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夜土
作品:《罪屠浮》 【夜土,夜土,月中之土。】
一只小松鼠跑进了叶念的视线里,其实,也可以算是闯。它嘴上衔了两颗小松果,鼓鼓囊囊的,活像个丰收的麦农。此刻,在它的世界里,什么都不重要,唯有它嘴里的橡果是顶顶重要的。
它蹦跳进树洞里,用枯黄的松针掩好洞穴内的珍宝,随后,继续出门觅食去了。
叶念始终端坐着,直至青苔成为她的皮囊,身体里布满荆棘,硬石化成她的灵魂,枯木做了她的眼后,她才明白,白好之前对她说过的:“只要处在孤独中,你的灵魂就是圆满的。”
她此刻的灵魂不正是圆满的吗?就像月光满莹,散向整片天空。虽然形单影只,但她知道,只有这样,生活才能继续下去。否则,连神灵都要羡慕她的生活喽!
突然,叶念闻到了一股心脏被嘶吼咆哮,灵魂溃烂,皮开肉绽式地呼吸味儿。她想起了自己的母亲。
原来,这就是悲伤的味道,原来,这就是苦捱,那个教她‘仁义礼智信’的人已经死了!所以,她的信仰也随之崩塌。当她看到霜一样的皮肤时,当她的心已经被毁成碎屑时,她已经失去了信仰,或者说,已经没有别的信仰,可以将她填满。只有红色沸腾!
“叮铃铃”
一个放满老旧手机的绿色纸盒中,传出了铃声,叶念翻找一通,终于找到了正震天响的金属老年机。
“喂,终于!你还记得我啊!我还以为你把我都忘了,准备自己单干呢!”
“小李,怎么和你姐说话呢!我刚刚好像忘关仪器了,你比我走得晚点,你关了没有?你忘了,之前韩局还表扬你呢,说你心细有前途。什么?你没关!小李,怎么韩局离开之后,你就变成这样了?你这样让韩局在天上也不得安宁呀!唉,算了算了,你也别伤心了,大家都对韩局的离开释不了怀。你说,怎么好端端地,就爆炸了呢?你在家一定要看好那些易燃易爆的,不要伤到自己,听到了没有!好了,好了,别哭了,新闻上的那些事肯定是假的,韩局不可能是那样的人,这件事,也不可能是有人要蓄意谋杀。他们都是胡说的,韩局怎么可能会受贿?不可能的!唉,如果他真的做出那些事,这也算是为民除害了。羊肉!对!你之前替我买的羊肉在哪?什么?你私吞了!小李,你这可是犯罪啊,补我一顿,到时候去你家吃。仇队?怎么突然又聊起他了?难道……你喜欢上仇队了?哈哈哈,没事的,等他出院了,我给你们牵线。但他好像还没醒,我也不太清楚,应该还在ICU里躺着呢!小李,现在学聪明了啊,借仇队分散我的视线,明明刚才说的是你没关仪器的事。你有什么想辩解的,现在就说吧,要不然明天,我一定参你一本!”
“秋医生,辛苦了,但我没什么可辩解的,我认为是他们想吓唬我,他们是为了挑衅我!哈哈哈!不是吗?
“小李!你和我好好说话!正经一点!不要老是吊儿郎当的!要不,我下次见你,一定要好好收拾你一顿!等等,附近好像有偷窥狂!”
“明白了,秋医生,我简单说,他们现在一定是怀疑有另一个势力要搞他们,但他们不知道那个势力是谁?所以,才要把知道这些事的人全都灭口。至于,U盘,他们现在肯定知道U盘已经流出去了,你一定要把U盘藏好,自己也做好伪装。他们现在的主力还是找我,可能只是怀疑你,派几个人跟着你而已。你一定得藏好了,不要过早露馅!”
“小李,继续说,我喜欢听别人夸我。”
“秋医生,你不用担心我,他们找不到我的!就是你,千万不要露馅!要不然,破坏计划的事小,之后,你就得跟着我一起亡命天涯了!最后,记住,你们局里有内鬼,但我还没找到是谁。至于,仇阜寒……你暂时别信他,他的立场总在灰色地带,简直像个摇摆的墙头草!行了,我说完了,挂吧!秋医生,照顾好自己。”
“行,那我就先挂了!小李啊,回家以后别老吃方便面了,尽量吃点儿有营养的,也可以自己在家种种绿叶菜,要是不想出门买的话。那好,记得晚上把门锁好,早点儿休息,拜拜。”
“知道了,再见,秋医生。喂!喂?这个秋菡芮,刚准备煽情的,这么快就把电话给挂了!”
