：【宿主，您还有其他的要求吗？系统会尽力实现哦。】


    谢醒还：【道行不足，还灵费些功夫罢了。】


    系统竟还知晓道观的秘密。谢醒还指尖光芒散去，无论如何她便是死也要死在道观，让师门为她送终。如今诈系统一番也是知晓了它对自己的重视度。


    【借灵耗费我诸多心神，送我去见路亦浮。】


    如今知晓系统的底线，谢醒还毫不客气地提出要求。


    ·


    粉衣少女向他贴近，她音色甜腻，幽幽道：“你不喜欢我吗？”


    路亦浮抿唇，他微微仰头后退。


    “为什么不回答我呢？”少女指尖挑起路亦浮的下颌，她看着路亦浮手上的伤口，继续说：“为何心甘情愿地被种下因果，在钟灵蛊起效时，你第一眼想起的又是谁？”


    温热的吐息拂过路亦浮耳畔，他厉声喝道：“滚开，别用她的模样做出这种神情。”


    少女咯咯笑出声：“可这难道不是你所想见到的？你在道貌岸然地拒绝什么？”


    路亦浮眼眸冷淡，渊裂破空而来，少女身形一隐，再次出现在他身后，“没用的，你的欲望骗不过魇。”


    “多少次，我都会在你心里。”


    多少次吗？渊裂重重砸落于地。


    “路亦浮！”


    路亦浮自沉陷中清醒，谁在唤他？恍惚间，天地失色，路亦浮唯见向他奔来的少女。


    落入幻境后，谢醒还狂奔良久，终于见到路亦浮，她大喊其名，只是路亦浮身边那人怎会如此眼熟？


    “清醒点！”


    谢醒还抓起渊裂，少女双手执剑，剑气将整个幻境劈裂，她眸色清冷，粉色裙摆因灵力似花瓣般浮荡，“从他身边滚开。”


    路亦浮的欲望境如此可怕，还能化作人形接触他！


    可为何一见她便溃散？


    来不及多想，谢醒还扑过去将路亦浮搂过，眼眸中满是恨铁不成钢，道：“你为何一点都不反抗！”


    路亦浮动了动唇，似是在确认般：“醒……醒？”


    路亦浮心魇究竟是何物？竟致他如此晃荡？


    “醒醒？”谢醒还气极反笑道：“你是该醒醒了。”


    现今并非纠结的时刻。


    “我们立即去找惊春姐姐和姚大哥，他们现今必定也遇见了魇魔。”


    都找到他了，为何还要有别人？


    路亦浮抿唇。


    谢醒还扶起他，见路亦浮神色恍惚似是还未能走出魇梦，她絮絮叨叨地安慰道：“是魇魔，借人之欲捏造幻境，我方才也差点陷入其中。”


    “对了，我还见到你了，也是没想过你还能出现在我的梦魇中。”


    “这地方居然还有你未能发觉的魇魔，倒也是稀奇。”谢醒还刻意避开他的恐惧，有意地安抚着路亦浮。


    少女的自言自语消解了他的僵硬，路亦浮漆黑的眸子转了转，谢醒还的幻境中，也有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