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临平日里嗓音较为清越干净，只不过此刻带上些鼻音，平添几分柔软，配上他愧疚的表情，若是那些新弟子在这里，怕是恨不得立刻围在白临身边安慰。


    哪怕是施子轩，也是瞳孔一缩，喉结滚动了好几次，脑袋里已经抽了有点不清醒的自己几巴掌，才保持着冷静，忍着没说话，看向裴之行。


    裴之行依旧平静，只是看着白临，眉头都没皱一下，淡淡道：“随你。


    可以说，他是一个十分优秀的无情道修士，哪怕天塌下来，也许他依旧如此平静。


    白临这点装可怜的心思，对他应该是毫无一丝动摇，完全是施子轩多虑了才对。


    不管是系统还是白临，都是这么认定的。


    或者说，所有人在他眼中，都只是不起眼的石头，石头想去哪个位置，只要不碍着路就行了。


    白临又看向忽而沉默的施子轩，苍白的面色有点勉强地笑起来，


    “二师弟，你放心，我会离小师弟远一点的，绝对不会像你说得那样，刻意接近小师弟，我也是，希望小师弟能够越来越耀眼的。”


    白临从小到大，除了习惯伪装来保护自己外，最熟练的就是说漂亮话了。


    他现在说得这些话简直不要太好听，任凭施子轩再怎么挑，也是抓不出漏洞的。


    哪怕是系统也不得不感叹：


    【宿主，这个白莲花人设果然适合你，如果我不是你的系统，也要被你骗过去。】


    白临得到系统的认可，表情也没有变化，倒是眼眶中攒的泪水太多，装不下了，只能从眼角掉下来。


    白临伸出湿漉漉的手擦了擦，反倒把一张脸彻底沾湿，不过这样一来，哭过的痕迹也被掩盖。


    白临像是达成目的似的，垂下手，也不管自己越擦越不干净的脸了，就要从潭水里上去。


    他身形单薄，白衣被水打湿，紧紧贴在身上，因为身体被冻僵了，步伐很小，每走几步，都要打几个喷嚏。


    也许是见白临识相，施子轩一时间仿佛熄火了，并没有继续讥讽，而是站在岸上，等白临自己走过去。


    裴之行独自站在潭水中央，目光似一座古井，幽暗而深邃，只是垂在水中的指节微微蜷缩。


    在白临即将走到岸边时，他才有了动作，从他的指尖飞出一点灵力，落在动作僵硬的白临身上。


    白临并没看到这一幕，只是在某一个瞬间，忽然觉得体内缭绕的寒气不再对自己产生影响，刺骨的潭水也不凉了。


    他一顿，有点茫然地看了眼施子轩，施子轩正面色复杂，察觉到白临的视线，撇开脸，一副不愿多说的样子。


    白临见此，心有所感，转头看了眼已经盘坐下来的裴之行。


    裴之行半个上身都在水中，只露出胸膛以上部分，一袭红衣将潭水也映得如血般，在白临看过去时，他已经闭上眼睛。


    白临抿着唇，“小师弟，你又帮了我一次。”


    裴之行像一尊雕像似的，毫无反应。


    白临与裴之行也算是相处过几次，在他看来，小师弟虽然冷酷，可也没到这般彻底不理人的程度。


    至少，之前自己同他说话，小师弟都会有回应，不会像现在这样，看也没看他。


    好像自从施子轩刚才说了那些话后，小师弟就彻底没说话了。


    白临敏锐意识到，小师弟似乎变得更冷淡了。


    也对，比起原主，小师弟当然更相信施子轩，他听了施子轩那些，加上自己刚才又死不承认，小师弟肯定也讨厌这种矫揉造作的做派。


    被主角讨厌，对白临来说并不算什么。


    他已经不是那个初来到这个世界，会因为重新接触到许多厌恶目光而畏惧的白临了。


    现在的他，心态已经调整好，能够习惯承受大家对他的一切恶意，甚至，白临在心里还会期盼着大家都越讨厌他越好，这样积分收集也会越来越快。


    怀着这样轻快的心思，白临收回视线，感觉不冷后，这下动作快多了，他很快便上了岸。


    也是在他上岸的一瞬间，身后忽然多了一层透明结界。


    结界将整个寒潭都包裹住，紧接着，在白临的视线内，裴之行的身影也忽然消失。


    白临感受到了一种高深的阵法波动残留，他知道，这个阵法应该就是裴之行保护自己顺利闭关的方法。


    这样一来，尽管这里还有他和施子轩，他们两个也没办法打扰到他了。


    靴子还整齐摆着，白临现在不冷了便随意许多，因为灵力低，身上水干得慢，索性赤着脚，提着自己的靴子就往熟悉的角落里钻。


    出了水，他浑身再也没有遮蔽，紧贴着身体的衣服呈现曲线，尤其腰间收束得特别明显，长至腰间的头发被他统一挽到胸前，雪白纤细的脖颈暴露在空气中。


    身后脚步声响起。


    白临转身看向走向他的施子轩，“二师弟，你还有事吗？”


    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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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子轩眸光沉沉地盯着白临，像即将爆发的火山。


    白临已经把符箓捏在手里，这才道：“你也看到了，小师弟早已准备了阵法，我是闯不进去的。”


    施子轩却忽然道：“为什么不穿鞋？”


    白临：“……啊？”


    他本来还在思考着要怎么把施子轩留下来，好揭穿自己一会的恶行，倏地听到施子轩的问话，也是懵了一下。


    不怪白临懵，实在是，从初见施子轩到刚才，施子轩对他一直都是横眉冷对，没一点好脸色。


    这样的态度，忽然从他口中问出一句“为什么不穿鞋”这种类似于关心的话，实在违和。


    施子轩却不等白临回答，猛地上前将白临按倒地上，一把夺过白临手里提着的两只靴子。


    白临有种自己被大型猛兽扑倒的即视感，他后背刚好摔在墙上，空掉的两只手下意识撑着地面，扬着脖子去看施子轩。


    施子轩脸色冷峻，粗暴地抓着白临的脚往靴子里按，仿佛他在做的不是帮白临穿鞋，而是在将白临千刀万剐。


    他垂眸，避开白临的视线，眼中不由得闪过一丝懊恼。


    他脑子坏了。


    施子轩想。


    明明是过来要赶白临出去，免得白临打扰到小师弟，却在看到白临光着两只雪白的脚踩在地上时，脱口一句‘为什么不穿鞋’。


    施子轩脑海中再次想起那些新弟子谈论白临时的神色，不同于以往的厌恶、憎恨，而是眉飞色舞、推崇备至。


    变得完全不在意白临以前的恶行，还有心思替白临打抱不平了起来。


    就像……此刻的他一样。


    分明心里厌恶白临至极，却还是因为白临，出现那么多从前从来不会有的异样举动。


    还有小师弟也是。


    虽说小师弟并没有解释他和白临在水中做什么，但不论在做什么，两人之间那么近的距离是没法作假的，更别提什么怕别人冷，还特地用自己的本源灵力为其驱寒。


    小师弟那种性格的人，寻常时候根本不可能与人离得这般近。


    这不对。


    十分不对。


    那么多师弟师妹们、小师弟和自己肯定没问题，那么，问题只有出现在白临身上。


    也许，他们都在无意中，被白临动了什么手脚，才会对他态度大变。


    一点灵光被施子轩抓住，他怔愣地看着自己的双手，忽然猛地抬头，攥住了白临的手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