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心思被戳破，宋闻洲倒也没有心虚，她反而挺直了腰板，眼神对上祈安。


    “对，那是你弟弟，什么叫那男孩？”


    闻言，祈安更不可置信。


    她不是已经坚定要离婚了吗？怎么这律师刚说两句话，她就要转变心意？这律师比咨询师还管用呢？


    况且，她不知道那男人什么德行？


    想起仅一次的见面，祈安就心生厌恶。没素质的贪图，不卫生的生活习惯，以及一点就爆的脾气。放在祝国，给牠个捡垃圾的活都是高看牠。


    什么样的藤，就有什么样的瓜。更何况这种基因，天生就没有同理之心，这跟离开个大垃圾，捡回来个小垃圾培养有什么区别？


    祈安出声提醒，“你不觉得牠俩没有任何区别吗？”


    “你怎么说你弟弟？毕竟你俩是一个肚子里出……来的，血浓于水！”


    “？”


    祈安回头扫视她，确认她是否真的是这么想：


    “你说真的？你离开了痛苦源头，你还要带回来一个新的痛苦源头？在这样耳濡目染的环境下长大，你指望牠有什么和牠不一样的地方吗？”


    宋闻洲抿嘴，她突然转了过来，把手放在祈安肩膀上，眸光落在祈安脸上，语气犹豫着：“牠也是我的孩子，我…”


    “到底是因为牠是你的孩子，还是因为牠是你的‘儿子’？”


    听到女儿的话，宋闻洲更无言以对，她内心最隐秘的地方被毫不留情戳破。她直视她，张了张口，不似刚才犹豫，反而承认了。


    “对，我就是得有一个儿子。


    闺女，你知道没有儿子，在农村会怎么样吗？被人戳脊梁骨，说你肚子不行，说这家娶了这个媳妇丢人。就算是死了，没有儿子戴孝，也得让女婿来！


    谁家红白喜事，记名字，没有男人，记谁的名字？未出嫁的女儿和媳妇？牠们只记男人的名字！


    你也别说我重男轻女，我贪图财产，我说的是实话。没有钱，我没法养活我和孩子。没有儿子，我以后死了也是孤魂野鬼，进不了祖坟！”


    这并不是空穴来风，宋闻洲清晰的记得，在自己还小的时候，约摸十八九岁，那时她出去给结婚的好朋友随礼，记账的老头说，你没结婚，不能记你男人的名字。


    她急了，指着胸脯，说我不就在这么？哪来的男人？


    老头打量着她，昏黄的眼珠转了转，笑出一口黑牙，吐了句话：“不成，不成，你没有成家，小丫头片子，你爹叫什么？”


    ……


    一大段话下来，倒是把祈安弄得无言沉默了。


    她与她的生活环境终究不同，二人思想不一样，都感觉鸡同鸭讲。


    钱天赐欣赏眼前这一切，牠知道自己开口的时候到了，索性坐的靠前了些，拉近了三人之间的社交距离。


    牠手指上的钻戒泛着耀眼的光，一时间竟闪痛宋闻洲的眼睛。


    曾几何时，她结婚的时候，也是有这样的钻戒。


    “女士，女士？”


    宋闻洲迷茫抬头，与其说迷茫，不如说她内心早已有一把答案，只等着别人给她下定心锤。


    “你有这样幸福美满的家庭，还离什么呢？再说了，女人的任务不就是照顾好孩子吗？要不然还能干什么？挣钱那都是大男人的事了。你把孩子照顾好了，比什么都重要，家家有本难念的经，没什么过不去的。”


    随着钱天赐的循循诱导，宋闻洲不禁跟着连连点头，她还没张口说出附和的话，一旁的祈安就站了起来。


    祈安冷眼，抱胸俯视着这男人，突然，她抬手就赏了牠个巴掌。清脆的巴掌声，让空气凝固了一瞬。


    宋闻洲傻了，女儿这是在干什么？她赶紧摁住女儿的手，以防第二巴掌：


    “你干什么？”


    “我干什么？你看看牠在干什么！拿着律师的钱，说的狗屁不是，你的任务就是照顾好孩子？你自己信这一套说辞吗？”


    前半句话是说钱天赐，后半句话直指宋闻洲。祈安哼笑一声，挑眉，一脚踩在沙发上，上身倾向牠，眼里尽是不屑：


    “小男人干不了这个活就别干，拿着这份工钱，做的狗屁不是，滥竽充数自己心里也不心虚？”


    话落，她来回扫视着牠的喉结，又是一声意味不明的笑。


    这么近的距离下，钱天赐心里发慌。


    牠之前从没有和女人距离这么近，要是稍微和女孩说两句，就会被别人嬉笑嘲讽，说这么个男人，不守男德，勾引纯真大女孩！


    虽说在家里，老婆伺候牠，说牠工作辛苦、身体劳累。伺候牠吃喝，给牠系领带。但是这毕竟是这个世界的女人，没有攻击性，招之来，挥之去，也就是了。


    被自己的同乡这么一看，牠心里有些毛毛的，手指微抬，却被牠强行压制下来。


    这女人是心理咨询师，不能露怯。牠暗自提醒自己。


    牠还是露出一个职业性微笑，“这位……”


    话没说话，第二巴掌又落到牠脸上。这巴掌比上巴掌力道更大，打的牠头晕目眩，眼冒金星，耳膜嗡嗡作响。


    这下牠说不出话了，也装不出笑容。狼狈的捂着红肿脸颊，金丝边框眼镜腿被打断一条，牠只好手动扶着：


    “你干什么？”


    祈安居高临下地看着牠，那眼神看狗，跟看牠，没有什么区别，仿佛在看一个微不足道的存在般。


    “你这样没道德观念的人，居然也能变成律师？”


