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潮湿而腐朽的气味，中年男子蜷缩成一团，试图降低存在感，便又把自己往紧的抱了抱。


    老鼠吱吱的嬉笑，从牠身上跳来跳去，毫不在意牠还是个活人，在牠身上肆意的嬉笑打闹。


    鼠类的尖爪让牠身上痒地发痛，但牠没有办法，只能活活忍受着这非人的折磨。


    到底是哪一天开始，牠的男儿变成了这样？


    舌根上传来隐痛，牠用口水抿了抿干涩嘴唇，眼里满是红血丝，血管在眼球上蔓延，牠眨了眨。


    早就知道这男儿不是个省心的，从小的时候，发现男儿是个残男的时候，牠就该料到日后的一切…


    基因本是残缺，残男更是残上加残，怎么会培育出正常人？


    许久未进食的腹部蠕动，牠伸出指甲，用干裂的手指缝抓了把墙灰，哽住脖子咽了下去。


    不孝顺，不孝顺…


    牠被关在这里多久了？


    一年，两年？


    不对，好像是十年…？


    牠不确定起来，又感到昏昏欲睡，大脑像蒙了一层雾，牠闭上了眼睛。


    -


    黑袍身影隐匿在黑影之下，牠坐的高高的，似乎只有这样，才能把牠与其她人割开来，让牠存在安全感。


    牠扶正了变音器，语气中流露出几分不满来：“怎么——货——少了——”


    谢道奕无奈，回道：


    “没办法，最近惹事的小男人太多了，一个个都跟疯了一般，上街惹事，上头不让牠们出门，自然货物就变少了。”


    随即，她眼眸中甩出点不屑来，加了句，“这些小男人，干什么都不行。”


    听到这番话，黑袍捏紧了皮椅扶手，没说话。


    牠与谢道奕相处，什么都好。


    平心而论，谢道奕是个很称职的打工人，不问，不说，埋头做事。


    可她是个女人，她偏偏是个女人，她不经意间，言语、动作中，所透露出来的天然不屑，让牠从心里就不大痛快。


    还是徐亚女好，至少牠是个男人。


    黑袍正了正衣襟，牠的声音忽远忽近的传来，竟是为男人们辩解：“这——也不能——怪——牠们——”


    地板反射出幽森的光，谢道奕有些摸不着头脑了。


    对方怎么会为男人辩解？


    谢道奕的心头冒出来一个疑问，黑袍的性别到底是什么？为什么每次都这么神秘，带着变音器？


    她最开始以为，对方只是想隐藏身份，现在看来，难不成是隐藏性别？


    如果是女人，那不可能。祝国没有这样的女人，更何况现在出了这么多事，还和男人站在一起的女人无非是傻子。


    对方是男人？有一部分可能性在。都说男人之间勾心斗角，心思多。牠愱殬别的男儿，买来折磨也是有可能的。


    可牠为了什么？牠一天天这么多闲钱没处花？


    一旦有了疑心，便会像小草一样疯长。


    谢道奕只是颔首，她应道：


    “我会继续努力。”


    -


    与此同时，腐朽铁门内，男白大褂忙的焦头烂额。


    这个不对，这也不对。不，这不是这个配方…原来的配方是什么来着？


    牠弯腰寻找，从里面拖出一个大箱子，箱子看着有些年头，破破烂烂，好歹也能放下些东西。而里面是牠费尽心思偷来的笔记本，和化学试剂。


    牠抚摸着，随后打开笔记本，第一页上写着“肖.”，牠舔了口食指，贪惏地翻着。


    首页写着“为了人类的未来，我们奋不顾身，这是我们共同的目标。”


    第二页则是她们所研究的各种化学配方，本来洁净的纸页上，被溅了几点血滴，倒是也能看清。


    “神经突触感应剂…对，对！就是它！”


