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你认为按着剧情走，自己就只能当个推动他人前进的工具。】


    【可你现在做的一切，难道不是反过来，将他人当成自己前进的工具？】


    【你利用别人就可以？】


    【让你尊重剧情就那么不应该？】


    物理攻击不起作用，现在光幕开始实施心灵攻击。


    苏雁荷放下手里裁了一半的纸样，回头找小妹的身影。


    “苏雀兰。”她喊住那边正踩在凳子上给模特擦脸的勤快小孩儿，“你认为，我在利用你吗？”


    “利用”这个词对小妹来说有点大，看着苏雁荷一脸正色的模样，小妹怔了一下，赶紧咧起笑容，说：“没有啊。”


    “我逼你做什么事了吗？”苏雁荷又问。


    小妹赶紧跳下凳子，奔过去卖乖：“当然没有！能来这里打扫卫生，我感到非常的光荣！”


    从收音机里学来的演讲腔都用上了，小妹讲得慷慨激昂。虽然说光荣就很假，为了新衣服和零花钱才是真，但她那一身的干劲，完全能看出她不是光幕所说的工具。


    【你不要混淆我的意思。】


    苏雁荷调大收音机的音量，基本能盖过耳朵里的提示音，继续打版，时不时还能随着收音机哼小曲儿。


    提示音是中午苏雁荷出去买饭那会儿停下的。在快餐店排队，周围人多嘈杂，苏雁荷手里拿着两个饭盒，本来等得无聊，还准备让光幕给她再弹一些前情提要或后续剧情。


    起初她都没察觉到提示音不见了，毕竟听了好些天都快适应，直到瞧见前面长队突然闪过一瞬的“花屏”。


    如同她家那台黑白电视机，遇到雷雨天气信号差，就容易出现卡顿，常常把画面卡成两半。


    眼前的人和物也一样，卡顿一闪而过，很快就恢复正常，苏雁荷并无任何表情变化。


    此类现象已经不是第一次出现，顾文绍带着白团去苏莱工作的诊所那天，苏雁荷在对街的牛肉面馆也见过同样的“花屏”，当时光幕就提醒过那是世界崩塌的前兆。


    【如果主线剧情一直偏离下去，等到苏莱和顾文绍的人物轨迹不再产生交集，世界就会崩塌，你我都会消失。】


    【不要忘了，他们才是主角。】


    那天和当下，光幕都不断在提及“世界会崩塌”，换作别人可能会怕、会妥协，而苏雁荷的内心大概是装了驱动器，有着负荷及高的能量在驱使她前行。


    不为所动，唯一想法只有“今天吃什么”，光幕还是不够了解苏雁荷的，她属于越受控制越来劲儿。


    打了饭刚要走出快餐店，旁边的队伍里起了口角，有人插队还理直气壮死活不让，苏雁荷瞥了一眼。


    要出去时，她在门槛台阶前停下来，弯了腰擦擦鞋尖上的一块油渍。


    站起身的时候顺手拿上脚边一块石子，走下台阶，手中一边使力掷出石子，不偏不倚打中了插队人的膝盖。


    那人膝盖一软，失力地往前跪去，然后被旁人嫌恶地推出队伍。


    有一点是光幕包括苏雁荷自己都不能全面认识到位的，她其实挺热心肠，很多行为的出发点都是站在苏莱立场去考量，甚至也会为小妹、常卉、周姝琴考量，但内心并不承认。


    如同现在教训完一个插队的人，她的想法只会是“刚好抓个人给自己解个气”。


    出去没走几步，迎面遇见脸熟的人，对方看见了刚才快餐店那一幕，惊讶中有不解，走在一旁赞叹：“有点能耐啊，女侠。”


    苏雁荷没理会，更不做解释。


    “中午就吃这样？要不你看看，附近餐厅选一家，我请客。”周诚说着话一边往地板上瞧，也找了块石子捡起来。


    苏雁荷已经进了商业城，周诚赶紧追上，比划着手势又说：“来，我给你当靶子，再弹一个试试。”


    苏雁荷不拐弯抹角，开口就问：“找我有事？”


