鼻腔灌满冷空气,从身到心的酸涩盖过了一切感官。


    也许是前阵子的病没好利索就急于工作,陈望蹲在路边,跟个石墩子似的,身体越来越沉,眼皮开始打架。


    一声汽车鸣笛惊雷般把他炸醒


    车窗降下,露出李应卓狐疑打量的脸,他拧眉,很快又笑了。


    “陈医生,这么有雅致?半夜两三点在外面露营?”


    陈望仰面看他,脸颊上是不自然的酡红,呆呆的没说话。


    看样子是病得认不出人了。


    “啊呀。”


    足足半分钟后,他才踉跄站起来。


    单薄的身子裹在外套里,外套又裹在沁凉的冰雪里,仿佛一层糖衣外壳,陈望整个人呈现出一种糖葫芦般的既视感。


    这样美味的存在,深更半夜在外面游荡,是很危险的。


    李应卓笑意渐深,镜片起了雾,他眯起狭长的眼睛,下车走来,一个男士手帕递到陈望面前:“擦擦吧。”


    陈望最不喜欢麻烦别人,吸了吸鼻子,口齿不清摆手。


    “李律,我么事……”


    李应卓不清楚他为什么半夜无处可去。


    但在加上陈望的好友之前,他就对陈望的落魄一清二楚。


    “真是要强的beta,你本可以不必这么辛苦。”他一把托住虚浮的人,正色说,“现在正在降温,你还发烧了,在外面睡一夜你会死的!”


    “现在这个样子,还不如找个能接受beta的alpha当老公,难受时也有个陪伴。”


    这李应卓越说越离谱。


    陈望脑袋再迟钝也开始觉得不爽。


    他又说:“不如到我那去?我家只有我和念念。”


    听到小朋友的名字,陈望神色迷茫了一瞬。


    那是第一个真心实意感激他的患者。


    鱼缸风铃是他从业生涯以来的第一面“锦旗”,意义非凡。


    但被花云敛毫不在意地毁了。


    眼圈肉眼可见的红了起来,陈望回过神,还是支支吾吾拒绝。


    “你不想看看念念吗?”李应卓趁热打铁,“陈医生不是也有个妹妹?要是她知道自己的哥哥半夜发烧,无处可去,我想她会心疼到夜不能寐。”


    陈望拗不过他,点点头,顺手拿过他的手帕擦鼻涕。


    他随手在鼻子上蹭了几下,也许是病得太厉害,陈望怎么觉得更晕了?


    脆弱的身子微微一晃,羽毛般落在李应卓怀里。


    男人抬眼,缓缓咧起嘴角。


    一个小时后。


    指尖动了动,花云敛发出痛苦的呻吟,艰难支撑起身体,他仿佛从水里捞出来,满身是汗。


    刚经历了凌迟般的剧痛,本就偏白的俊脸此刻毫无血色。


    他低头看了看自己。


    是人类的身体,还没有变成兽形状态。


    想起刚才与陈望的互殴,耐心告罄的花云敛又不爽起来,爬起来冲澡。


    他那么难受,陈望不安慰他就算了……


    居然对他又打又骂,真是倒反天罡!


    温热水流激烈冲刷着身体,他神志逐渐清醒了些。


    普通的alpha每个月都会有易感期。


    但花云敛不同——


    花家是制药起家,父亲是联邦的高级生物实验室总会长,稀奇古怪的实验永远层出不穷。


    花云敛。


    是他和斯拉夫舞女的私生子,也是他最大的实验品。


    ——他是每个月都会有几天返祖成花豹的s级alpha,一个人不人兽不兽的怪物。


    从浴室出来,花云敛赤足踩在柔软地毯上,对满地狼籍视若无睹,捞起自己的手机给陈望打电话。


    如果他现在乖乖滚回来。


    顺便给他带宵夜,那花小少爷就决定大度地原谅他。


    二三十个电话拨过去,无一回应。


    花云敛坐在空荡荡的家里,对着手机臭着一张脸:“……哈?他真疯了。”


    下贱的玩物。


    不想接就永远别接了。


    次日,惹眼的亮色超跑停在博爱儿童医院正门。


    年轻冷峻的男人摘下墨镜,长腿旁风衣猎猎,来到护士站,镜腿轻敲了敲台面:“你好,陈医生在哪个诊室?”


    恹恹的小护士一抬头,瞬间两眼放光。


    “我们这有好多姓陈的医生,您问的是哪位陈医生?”