    她哼了声，为牠宣告着结局：“从刚刚开始，我已经录了音，你那段什么大男人，去说给当地司法局、律师协会以及你的律师事务所听吧！”


    钱天赐愣了瞬，反应过来后便是恼羞成怒。


    如果这段录音放出去，牠的律师不仅当不成了，就连任务也失败了。


    该死的，该死的，这些女人怎么到哪里都不听话？在祝国也是，在这里也是！


    牠就是看不惯她们这种睥睨一切，天不怕，地不怕的模样！好像什么也说服不了她们，也改变不了她们！


    牠站了起来，想利用这幅身躯的力量去抢夺手机，不是说什么，这里的男人有绝对力量吗？


    一旁的宋闻洲已然吓傻。


    她看看律师，又看看女儿。虽觉得律师说的没错，可那毕竟是自己的孩子。可是自己的孩子动手打人确实不对，可…


    她一咬牙，还是站了起来，“等等！”


    钱天赐气红了眼，才不管什么宋闻洲宋祈安，牠一把推开上前阻拦的宋闻洲，伸手去够祈安手中的手机。


    马上就拿到了，马上就拿到了……


    祈安眸中划过一丝好笑，她抬起腿，腿上健壮肌肉稍一发力，便把迎面扑上来的钱天赐踩在沙发上，不能动弹半分。


    “你在幻想什么？”


    她露出了肌肉。


    随即，她当着牠的面，把录音资料发给司法局、律师协会，宣告牠的彻底失败：


    “你的律师生涯，彻底完蛋了。”


    祈安拉起宋闻洲，不管后面失魂落魄的男人，头也不回的走出事务所。


    -


    出了那破地方，在街边，祈安看着原身母亲，还是不禁叹气。


    想到刚刚那男的想打自己，还是宋闻洲站起来阻拦，她这小胳膊小腿，也没有肌肉，哎…


    祈安左看右看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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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刚有没有撞伤宋闻洲，看到没事，她才放下了心。


    “你呀，下次找律师，别找男律师。男的最不靠谱，干什么都干不好的。不像我们女人，天生细心，各行各业都好，知道不？”


    宋闻洲点头，像只呆了的大鹅：


    “哦，好。”


    想起刚刚不欢而散的中途谈话，祈安还是忍不住问：


    “你就真的这么离不开你的儿子？你还想离婚吗？”


    看在她是女人，又是原身母亲，刚刚还帮助了自己的份上，如果她说想离开这对父男，祈安决定一定会帮助她的。


    “我…当然想离婚，可是我想带走你弟弟，牠不能再继续受苦，但我没钱，唉。娘家也不能回去。”


    说到这里，宋闻洲喃喃自语了句，“你爸有时候还挺好的。”


    ？


    什么？


    祈安这下真的有些震惊了。她觉得这种洗脑程度已经不能算洗脑了，完全就像入教了。


    她把她强行掰过来，二人距离拉进：“你没钱，你怎么养得起你自己？更何况一个男孩？你别带他不就什么事也没有了？”


    “闺女，长姐如母，你是牠姐姐！你忘了小时候，你什么好东西都让给弟弟的，怎么长大了这么不懂事？”


    宋闻洲眼眸低垂，加了句，“你养我和你弟弟一阵，等我找到工作，你就不用管我，光照顾你弟就行了。”


    啊？


    祈安震惊的眼珠子都瞪大了。


    不是，凭什么。


    人的脸皮，到底为什么会厚成这样啊？


    她和牠做z爱，她祈安得到了什么？烂摊子？还长姐如母，怎么不让那小男孩喊祈安妈妈呢？


    祈安觉得自己有些气的头晕了，好歹她作为一个心理咨询师，有强大的基础心理素质。要不然换做别人，早被宋闻洲气晕了。


    “凭啥呀？还我照顾牠？我说怎么脸皮能厚成这样呢？你跟那男的做z爱，结果要我承担，你们两口子要不要脸啊？搁这里母父爱外包呢？”


    没想到女儿的话说的这么直白，宋闻洲又羞又气，她声音加大了些，面色也不大好看。


    “你怎么说话的？小姑娘家家，什么…什么做，也不知道丢人！”


    祈安扯开了嗓子。


    “什么丢人？做z爱丢人？这里的每一个人都是母父做z爱生出来的吧，你们俩母父爱外包怎么不知道丢人？我不让你占便宜你倒是觉得丢人？天杀的！有没有道理啊！”


    随着她嗓音的加大，这本就是一条热热闹闹的街道，看戏的路人三两围观过来。宋闻洲见人多了，脸色更不大好看。


    “你闭嘴！”


    祈安干脆往地上一躺。


    “我不闭嘴！你们有没有心啊！敷衍对待我这么多年，还让我养弟弟，到底有没有天理啊！我的天姥姥唉……”


    说到最后，她想起徐傲那一套，干脆哭腔也出来了，连哭带喊：


    “我过得苦啊！”


    路人纷纷指点，说这当爹的简直就是畜c生，两口子也真是厚脸皮，说什么的都有。


    到最后，宋闻洲自己也觉得待不下去了。她用眼刀狠狠剐了祈安一眼，便匆匆走了。


    躺在地上，看原身母亲狼狈逃离的背影，祈安眯着眼勾唇，从地上站起来，拍拍身上的土。


    她算是看出来了，宋闻洲爱宋祈安，但不多。没爱她的宝贝男儿十分之一多。


    本来还想，如果宋闻洲没钱，祈安可以资助她，让她住在自己酒店的旁边房间，直到她找到工作。


    哈，原来想的是让自己当冤大头，照顾男儿。


    门都没有，她再也不会帮助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