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柜的毕恭毕敬将二位领到了宝月楼最好的一间包房，亲自替二人斟上了茶水。


    “不知二位贵客今日想看些什么？”掌柜的一边说一边偷偷地看着崔九堂的眼色。


    “近日家中乔迁新居，准备添置些古玩玉器等装饰品，劳烦掌柜的介绍一二。”崔九堂面色不改，用食指轻敲着桌面，淡淡道。


    掌柜的忙道不敢不敢，随即躬身退了出去，派人去库房中取些上好的古玩物件等。


    文欢被掌柜的这卑躬屈膝的样子惊到了，宝月楼现今是京城第一大珍品商行，听说他们与宫中的内务府也是有些关系的，连宫中的消息都能够探知一二。


    可此番，这个看起来颇有些权利的掌柜的竟对崔九堂如此毕恭毕敬，想必是嗅到了什么不同寻常的消息，那岂不是他这次回京后，即刻便会飞煌腾达了？


    可是这宝月楼出售的，毕竟都是世间难得一见的珍品，以崔九堂现在的那些俸禄，能买得起吗？文欢不仅暗暗替他捏一把汗。


    掌柜的很快便回来了，他身后还跟着一溜烟七八个小厮，一个个噤若寒蝉，姿态极为恭敬。


    人人手中都捧着一个托盘，托盘上的物件用织有宝月楼花纹的绸布盖着，看不清楚具体的样子，但是单单从那精致华丽的绸布便可判断，这下面的东西必定价值不菲。


    文欢侧眸看了一眼身边的崔九堂，只见他端坐在那里，聚精会神的盯着绸布下面盖着的东西，似乎很是感兴趣，文欢长叹一口气，当真是败家。


    那掌柜的似乎很是谄媚，恭敬将那一个个盖在绸布下面的宝贝捧了出来。


    三足珐琅鹤纹壶、钧窑玫瑰紫玄纹瓶、整套的掐丝象牙著、小巧的白玉莲瓣熏炉、多宝青花海棠纹镜匣等，样样皆非俗品，文欢当年在宫中也算是一览众宝，可是那三足珐琅鹤纹壶即便是放在宫中，也是件不可多得的至宝。


    这些物件即便是随便挑选个几样放在家中，也足够彰显这个家族的富足与兴盛了。


    崔九堂看起来对这些东西很是感兴趣的样子，他拿起那把象牙著，在手中细细观量起来。


    象牙触手细腻，洁白温润，筷柄上面的掐丝银纹与匠人细细雕刻的图案相得益彰，将那一整幅筷子放在一处，竟拼出了一整幅仕女图来。


    那化妆的是你样貌迭丽，五官灵动，足以见得那雕刻筷子的匠人是何等的精妙手法。


    掌柜的见他对这筷子极感兴趣，于是殷勤的上前介绍着。


    这筷子乃是西洋一专供皇室的匠人制作，寻常人家若想得个一件两件，仅靠着钱财是远远不够的。故而这宝物能够出现在大庆的宝月楼里，足以见得宝月楼背后之人的实力雄厚。


    这几样东西都不俗，崔九堂点了点头，很是满意，于是让掌柜的将这些东西尽数包起来，送到状元府上去，掌柜的兴高采烈，搓着手即刻便去办了。


    文欢却一把按住了崔九堂的手，崔九堂不明所以，转头看向她。


    文欢无比认真而又小声地伏在他的耳边，轻轻的问道。


    “你都不用问价钱的吗？”


    崔九堂一致，这才反应过来，于是他快速地思考了一下，对文欢说道。


    “你忘记了我们在辽州的那座矿里发生的事情了吗？现如今我手上还是有一些银钱的。”


    文欢不置可否，只是劝他还是节俭些许，现如今刚刚返京，无论是四处打点还是与同僚走动，都是颇费银钱的。


    崔九堂还欲再说些什么，但看着文欢那双认真的眸子，心底暗暗甜蜜了一下。


    她愿意管束自己，是不是说明已经做好了与自己一同走下去的打算了，二人从到辽州开始，便不再提起那假婚约的事情，长此以往相处下来，崔九堂自认二人间的情愫早已不似之前那般浅薄了。


    于是他看着她，眼神似融化的春水，温柔的快要溢出来了，他喉结上下滚动，缓缓吐出几个字来。


    “都听你的。”


    那掌柜的是知道这位爷就是自己的东家的，东家与夫人亲自前来挑选物品，并且对他们的这批货物很是满意，掌柜的自觉自己在东家面前表现不错，面上笑靥灿烂。


    待掌柜的走进包房内听得东家说东西贵重，自己支付不起的时候，饶是见多识广的他也险些没有招架得住。


    他结巴了一下，有些无助的看着东家，但见到东家身旁那位未来夫人看向那些物件的眼神，憧憬中带着些只知买不起的坦然，掌柜的一下便明白了。


    未来夫人这眼神，与那些来铺子里逛了一圈，待听到价格后望而却步的夫人小姐们的眼神极为相似，再看向东家，掌柜的心领神会，忙对着夫人道。


    “咱们的东西价格并不贵，只是略微得了些名头，真正贵重的物品都在库房中，能拿出来的也都是各家能承受的起的。”