    “脸最臭,脾气最差,除了一张脸以外毫无优点的那个。”


    听到他描述的最后一点,小护士才敢确认:“您说的是陈望医生吧?”


    “他今天旷工了。”


    “稀奇,陈医生可是我们这的劳模,从没出现过这种状况……”


    花云敛不断敲打台面的指尖顿住。


    眼前猛然闪过他昨晚将陈望扔出去的画面,那时他踉踉跄跄,看上去又气又难过,张牙舞爪的比他还厉害。


    “先生?您找他有什么事吗?”


    “没事。”花云敛低声道谢,转身就走。


    下台阶时皮鞋踩到一点点积雪,他才意识到,原来昨晚下雪了。


    面上微怔的神情不过一秒,花云敛径直坐进车里,毫无留恋的朝公司疾驰而去。


    直到一整天的会议和行程结束,从高层总裁办向外望去,夜色下,车流不息。


    花云敛叫来路助理,疲惫地捏紧眉心,嗓音沙哑:“去查一下出租车公司的出勤状况。”


    路助理盯着陈望的资料迟疑了下,点头去办,没多久就去而复返。


    “花总,陈望旷工了。”


    -


    柔软的羽毛一下又一下轻抚在脸上,带来阵阵痒意。


    陈望很怕痒,下意识动了几下。


    他褪去最危险的高热,但还在低烧,全身上下的关节都是发炎带来的细密疼痛。


    “唔……”缓缓睁眼开。


    昏沉暧昧的红黑色调撞进眼中,陈望发觉自己根本没躺在床上,而是以一个犯人的姿势,双手吊在架子上,双脚也被捆住。


    长时间昏迷,他整个人是一个失重的姿态。


    细细的手腕早被磨得血肉模糊。


    稍微一动,周围就发出铁链碰撞的金属声。


    而昨晚救他回来的李应卓,正站在他面前,一瞬不瞬地盯着他,微笑的弧度像要将嘴角撕裂:“你醒啦?”


    尾端挂着羽毛的小皮鞭,一下一下轻抚陈望的脸。


    “——!?”他猝然瞪圆了眼。


    “李律师……?不对,李应卓!你迷晕了我?!你对我做了什么!”


    他生着病,呼吸都是热的,唇瓣干裂,连质问出来的声音都凶神恶煞,一副完全不会对任何人俯首称臣的强硬态度。


    尤其那双黑眼睛。


    比宝石还亮,能吸引这世上任何赏金猎人为他赴死。


    李应卓不喜欢任何比他强势的人,啧了一声。


    “一个beta,也敢对我疾言厉色!”


    啪!


    手起鞭落,一道红痕出现在陈望惨白的脸上。


    陈望被打偏了脸,隐约听见阵阵哭声,他顺着看去,视线恰好看到不远处角落里的笼子。


    那是一个关中型犬的狗笼。


    他的小患者念念就被关在里面,无助地朝他流泪。


    “陈望哥哥……”


    “爸爸!”念念拽着铁栏求饶,“求求你不要打陈望哥哥,不要这样对他……不要!”


    爸爸?


    李应卓是念念的爸爸!


    陈望有些耳鸣,视线剜向李应卓,瞬间想通了一切,震惊之下忍不住暴怒:“你这个畜牲,你还有人性吗!?”


    “难怪之前你带念念来,我总是闻到酒味,原来你就是酗酒家暴的父亲!”


    “你为什么要把亲生儿子关起来,他只是个孩子!”


    啪!


    又一道狠辣的挥鞭,比上一次更用力!


    李应卓显然生气了:“你懂什么!”


    “要怪,就怪他母亲是个欲/求/不/满的烂货,生下这个没用的小杂种,就和别的alpha跑了——”


    “当母亲的不爱孩子,我这个当父亲的就更不需要!”


    陈望看了一眼可怜的孩子。


    仿佛看到一方净土的周围满目疮痍。


    他忍住火辣辣的疼,咬牙道:“我劝你立刻放了我,否则,你一定承受不了后果。”


    李应卓闻言,失声大笑。


    “我可是中心城高级律所的合伙人,我替多少高/官富豪办过事,什么法律漏洞我不了解?”


    “这不过是我的小小家务事,谁能管得了我?!”


    “那我呢?”陈望支撑不住身体,负重的手腕开始滴血,声音嘶哑地问,“为什么这样对我?你想得到什么?”