秋菡芮看着周围越来越多的眼睛,急忙挂了电话,装作平静地走出小商店。为了确保电话不被监听,她只能去用小商店的台式座机。
小商店的老板一看,是个穿着华丽的生面孔,把价提到了五十元一次,秋菡芮只能同意。商店老板一看同意了,立刻旋着尾巴尖儿,挺着大肚腩,一颠一颠地走回了他的小屋。其间,还把绣着荷花映池,黄鹂戏水的帘子吓得惊了起来!
“老板,有没有废水瓶?老板?”
“去!去!去!到别家去!把我地踩脏了!”
小商店对面的饺子馆,一个男人嘴里叼着云雾,正贼溜溜地盯着秋菡芮。老妇在门前想坐下歇一口气,那人急忙跑回去,端了一盆水,泼在老妇正准备坐的石阶上。那位苍老的妇人回过头看他,不用透过她花白的头发就能知晓,这是何其可悲的讨好!
那个男人依旧吞吐雾气,瞟到秋菡芮的目光,还对她做出害羞的神态,脸皮像个被摔得稀巴烂的红番茄。秋菡芮瞪他一眼,听身后传出叫喊声。
“来!六婆!我们家有废水瓶!您过来!”
一个身着碎花马甲,内里搭着紫色毛衣的中年妇女掀开帘子,走了出来,边走边喊对面的六婆,让她到这来。
“老陈!把东西拿出来!”
大肚腩将废水瓶,废纸壳串在一起,拖了出来,活像拖了一条赖皮蛇。废纸壳成了它的头,废水瓶成了它的尾。
“六婆,以后您要是走累了,想休息就来我家,门口的凳子您随便坐!没事,没事,您别!我和他都受不起。”
如果不是女人托着老人,那老人恐怕早已跪在地上,做出匍匐状。这并不是老人丧失了尊严,而是她唯一表达感激的最佳方式。
最后,老人走了,她驼着背,背上永远直不起的腰,离开了。
秋菡芮再次扫了码,留下足够表达自己敬佩的金钱,也离开了。她走出门去,跟着老人,一直走到了垃圾场。她只打了一个电话,老人就获得了最佳的救助——养老院。安排妥当后,她看着老人坐上了车,去往足够安稳的居所。而后,她举报了那家饺子馆,以食物安全不过关的名义。
她忽略了闪着贪婪绿莹色的眼,忽略了失去长短的夜,忽略了用永恒无法衡量的星辰,开车离开了。月亮陪着她,陪她一起沉至无法预知的深渊。
“真烦!”
她急躁地按了好几次喇叭,身后的尾巴还是跟着,甩了几次都甩不掉,像是蜱虫吸到血,往身体里扎根般,只有寄生。
回到家,秋菡芮看着如白色荒原的客厅,光秃一片。她的心变成了海,眼落成雨,但当眼睛掠过餐台上的那几张信纸时,又重新振作起来。
打开灶台,往锅里倒了些纯净水,切了几片松茸和羊肚菌,又往里头加了些可忽略不计的藏红花。将吃火锅用的铜炉子拿出来,在底下放上固体的酒精块,从冰箱拿出虫草花,薄切日本和牛,杏鲍菇和海带丝。冥思苦想一阵儿,又把油豆腐泡,海带丝和面筋拿出来,放在桌上,用那些菜围住那口锅。像是在举办葬礼似的,不!是正在举办葬礼,是秋菡芮自己在举办葬礼,她在为那些即将入腹的食物们默哀。
调好料汁,还是和上次的味道一样,两勺醋,一勺酱油,再加上适量的盐,几点香油和研磨好的黑胡椒颗粒。唇边扬起笑,又往进加上了足量的小米椒碎屑。
“不加麻酱吗?”像是白好在她耳边轻问,秋菡芮把麻酱摆到餐台上,那里已经不再空旷。但也算不上热络,只是不再弥漫对逝者的悲伤。
哨兵站好最后一班岗,他洋洋自得,但没发现身后的城墙早己败落,只剩下光秃的死墙。
蒸腾的热气萦绕上来,比母亲的怀抱还要温暖,沸腾的咕嘟声昭示着它的成熟,葬礼开始了。先把杏鲍菇下进去,再下了几片单薄的肉和细海带丝,面筋可以过会儿再下,因为没人闹着要吃。空间中,没有她们,也没有暖和的争吵声,更失去了两人急切地向她告状谁先想下三鲜伊面的声。
什么声都没有了,只有秋菡芮自己的咀嚼声与火锅奏响的此起彼伏的哀乐。
蘸了蘸纯粹的料汁,总觉得少了什么,而后学着白好往进加够足量的麻酱,使劲搅匀,把料汁变得像混凝土一样坚固。夹起已浮囊的面筋,放进碗里,挤出水来,料汁变成丝滑的绸缎,一口咬下,喉咙与滚汤开了个极短的会。用舌头吹凉,吞进肚中,胃里溢满了鲜美!
