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清晨，飞机低飞的轰鸣声划破天际。


    傅宴正在晨练，视线扫过窗外，看见谢家的私人飞机时动作一顿，关掉了跑步机，“外面发生了什么事？”


    助理尽职尽责地报告刚打听到的消息，“医护楼出事了，有两名医生昨天半夜被人发现昏死在自己房间里，全身上下有多处殴打痕迹，到现在还没有找到凶手。”


    半夜、殴打。


    这两个关键词一出来，傅宴脑中不自觉出现了那个女人的脸。


    一个眼神助理就知道老板在想啥。


    他说的委婉：“被打的是三号院和四号院病人的主治医生，监控记录损坏，根据医护楼保安的记录，昨夜并没有病人进出过事发地点。”


    话虽如此，按照那女人能躲掉他们外边保镖耳目的本事，这些证据不足以洗脱她的嫌疑。


    傅宴：“打死了？”


    助理挂上职业性的微笑，自家老板一如既往的直白。


    简称嘴毒。


    想归想，他答的很快，“没有，三号院医生的伤势重一点，四号院的轻一点。”


    傅宴不太在意地拧了瓶水，“院方怎么说？”


    “说有可能是医护之间内部矛盾，具体原因还在调查。”


    “姓谢的说的？”


    疑问句，用的却是肯定语气。


    助理笑容一凝，“这个不清楚，院方的人并没有细说。”


    虽然两家有生意上的往来，但其实私下联系并不多，大部分时候都是他在中间传信，不然上一回夙小姐夜闯的时候傅总对院长也不会是那个态度。


    “既然和二号院无关，就不用管。”


    傅宴手指搭在跑步机边缘，轻轻敲了几下，“还有，不要让我在外人嘴里听到上次的事。”


    助理：“是。”


    不论出于什么理由，这样对三号院那位来说是好事。


    ……


    陈轩正在三号院里讨说法。


    “放眼整个疗养院，和王志强有瓜葛的就只有你！不是你还能是谁！”


    王志强是秃子的名字。


    他带着人将整个院子围了起来，气势汹汹，“上次他被打请假也是因为你，有一就有二，凶手非你莫属！”


    小护士张开双臂，像护着小鸡仔一样挡在少宗主前面。


    她人瘦弱，攻击力却不弱，“少血口喷人，没看见我们家少宗主这么柔弱吗，何况她大病初愈身体虚弱，怎么可能把一个顶她三个的胖子打成那种样子！”


    陈轩当然知道不可能是她。


    他这个表妹软弱的很，除了会躲起来哭，其他还会什么？


    但这妨碍他泼脏水吗？


    不妨碍。


    “不是有凶器吗？还知道处理证据，我看她根本没病，没病装病窝在疗养院里，按照规矩，她就不该呆在这儿！”


    王志强废了，短时间里他安排不了人手进来，陈轩这一次是铁了心想把她带走。


    夙音从小护士身后探出头，慢吞吞地问：“不该待这儿待儿？”


    陈轩：“自然是跟我回去，接受家族的教育改造！”


    夙音听懂了。


    原来这个人，连同他背后那老东西，现在连把她带出疗养院的能力都没有。


    真是又坏又没用。


    她朝陈轩露出了一个迷之微笑，又慢慢缩回了小护士身后。


    反正打不起来，不想看见他那张脸。


    陈轩看她那样子气不打一处来，本来是虚张声势，现在是真恼火，“夙音，你别以为躲在别人后面就能逃得掉。”


    夙音：“你是他的谁啊？为什么你要替他出头啊？”


    他振振有词：“我这叫主持正义！”


    她：……


    招笑。


    这儿的动静很大，早就引起了别的院的注意。


    顾祁安不管主治医生的阻拦，噔噔噔地跑进来，拨开陈轩身边那群保镖，护在夙音身前，“不可能是少宗主！你们不要污蔑人！”


    陈轩正在气头上，无差别扫射，“你说不是就不是？你又算哪根葱？”


    顾祁安憋着一口气，超大声地喊：“我是少宗主最虔诚的信徒！”


    表忠心的话语响彻云霄，他身后的主治医生捂住了自己的脸，默默退开，任由少爷发挥。


    夙音有些感动，这孩子傻归傻，还是很忠心的。


    小护士也很感动。


    虽然他是墙头草，但是没关系，这墙头是一家！


    陈轩：“……”


