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听话

作品:《野渡

    姜宝梨一股气血,直冲头顶,顾不上那些捡来的贝壳了,


    一路小跑,气势汹汹地冲进别墅。


    沈毓楼正好从书房里走出来。


    走廊尽头,他远远望见了姜宝梨。


    小姑娘身形单薄,肩膀轻微地颤抖着。


    沈毓楼知道她的脾气,大步流星走过去,想把她拉走。


    但她纹丝不动地站在原地,手擦紧了他的衣袖。


    用力得指背泛白,拉出深深的褶痕。


    “他是不是欺负你了?”她嗓音尽管带着哭腔,却有种沉甸甸的咬牙切齿感。


    “没事。”沈毓楼嗓音很平静,脸上也没什么表情,像是真的没发生什么事一样,“路上我再跟你说。


    他想拉她走,但姜宝梨纹丝不动。


    他一向擅长情绪管理,要不是刚才看到他下跪,她就真信了无事发生。


    “那个混蛋,凭什么!”姜宝梨想冲进书房找他算账。


    “梨宝!”沈毓楼一把抓住她的手腕。


    他的手掌很凉,力道却很重,“听话,别去。”


    姜宝梨能感觉到,他的手.在微微发抖。


    今天,他承受的已经够多了。


    但她仍血气翻涌,太阳穴突突地乱跳,胸腔里那一股子闷气无处发泄,


    凭什么!凭什么他就可以这般肆意欺辱别人!


    别人就算了。


    沈毓楼是她放在心尖上的人啊!


    一想到方才他下跪的情形,姜宝梨快要爆/炸了。


    她歇斯底里地推倒了周围的雕塑,砸烂了瓷器花瓶,发疯地尖叫着。


    如果不是沈毓楼紧攥着她,她真的会冲进去和司渡同归于尽!


    “死变态!"


    "一辈子没人爱!"


    “司渡,你怎么不去死!"


    “冷静下来!”沈毓楼仍旧紧紧摸着她,在她耳边说,“项目已经拿回来了,不要让我功亏一篑。


    听到这句话,姜宝梨才像是被抽空了全身的力气,终于.


    不挣扎了。


    她知道沈毓楼内心最深的渴望。


    可是


    她真的好恨呐!


    无能为力的恨.


    姜宝梨眼泪流淌着,全身抖得像筛糠似的。


    直到沈毓楼将她搂入了怀中,用自己的身体力量压制着她。


    “梨宝,没事了,没事了。”他轻抚她的背,不断地安抚着,让她平静下来。


    姜宝梨抱着他,号啕大哭,她的悲伤和心碎毫无保留地向他宣泄着


    她宁可自己死一百次一千次,也不想沈毓楼对着那个男人跪下一次。


    沈毓楼搂着她颤抖的身体,闭上了眼,压制着跌宕的情绪。


    从来没有一刻,如此刻感觉到自己被人那样地深爱着,


    就是铁石心肠,也不可能没有一丁点的动容。


    更何况他不是铁石心肠,他亲手将她养大,是她唯一的依附和信任,


    姜宝梨被沈毓楼带着走出了别墅。


    花园里,姜宝梨感受到背后似乎有目光注视,忍不住回头。


    司渡倚在书房落地窗边,手里端着一杯酒。


    看到姜宝梨回眸,他举起酒杯,遥遥致意。


    嘴角,挂着一抹笑。


    姜宝梨眼底布满血丝,恨不得用眼神将他凌迟。


    回程的游艇上,姜宝梨一直在啜泣,小桌上的揉成团的纸,都堆成了小山高。


    沈毓楼让人切了新鲜的水果盘,里面有她最喜欢的山竹。


    他亲手帮她剥了壳,将白皙水嫩的果肉喂到姜宝梨嘴里。


    哭是哭,山竹一点儿也没少吃。


    沈毓楼的手指甲都快被山竹壳浸红了。


    “行了,我都还没哭,你哭什么。”沈毓楼替她擦了眼泪。


    姜宝梨就是心痛。


    她受不了沈毓楼在任何人面前下跪,这样的情感冲击,无异于五脏六腑发生八级大地震.


    “他就是在侮辱你,他根本就是个混蛋!是恶魔!他心里一点儿美好的东西都没有,还喜欢撕裂别人心里美好的东西!


    沈毓楼一言不发,微抬着下颌,目不转晴地睨着她。


    小姑娘哭得梨花带雨,鼻尖儿也是红的,如同被风雨摧残过的路边小野花。


    她在他面前从不作伪,从不掩饰,一向真情真性。


    这个世界上,除了姜宝梨,恐怕再也没有任何一个人能心疼他至此。


    是啊,就算拳养一只流浪小猫,也能在他失意伤心的时候,蜷在他的怀里,舔舔他的手掌心。


    何况她不是小猫,是活生生的人,是满心满眼装着他、爱慕他的女人。


    沈毓楼心里泛起了一丝丝的懊悔


    有点舍不得了。


    养了这么多年,就这样拱手相让。


    “所以,他让你给他下跪,就把项目重新还给你了吗?”姜宝梨打断了他的思绪。


    沈毓楼将山竹果肉喂到姜宝梨嘴里,平静地说:“还答应了一些其他的事,不过,都不值一提。项目重新拿回来,就是最重要的事。


    姜宝梨知道,自从被沈亭山剥夺了仁瑞医疗的管理权之后,沈楼这段时间过得有多失意。


    项目拿回来,就好。


    被强迫下跪这件事,已经发生了,姜宝梨只能强迫自己不要再去多想。


    她共情沈毓楼,知道他心里一定不会比她更好过。


    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陪他一起在巴哈马的海边开开心心地放个假,不要再去想那些不开心的事情了。