填饱了肚子,肉^体放了松,灵魂也感到解脱,精神变得无比富足。擦去桌上飞溅起的料水,或者,干脆将在在桌子上抹匀,成为桌上最管用的保护膜。如果有人问起,就能拿它当挡箭牌。
秋菡芮躺在沙发上,又回忆起她们还能相见的时光,真是自由又充实的快乐!
正好,白好也才刚吃完一顿桃与李的盛宴。她倒在火堆旁,倒在华奤铺好的草席上,透过灰蒙的摇曳星光,穿过宇宙无穷,她看到了黑洞,那是个令人震惊的产物。它既证明了一切秩序在混乱中可复生的轮回演示,又证明了处在混乱中事物不断重演的必要警示。它吞噬一切,吞噬混乱,也吞噬秩序。所以,在那一刻,秩序就会成为至关重要的,可它最终都会发展成黑洞本身。
一种秩序竟成了黑洞?真是由心地让人发笑!
“喂,白好,那个叫卫权的家伙怎么一直盯着你?你们……发生什么了?”
“什么都没发生啊!不对,我想起来了,让他找藏红花去了,你要不提我都忘了。得过去问问他找到没有?”
“白好!你千万别对他有过多的情感,记住了,他没你想的那么好,他并不值得你的同情!”
“知道,我没同情他,也没觉得他好,只是想让他离我远点。”
“唉……”
“卫权,回来了?找没找到藏红花?哎呦,这是摔倒了?”
“找到了,给。”
“谢谢啊,来,给你几株,把它吃了,能好的快点儿。”
“好。”
白好拿着藏红花重新坐到了草席上,“你怎么能让他吃藏红花?他流那么多血,伤口还没愈合呢!”
“我知道,但是说不定,他死了,我的那个世界也就跟着一起灭亡了。”
“你知道这是不可能的,虽说你现在处于循环外,但你真的愿意那个世界被毁掉吗?”
“不愿意,那里面还有我的同胞和姐妹。但我毫无办法,如果想要除去父权制,只有这一个法子,从根上开始!”
“那去除掉之后呢?就算你真的去除掉了,你能保证它不复辟吗?你能把所有女人的观念都扭转过来吗?”
“我……”
“你保证不了!你保证不了,那些女人会不会视你为洪水猛兽!你保证不了,她们会不会与她们的主宰者一同期待你的死亡!你保证不了,当你把她们唤醒而生活却把她们重新规训的可能!你保证不了,她们融入世俗的欲望以及对父权制的厌恶决心!你保证不了,庸俗会不会最后也将你一并吞没!你保证不了的……”
“我……我是保证不了,但我至少有勇气去做!我有决心,有毅力去改变!我至少有机会可以说出话!当然,是趁我还没变成疯子,卖^淫^者,女巫,女权,卖国贼之前。至少,我要趁我还没彻底闭嘴之前,尽我最大的力量,改变!华奤,在那个世界里,我其实很早就知道了他们的掠夺本性。我在很小的时候,曾经选择用讨好父权制,讨好男人,讨好高等级,讨好一切能让我安宁的事物,获得平静。我将其当成一种动力,一种欣欣向荣的动力!就只为了平静!哼!最后,却换来了‘乖女孩’,‘好孩子’或是‘贱货’的称号!所以,从那以后,我就懂了,男人,不!父权制,他们需要一个聪明的匍匐在他们脚下的清纯婊子。这就是他们想要的,而我要去迎合吗?要在他们的指引下,成为他们眼中的女人吗?不!我不要这些!这不是我所追求的!我不想在一个男人找性,女人找爱的世界里,为了和他们聊得来,就把我自己的人格毁掉!我更不想,只是为了单纯的逃离痛苦,就把一切思考的能力丢掉!痛苦带来真相,享受带来腐朽的愉悦!你不用说,华奤,我知道你要说什么,但苦难与痛苦本就不该划等号!因为苦难,是毫无意义的肉^体折磨;而痛苦,是有意义的精神升华!它们,是有很大差别的。”
“我同意你的痛苦与苦难论调,我有疑问的,是你所说的那个男人找性,女人找爱的世界。如果他们找到后,会发生什么呢?”