    他有病他跟个精神病较真。


    三号院内吵的和菜市场一样。


    谢凌序过来时，有关夙音到底是不是凶手的辩驳已经过了三轮了，还有继续吵下去的趋势。


    他是一个人来的，却自带气场，进门的瞬间院子里就安静了下来。


    谢凌序朝顾祁安带来的人使了个眼色。


    传闻中由家属自主配备的医护和安保团队完全服从院长指令，一拥而上，有礼貌地将陈轩带来的那些保镖请了出去，他们则守在院门口，确保不会有人乱来。


    原本人满为患的院子瞬间空了下来。


    谢凌序视线扫过剩下的人，最后锁定在陈轩身上，“这是疗养院内部的事，客人想以什么身份插手？”


    陈轩莫名有些发怵，又不甘示弱：“她是我妹妹，没病装病，我自然要管教管教。”


    “没病装病？”谢凌序重复这四个字，声音冷然，“所以你是在质疑疗养院的诊断结果？”


    这个疗养院里的病患几乎都是豪门世家，质疑疗养院无异于质疑他们的选择。


    陈轩沉默了一会儿，“我不是这个意思。”


    他试图把话题重新扯回夙音头上，“我的意思是夙音极有可能装病，骗过了疗养院其他人，昨天晚上王志强遇害，说不定就是她的手笔。”


    “你的意思是，三号院的病患昨天晚上绕过保安和所有人的视线，潜进别墅三楼，将一个健壮的成年殴打至重伤，还莫名其妙将隔壁四号院的主治医生殴打昏迷，最后神不知鬼不觉回到院落，没有留下任何痕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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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陈轩：“……”


    他极其艰难地嗯了声。


    谢凌序只说：“或许客人也可以考虑入住青云。”


    陈轩：“……”


    现场一片死寂。


    原本在小护士后面躲清静的夙音悄悄探出头。


    都说完了？


    都说完可就轮到她了。


    夙音理理衣袖，飘飘然走到舞台中间，本来是笑着的，视线与陈轩相触的一瞬间忽然变脸，神色悲悲戚戚。


    “我好难过啊，你为什么要污蔑我。”


    她掐着嗓子，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扑了上去，边嘤嘤嘤边往他胸口打。


    “你不是我的哥哥吗？为什么要帮着外人怀疑我？我真的好！难！过！啊！”


    陈轩没料到这人会突然扑上来，毫无防备地被扑的退了几步，她一拳下来，人吃痛，又直挺挺倒了下去。


    “草……”


    一句话没完整说出来，身上就遭遇了雨点一般的攻击。


    她用的巧劲，专往那些不会一下很疼，又能不间断折磨人的穴位打，是以拳头看着软绵绵的。


    门外，陈轩的保镖不明觉厉。


    小、小拳拳捶你胸口？！


    有其他人拦着，他们也帮不了雇主，只能看雇主被一个纤瘦的姑娘按在地上打。


    这一幕来的突然，很多人都愣住了。


    转念一想，病人嘛，也正常。


    这么一个看起来就虚弱的病人，还被伤透了心，能有多大劲，他们也就没想着把人拉开，任由她小打小闹的泄气。


    谢凌序看着扬爪嘤嘤嘤的人，有些意外。


    她倒听劝。


    全场只有陈轩一人，想叫叫不出，想推推不开，只能抱头挨打。


    打的差不多了，夙音看准时机，两眼一闭，华华丽丽地‘晕’了过去。


    “少宗主！”


    小护士眼尖，一个滑铲疾行到她身边，安安稳稳地在落地前一秒把人接入怀里。


    和前几天一样，怀里的人好像一点重量都没有，瘦弱到让人心疼。


    小护士抱紧少宗主，怒目而视，“都怪你少宗主才犯病了，她是病人，还是你的妹妹，这么对她，你还是人吗？”


    陈轩：“？？？”


    明明被打的是他好吗！


    他疼的龇牙咧嘴，转头向谢凌序问罪：“不是，她发疯打人你不管一下？”


    谢凌序平静道：“我怕被打。”


    你怕个鸡毛！


    陈轩真要被这两个人给气死了。


    连顾祁安的主治医生都看不下去了，“这位客人，的确是你有错在先，怎么能怪病人和院长呢？”


    她是个精神病，她能有什么错。


    何况她犯病也是这人自己的手笔。


    他们东一句西一句，句句都像刀子一样扎他的心，陈轩胸膛剧烈起伏了两下，白眼一翻，被气晕过去了。


    晕之前还听到刚才向夙音表忠心的狗腿子指着自己说，“他也晕了，这是因果报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