    找到自己想要的答案，白大褂高兴起来，牠眉飞色舞的开始从箱子里翻找。


    这个不是，这也不是，一大堆空瓶试剂从里面叮啷咣当向，却都没有牠想要的答案。翻到最后，牠呆住了。


    牠根本不会研究试剂，只是照葫芦画瓢，而现在，坐吃山空，牠偷来的神经突触感应剂用完了！


    这怎么办？


    白大褂瘫坐在地上，神经质般地啃咬自己指甲，上面光秃秃的，已经有血迹出现。


    黑袍的手段，牠是知道的，一开始牠根本不想做这桩生意，是黑袍拉牠下水。


    牠也是为数不多知道黑袍是残男的人。


    牠的价值就在于，偷看了鸢尾科学家研究，因此也会照猫画虎几招，给黑袍研究怎么创造完美世界，怎么让牠们的基因永生。


    如果黑袍知道了，牠没有可以利用的价值，那么，那么…


    想到断肢残骸，以及黑袍的疯癫状态，牠打了个冷颤。回头去望，一节小腿骨正好咕噜噜的滚动下来。砸到牠的身上。


    白大褂眼里出现恐惧，扶着墙站了起来。不，不！牠不会让这样的事情发生，牠要再去偷几瓶试剂！


    这次，这次偷多一点，一定就可以了……


    牠并不是没有想过自己研究试剂，可是不知是哪里出了差错，总是研究不出来，不是最后炸的牠灰头土脸，就是实验品又废了一个。


    也许牠和那些实验品并无差别，被送过来的实验品都是正常男儿。


    黑袍是残男这件事，其实黑袍本人并没有向牠透露，只是牠观察出来的，科学家嘛，总有些敏锐的头脑。


    想想就很奇怪了，每次送来的貌美男儿，都是正常男人，被折磨的还都是那地儿。黑袍整天穿着一身黑，带着变音器。想想也知道肯定是残男。


    嘁，女不女男不男的东西，白大褂心里唾弃着，却还是为牠做事。


    这类人，怎么能和牠们正常男人相提并论？若不是牠们的目标都是完美世界，牠才不会和残男一同共事。


    想到实验品，牠眉头挤了起来，因着新政策的发布，现在街上甚少男儿行走，别说貌美了，连姿色尚可的都很少。


    如果光明正大走在街上，多双眼睛盯着，怕是还没接近鸢尾实验室，就被抓走了。


    必须假扮成女人，才会降低存在感。


    那么，牠怎么出去？牠早已和母父断亲，更别提什么最亲近的三个女人许可。


    思来想去，牠抚摸自己喉结，这不能掩盖，牠并非残男，一旦摘了喉结罩，马上会被人发现牠是男人的身份，进行排查。


    让黑袍去？


    更不可能。


    黑袍常年不见光，更何况牠的身份，也不便于见人。


    白大褂走来走去，随后顿住。因为牠忽然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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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到了，徐亚女所召集的那帮男人，其中就有残男。


    可以用吗？


    牠私下联系徐亚女，这是个越级的事儿。更遑论还让徐亚女办事，这一切也并没有请求黑袍的意见。


    但徐亚女怎么会知道这是越级？只要安排的人手脚够麻利，动作够快，牠就还是黑袍麾下的科学家。


    至于残男嘛，可以剃头发，不戴喉结罩，然后穿多点戴口罩，掩盖自己真实身份。


    可话说回来，这是个大不敬的事情，残男假扮女人。谁会愿意做呢？


    牠拨打了徐亚女的电话。


    -


    重金之下，必有勇夫。


    这帮男人叽叽喳喳半天，最后是赵梦妹站了出来。


    牠不像其牠男儿，总是顾前顾后。被家里宠爱着长大的牠，自认为什么都敢做，也什么地方都敢闯，因此自告奋勇承接了这部分重任。


    宋来来很是担忧，牠再三确认自己的好友真的要去，并不是玩笑话，不免忧上心头。


    二人一同长大，情分非同小可，如今赵梦妹要去，但宋来来也一颗心挂在了牠身上。


    “梦妹，你真的想好了？这件事情很危险，如果被人发现你男扮女装，违抗上头的命令，你知道你会面临什么样的结局吗？”


    面对好友的担忧，赵梦妹拍着胸脯，只说一切都没问题。


    随后牠动作麻利起来，先是请示母亲、姨妈与姥姥的同意，因着是独生男，也比其牠男儿更受宠爱些。


    母亲问牠去干什么，牠说被关在家里太久了很烦闷，想出去看看。


    姨妈颔首同意，说出去透透气也好，她支持女男平等。


    姥姥说什么女男平等，一直都是平等的，现在的年轻男人都被洗脑了。


    不过她们还是都同意了，嘱咐牠快去快回，逛一会回来就好了。


    宋来来羡慕极了，牠其实也很想出门，但牠最亲近的三个女人，母亲，姥姥，再加上宋祈安。


    母父一心想把牠赘给宋祈安，不会让牠出门。宋祈安本人呢，整天都在忙，除了吃饭已经懒得见牠。


    牠怕一旦提出来要出门这个要求，恐怕宋祈安都懒得留牠，直接让牠再也别回来。


    赵梦妹动作很快，牠拿到出门表，跟大家说了一声，便踏出家门。


    街道上一切如旧，红红火火，枫叶飘撒在地，构成一幅艳丽画面。这样的美丽没有被人扫去，而是在街道上，与人们一同构成秋景。


    牠拉紧了衣领，喉咙裸露着。


    长久佩戴喉结罩，虽没有喉咙，牠早已把喉结罩看做牠的一部分，现在二者突然分离，牠十分不自在。


    不能被人看出来。


    赵梦妹抓了把头发，出门后，牠干脆把头发绑了起来，塞在卫衣后面，打眼望去，竟跟短发女人相差不大。


    牠打开手机导航，寻找着鸢尾实验室的地址。连同密码，白大褂一起告诉了牠，还告诉牠此次行动必须快去快回，那帮女人都警惕得很。


    赵梦妹绕过大路，走过小道，冷风吹在喉结上，使牠清醒几分。


    迟来的恐惧席卷了牠，只可惜赶鸭子上架，人赶人，事催事，牠已经来到了这，不能回头。


    一切都是为了完美世界，到那时候，男人掌权，牠就可以有一个随自己姓的孩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