“哼!那他们就会以为,找到了自己人生中最必要的,最不可替换的必需品!他们就会以为,找到了世界中唯一的对方!但其实,只是他们共同找到了各自所需要的替代品。所以,在我的那个世界里,没有什么真正的爱情,有的,只有被需要。对!你没听错,在那没有爱,只有需要!”
“小好……”
“你不用说了,华奤,你懂吗?你不会懂的!在那,只要你找到了一个男人,你就不再是无主之物了!在那,只要你找到了一个男人,你的灵魂仿佛就此鲜活!人们都在为可笑的虚假事实铺垫,铺垫他们那蠢蠢欲动的欲望!以此,好来模糊真理。”
“小好,母亲叫你呢,快去吧,等等!”
华奤选择用最直接的方式,温暖她。两人紧紧地拥抱在一起,就像一滴水终于融进了海。
“怎么了?母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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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好跑到华胥身边,华胥点了点她的脑袋,白好立即哭了出来,与她刚出生时的哭泣一样,完全出自本能。
“母亲,你说为什么?为什么她们这么相信假象?为什么她们这么快就帮着男人一起塑造自己?为什么她们还在自欺欺人地说是自愿?为什么?到底为了什么?”
“孩子,视野决定了你所看到的事实,当然,只是在你的那个世界里。例如,你们不是有一个学说称其为‘无为’吗?”
“你怎么知道,母亲?”
“你先听!我大概知道已经知道了,你们那个世界里的社会性状。事实上,你们大多数人信仰的‘无为’,都是希望此信仰可以满足自己的期望。这就像是一种诡辩论,或者,也可以称为装在假壳子里的真愿景。实际上,‘无为’与你现在所处的世界,也就是这个世界,有很多相似的地方。人们在此安居乐业,精神富足,我们不会去相互掠夺,也不会彼此攀比。或许,你会认为我们过得似乎是人人都相似的生活,但这其中大有不同!就像,有人喜欢摘果子就去摘果子,有人喜欢狩猎就去狩猎,当然,如果有人病了,大家也会轮流照顾她。在这,人人都会找到自己最理想的生活状态。你看着她们,她们看起来就如你们世界所说的野蛮人一样,吃起肉来,撕咬的比野兽还要凶猛!但实际上,她们都是不用吃饭的。她们选择吃,只是喜欢和族人聚在一起,享受不知而知,不为而为的自由!一旦人的精神足够富足,那她就不需要吃任何东西来填满她的胃了!因为她们已经足够充沛!孩子,我知道你的看法,但你可千万不要因为这些,而蔑视那个世界的她们。她们在经受苦难!”
“母亲,我不是蔑视,而是为她们感到不值和痛苦。我,白好?能蔑视得了谁呢?我甚至连我自己都瞧不起。”
“孩子,你听错我说的话了。我所说的,是她们已经没什么可填满的了!她们也可能知道自己所行的荒谬,但如果没有足够多的安全感,你要让她们失去爱的能力,不是如同让她们失去所有吗?我知道的,孩子,我知道的,但你得先从根上解决,治标不治本,治本需治根。”
“我明白了,母亲!我忽略了她们的痛苦,唯独只能看到我自己的,这真是让我感到不耻和后怕!我竟成了一个能在父权制下生活的,真正的,自私自利的大人了!简直太令我震惊了!简直太令我恐惧了!我在逐渐失去同理心,我变得和那些只爱说教掠夺的男人没什么两样了!”