    李应卓见他老实一点,满意地垂眸。


    “我这样对你还需要理由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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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凑到他耳边,一字一顿:“未、婚、妻。”


    陈望顿时如遭雷击,狠狠颤抖了一下,被冰水从头泼到尾般透心凉。


    “你父亲那个赌鬼,早就收下二十万彩礼,把你卖给我了。”


    手机屏亮起,是李应卓和陈父的聊天记录。


    父亲极尽谄媚的话语,落在陈望颤抖的黑色眼眸里,他喉头一哽,忍住没掉下泪来。


    这屋子里,其实有两个被父亲视如敝履的孩子。


    陈望自嘲般轻笑了声,似是早有预料。


    “还能笑得出来?”李应卓收起手机,“要是想走,立刻给我二十万,我放你走。”


    一个两个,都只会用这样的话来威胁他。


    陈望闭了闭眼:“为什么不早告诉我?”


    “陈医生为人正直保守,哪能接受得了我的小癖好?”李应卓一把扯开遮挡的帷布。


    原来在这屋里,还有两个关着人的笼子。


    里面的人一件衣服没穿,脖子上戴着枷锁,宛如爬行的牲畜,只能靠饲养者投喂或奖赏。


    哪里还有半点人类的尊严?


    陈望连瞳孔都在抖,呼吸声颤抖得越来越明显。


    “你、你这是非法囚禁……”


    李应卓痴迷地欣赏着他的表情,声音温柔:“陈医生,不要说得那么难听,这只是我个人的小情趣。”


    “何况,”他指了指衣帽架上的衣物,“这是他们心甘情愿的。”


    “只要陪我玩游戏,就有穿不完的奢侈品,他们还怕当不了我的狗呢。”


    陈望虽是个beta,但这份搞不清状况就要伸展正义的模样,实在太让李应卓兴奋,他爱他干净坚韧的灵魂。


    “我们结婚,这些人我都不要了。”


    李应卓越来越兴奋,摸着他的脸:“我知道你家庭不幸,生活辛苦,来我身边吧,我有的是钱……”


    一声低吼。


    陈望用尽全力,没咬到这人的耳朵。


    他气喘吁吁,眼睛通红,看上去像炸了毛的野猫,挨上一口耳朵一定会掉!


    “如果要过这种被捆住手脚,靠人施舍,终日只能仰仗一个人垂怜的日子……和行尸走肉有什么区别?”


    李应卓让他的话震住。


    陈望挣扎着大喊:“来,你杀了我!我宁愿死!”


    “我要的就是你这样的……”李应卓痴呆地望着他,整个人如入无人之境,彻底着魔,“小望,小望,永远和我在一起吧……!”


    他站在陈望面前,解开裤带,掏出萎靡的东西玩弄起来,兴奋到快死掉。


    陈望扫到一眼就觉得要长针眼,狠狠别过头去!


    ——这到底是什么变态!?


    ——原来是个萎的,难怪需要那么多花活。


    李应卓:“等等我、等等本王储站起来,就立刻办了你!”


    “我要、我要收你当我的妃子,不对,皇后!”


    陈望愈发惊恐,这人在说些什么!?


    他并不知情,李应卓祖上是前联邦的贵族,享受无数荫庇和优待,骨子里还保存着上百年前的观念和习惯。


    养奴隶,是其中之一。


    “好了好了,立起来了!”李应卓激动到口涎横流,朝陈望靠过去,“我来了,我的皇后!”


    陈望恐惧到极点,大脑嗡的一声开始天旋地转,竟然失声了。


    谁来救救他……


    ……拜托救救他!!


    砰!


    不知是什么声音,陈望彻底陷入耳鸣。


    “——我的皇后!”李应卓声嘶力竭,太阳穴缓缓流下一行血,在他面前缓缓倒了下去,死不瞑目。


    他被击毙了。


    黑洞洞的/枪/口还在冒烟,联邦特警训练有素,一拥而上。


    纷乱的人声和脚步声响起。


    陈望恍惚间看见一个熟悉的身影,惶急朝他跑来。


    他太累了……


    只想好好睡一觉。


    桎梏卸下那一刻,陈望手腕脚腕都是血,痛到失去感觉,软得像没骨头一样倒下去。


    一个温暖的怀抱,稳稳接住他。


    陈望烧糊涂了,昏沉的梦境里。


    他又是那年顶着风雪被赶出家门无处可去的少年。


    少年哭泣着走到老旧的动物园。


    深夜里,他钻进了猛兽的巢穴,蜷缩在小花豹滚烫的怀里,互相依偎,慢慢退烧,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