    从司渡的私人岛屿回来之后,沈毓楼对姜宝梨几乎是寸步不离。


    怕类似摩托艇事件再度发生。


    那天Noah弄丢了她,沈毓楼生了气,一怒之下,Noah丢了工作。


    他甚至迁怒了他的家人。


    这些,都没有告诉姜宝梨。


    他自己心里清楚,对她,绝非兄妹之情。


    但有别的什么感情沈毓楼也不愿意多想,尤其是在他和司渡达成了“默契”之后。


    多想,也无益了。


    陪他共度余生的女人,必然与他门当户对,不可能是他带回来的这只流浪小野猫。


    大概是出于愧疚,这两天,沈毓楼对姜宝梨也是言听计从,想去哪儿玩就去哪儿,满足她旅游的全部心愿。


    竭尽全力地对她好。


    傍晚时分,粉红沙滩边的自助烛光晚餐。


    姜宝梨穿着沈毓楼给她新买的白色贝壳抹胸纱裙,赤脚踩在温热的沙滩上,


    她端着餐盘,在自助餐台前挑选着食物,时不时回头问沈,要吃什么。


    沈毓楼坐在白色遮阳伞下,玩着红酒杯,对她说都可以。


    他相当英俊,无论是在中国女人眼里,还是外国女人眼里都是焦点。


    一个白色头发的女人走向沈毓楼。


    那女人穿着黑色吊带裙,带点斯拉夫血统,皮肤白得发光,像是从童话里走出的洋娃娃,


    她俯身和沈毓楼说话时,纯白的长发垂落在他肩头。


    姜宝梨擅妒,看到这一幕,恨不得冲过去揪住那女人的长头发,将她从他身边强行拉开,“宣誓主权”


    不过,沈毓楼礼貌地站起身,与对方拉开距离。


    即使隔着这么远,她也能看清他脸上疏离客气的微笑。


    那女人想和他调情,但沈毓楼矜持地摇摇头,


    指了指姜宝梨的方向


    女人顺着他的目光望过来,姜宝梨立刻转过头,假装挑选食物。


    内心戏多的很,但真要行动了,怂得一匹。


    她感觉到那女人审视的目光,在她身上停留。


    睁大眼睛好好看清楚,正牌“准女友”就在这里!


    等她再次回头偷瞥时,女人已经离开了。


    姜宝梨松了一口气,端着餐盘走回去,沈毓楼正在整理被海风吹乱的桌布。


    他自然地接过她手里的餐盘。


    “那个漂亮姐姐,跟你说什么啊?”姜宝梨有点吃醋地问。


    “她问我,今晚有没有空,约我去酒吧。”


    “那你怎么说!"


    “我说,要先问问我女朋友,看她是否同意。”沈玩笑地说。


    姜宝梨知道他惯常拿她当桃花“挡箭牌”


    不过,“女朋友”三个字,还是让她心花怒放。


    姜宝梨压着唇角,在他对面坐下,吃着刚切好的和牛。


    这些年,她见过太多女人对沈毓楼投怀送抱,有豪门千金,有校花网红,有三线明星.


    但他总是这样,对谁都礼貌,对谁都冷淡,从不给任何女人机会。


    姜宝梨对沈毓楼同样一腔深情,他也从不回应。


    她知道沈毓楼在吊着自己,故意不把话说透.


    可那又怎样呢?


    至少,在他身边,她是特别的。


    学校里所有人都在传姜宝梨和沈毓楼“兄妹俩”的“绯闻”


    沈毓楼疼她、宠她、保护她,这就已经够了。


    只要能一直这样留在他身边,就算永远等不到他开口。


    她也心甘情愿。


    深夜,房门被轻轻叩响。


    沈毓楼睁开眼,喃了声:“没锁门。”


    “吱呀”一声,房间门被打开。


    小姑娘软软的嗓音传来:“毓楼哥,那什么我房间好像有点不对劲。


    沈毓楼用脚丫子想,也能想到她在搞什么鬼。


    但他还是耐着性子坐起身:“怎么了?"


    “我听到卫生间里有声音,滴答,滴答”姜宝梨穿着很性感的黑色真丝吊带睡裙,抱着枕头走进来,


    “吓得我不敢睡觉。


    ''可能是水声。”沈毓楼穿上了拖鞋,“我去看看。


    姜宝梨乖乖地跟在他身后,去了她的房间。


    沈毓楼打开灯,走进卫生间检查了一番,说道:“没有漏水的地方。”


    “可我就是听到有动静啊,一闭上眼,就有,不敢睡觉了。"


    “那我明天带你去看看精神科,看你是不是脑子里有声音。”沈毓嗓音里带着戏谑。


    姜宝梨坐到床边上,撒嘴说:“等我被鬼抓走了,就没人一天到晚烦着你了。


    沈毓楼替她关上灯,拉开门准备离开。


    回头看她一眼。


    小姑娘爬上床,用枕头蒙住自己的脑袋,似乎真的很害怕的样子。


    他对她的怜惜之情,因为她在司渡别墅里那一阵歇斯底里的摔砸哭闹,越发强烈了许多


    算了,反正以后这样一起出来玩的机会,也不会再有了。


    沈毓楼叹了口气,还是屈服了-


    “来我房里睡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