“孩子,你怎么看待它很重要?不要操之过急,因为你的世界处处都是陷阱,处处都是枷锁,一不小心,你们就会变成一个实打实的囚徒。”
“我知道了,母亲,我不会再回到那种状态中去,我不会变成一个单独的世界,我更不会在那个世界中只余下自己。并且,那个她也一定知道,世界中不只有自己,而是她只能看到自己。所有的观点都是由自己出发,没有思考,没有停留,是混乱且直接了当的。如此,她就成了一个管窥蠡测且崇尚极权的人。”
“好了,孩子,你大概已经懂了,去和她们玩吧!好好享受你没能享受的一切!你在这,可以放下心来,用无尽的拥抱,去换取爱。”
悲伤在翻涌,眼泪成了拍打岸边的海浪,心脏是海底的礁石,深不见底。
白好独自走向暗影指引她去的地方,远离了篝火,远离了欢闹,远离了人群。她朝着银弯的月,开始狂奔。
树枝挂断了兽皮长摆,她成了裸露的;空气中迎来的寒风冻得她直哆嗦,她成了严寒的;地上的尖刺划破了她的脚掌,她成了世界最后一位幸存的对抗者。所有的一切,都在造就一个新的她,一个可以与世界过过招的反叛者。
她明白了,人们眼中的世界仅仅只是社会,她所看到的一切只是世界的冰山一角。
她张开双臂,仰起头,朝空中大喊道:“喂!你看啊!我毫无掩饰,请看吧!快看!世界啊!此刻,你看到什么,什么就是我!喂!世界!你听到了吗?我不怕你!我也不恨你!我要和你一直斗下去!我要与你成为永远的挚友!直至思想灭亡!”
她开始笑,用一种极度乐观,极度积极地笑去对抗享乐主义,“你这个坏东西!你让众人费尽心力的去渴望成为光鲜亮丽的,完全不顾内里的腐烂!你让他们有东西可遮,用钱啊,权啊,或者是什么别的头衔去遮,真是可笑极了!不过,你也是个可怜的东西,人们创造出你,仅仅只是为了伤害你,以求心安理得。你真是个可怜虫,替罪羊,一个不存在却被赋予极端恶意的东西……看来,你也成了他们的武器,成了他们掠夺后释放欲望的说辞!唉,世界,你太可怜了!”
“什么可怜不可怜的,把衣服穿上!”
华阴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了白好身后,还带着春华,春华看到白好略显癫狂的笑,被吓得身体打颤。白好带着歉意看了一眼春华,接受了华阴递过来的衣服。
穿上宽大的兽皮袍,混着稻草香,肉味和酒味,连同赤红脚底的血腥味。气味一扬,华阴闻到了土腥混血的味道,低头一看,没说话,但动作先于话语。她将白好抱起,宽厚的肩,强硬的臂,关切的眼,将她托举起来,让她能短暂地脱离那些痛苦的本质。安全感伴着舒适,平静地睡去了……
春华跟在一旁,瞧见白好脚掌烂肉的翻涌,尖刺没入筋络处,感到心中一惊,顿时觉得自己的脚掌也成了那样,差点就不会走路,摔倒在地了!
回到营地,众人把不知是熟睡还是昏厥的白好,传到华胥手中。众人的怀抱不像是传递巨石,反倒像是输送力量,一点一滴,将她送上最高处。而她,再如同华胥般,用她的力量反过来滋养众人。
华奤抱着她,就像抱着一个刚出世的婴儿,轻盈的,飘逸的,走到了华胥身旁。
华胥化出蛇尾,身上的鳞片闪着诙谐的光。将白好放在蛇尾围成的圈里,从体内取出血,是比鸽子蛋还小的一滴,但却是比蚊子血还要大的一滩。抹在伤口上,把白好高举过头顶,让月光包扎。
火光映着众人虔诚的脸,如同华胥已经将白好变成月亮化成一种图腾了!围在火光前的女人们把手交叠在胸前,摆成子宫的模样,嘴中同时念起:“月者为亡者歌咏新生之初,未亡魂归故国。日升魂没,霞光破,花环苦为荆棘之果。落上春华,降下酷晓,霜成络绎之春,晨昏颠倒。漂泊之水,星辰之恋,蝶与艳,请助亡魂归果!绿苹果,酸玫瑰,同为乌有,斑驳与鬼终为岁月之耻!月者啊!早日无晨!群星之乳,爱意之苦,残破与亡魂共舞!赤紫啊!迷雾奔腾!真理之光!恒星之岛!醉骨还尸!殉者无道!月者弃生!愿与火色幽冥!请助亡魂归果!”
她们念完后,将白好平放在星辰和月光下,众人成圆。她们手拉着手,坐在地上,等待晨晓唤醒昏睡的万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