    文欢有些怀疑地看着他，觉得这掌柜的怕不是想要坑人，掌柜的连忙找补，将那些物品的价格压的极低。


    “夫…姑娘您看，这钧窑玫瑰紫玄纹瓶不过二十两，鹤纹壶也才二十两，只有这象牙著略贵了些，五…二十五两。”


    掌柜的本想说五十两，但是脑中飞快转动，报出了一个连成本的零头都不到的价格。


    文欢这才放下了些戒心，抬头问掌柜的，“那你们这东西的价格与外面铺子也差不多，我还以为这宝月楼与外面那些铺子天差地别呢。”


    掌柜的在一旁陪着笑，悄悄抬眼看向东家，发现他面色柔和看着未来夫人，心中大大松了一口气。


    文欢来了兴致，她本以为这铺子里的东西都价值连城，现在发现价格能够接受后，便问掌柜的有没有一些适合女子用的东西，例如头面首饰、衣裳布料等。


    掌柜的忙回答着有，然后带人去库房里挑写好的东西。这一次掌柜的便聪明了许多，那白貂裘，蜜合香，波斯锦等都与寻常香料、布料等价格相差无几。


    渤海粉珍珠耳环、掐丝点翠玉簪、琉璃玉钏等也只是比外面略微贵了一点点，但是它的品质确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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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值得这个价钱的。


    文欢从那辽州金矿内也得了不少好处，出手甚是大方，又见宝月楼的东西确实上佳，想到自己这次回京以后并没有给父亲母亲买任何东西，于是在宝月楼内信息挑选起来。


    文欢为父亲挑选了一方天成醉翁砚，一块盘云松烟墨并一支西域檀香狼豪笔，这些东西放在普通的铺子里也得要个百两，她问了掌柜，这些东西合计多少两，掌柜的，犹豫了一下，随即报出了一个一百二十两，文欢满意的点了点头。


    随即她又为母亲挑选了一个凤纹檀木琥珀座钟放在房中，又选了一支红梅镶宝珠的珊瑚手镯。


    母亲肤色白皙，戴这镯子定然显得皓腕凝雪，雍容典雅。


    她为父亲母亲都挑选好礼物后便命掌柜的将东西包起来，崔九堂见她并没有给自己买东西，长睫轻颤，问她为什么没给自己买。


    文欢摇摇头，说自己东西太多了，不需要再添置了。


    其实文欢自有打算，从在辽州挖出金矿后，她便将那黄金换了一部分银子，在辽州创了一个书院。


    除了正常为适龄孩子启蒙以外，还在书院旁另外买下了一个房子，请了些刺绣或是手艺比较厉害的女夫子，为辽州的女孩子传授一门可供日后安身立命的手艺。


    若是有的孩子家境极为贫寒，又是个踏实肯干的好料子，文欢还为他们减免了束修，有时候还额外提供一顿午膳，这样下来，仅仅维持运转便已不易，故而文欢现如今也不敢大手大脚。


    崔九堂是知道她之前有多喜欢买首饰的，今日竟破天荒的没有为自己选东西，他有些疑惑，便当真以为她是不想为自己添置。


    二人选好了各自的东西后便已经过了午时，崔九堂看了看高悬的太阳，低声吩咐小厮先将东西送回府上，随即对文欢道。


    “谢谢三姑娘今日陪我选买东西，为表示感谢，我请三姑娘用个午饭。”


    文欢算了算时辰，刚刚买东西太过投入，此时缓过劲来，顿觉一股饿意袭来，她点点头。


    二人到了京中一个较为热闹的酒楼，文欢去辽州前也来过几次，那门口的伙计一见崔九堂，忙热情地将他迎了进去。


    二人用了午膳后，文欢正捧着一杯茶细细啜饮着，她仪态极好，即便只是用便饭，举手投足间也斯文大方，仪态万千，与之前在临河村判若两人。


    二人已许久未曾这样单独相处了，除去那些对崔母的问候以及辽州事态发展以外，二人竟有些不知再如何开口。


    崔九堂薄唇轻抿，似乎在斟酌如何开口，片刻，他不知从哪里取出了一个小匣子，推到文欢面前。


    文欢抬眼，见他也在低头啜饮，只是不知是不是错觉，他的耳根有些发红。


    文欢轻轻打开那个雕花檀木盒，一块同心锁静静躺在匣中，那同心锁看起来像是羊脂玉雕刻而成的，只是那玉质洁白无瑕，剔透的仿佛能看到手掌的纹路。


    同心锁，红鸾星动，爱意长明，心意紧扣，共结相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