    “商业城那么大，而且这里也有一半姓周，我怎么就是来找你？”周诚拿着石子两手交换抛掷，看上去吊儿郎当的，好像真的只是路过。


    可他一路跟着苏雁荷，到了店里也不管有没有人招呼，苏雁荷和小妹搭了桌子吃饭，周诚就在边上转悠，看看工作台上的纸样看看那些布匹材料，看了一圈，和苏雀兰撞上视线。


    小妹是个不容易怯场的小孩儿，周诚盯她，她就盯回去。


    僵持了好一会儿，周诚先笑出声，问苏雀兰：“有点像，你是她闺女？”


    问完又犹疑，转而看了看苏雁荷，周诚自我反驳道：“我姑妈好像说过，你年纪还比我小？”


    “我是她雇来打杂的。你是来取单还是要定做衣服？”小妹声音稚气，但十分正经，一副小大人模样。


    周诚干咳两声，学着小孩的口吻说：“那我就是来定做一身衣服的，你们这里做不做男装？给我……来一套西服，可以吗？”


    这题小妹不会，她看向苏雁荷。


    “当然可以。”苏雁荷起身去拿布尺。


    周诚在一旁说：“我不着急的，别耽误你吃饭。”


    “我不着急吃饭。”苏雁荷面上挂笑，挺有待客礼仪，然后抛回了话，又说，“别耽误周少过来打探消息。”


    苏雁荷拿了布尺，抬抬下巴示意周诚张开双臂。


    这店里打眼瞧过去，就没有适合男装的布料，不过做一件西服对苏雁荷来说没什么难度，这钱不赚白不赚。


    她有条不紊地给周诚量尺寸，语气平淡，面带微笑。


    两人之间的试探很明显，绕不开那块门面的事。


    这也是周诚的来意，但又要装得很随意：“我听说那位常大姐还没有放弃开酒楼，松市不缺好地段的门面，怎么她就非盯着一个地儿不放？”


    “不清楚呢，好些天没见过常姐了。”苏雁荷说，“松市不缺好的地段，怎么周少不往别的地方考虑？”


    量完了臂长和肩宽，苏雁荷绕到周诚面前，拉着布尺穿进他的外套去量腰围。


    周诚张着手臂没放下，因为要避开苏雁荷不时拂过他鼻尖的头发，所以高抬着下巴，又低垂着视线。


    “我的卡拉OK厅早就被没希望了。”周诚说，“你消息这么不灵通吗，不应该啊，听说我姑妈还来这里找过你，她没跟你提起？”


    量完腰围量腿长，姿势上处于低位的苏雁荷却丝毫不输气势，动作娴熟干练，讲话也直接。


    她点明：“恐怕是周少还没放弃希望，又见不到常姐，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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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以来我这里打听，想知道自己有几个对手？”


    已经不会碰到苏雁荷头发了，周诚还抬着脑袋没动，他没有正面回答苏雁荷的话，而是问：“常大姐知道自己有几个对手吧？”


    苏雁荷回到工作台记尺寸，嘴里念着数字，没出声。写完了又去开单，然后说了个金额，问周诚是付全额还是先付百分之三十的定金。


    周诚掏了钱包，爽快地付上全额。苏雁荷看了看钞票真假，然后填完客户联，撕下递过去。


    这笔交易十分顺畅的完成，唯有两人一边交换的神色充满迂回的对持。


    都知道门面最大可能是顾文绍要拿去开外贸公司，周诚还没死心，那边常卉才跟苏雁荷聊过，也是抱着只要顾文绍公司没开起来，那一切就不算盖棺定论。


    也是在这天，常卉中午前才来过。她的意思是，再等等，国内私营外贸公司屈指可数，不信顾文绍那样一个黄毛小子能说开就开，开了也说不准能撑多久。


    现在看来，似乎周诚也一样的想法，不看好顾文绍，又防着常卉。


    准确来说，还要多防一个苏雁荷。


    没有试探出明确答案，周诚先花出去一笔不小的钱，临要走，换了个方向，看了眼苏雀兰，然后朝苏雁荷说：“这小孩真跟你挺像的。”


    主要是小妹前一秒瞪圆了眼珠子看他们交易巨款，下一秒周诚转过来视线，她又立马云淡风轻回去。


    就是那股云淡风轻的松弛感，苏雁荷身上最为明显，好比这会儿她笑笑不说话的样子。


    “你妹？”周诚问完差不多也认可这个答案，转回了话题，又说，“帮我跟常大姐带句话，找一天我请她吃饭，聊聊。”


    “我尽量。”苏雁荷说。


    周诚拿过笔，往工作台上的订单本上记了一串数字，是电话号码，：“随时等你联系。”


    放回笔后，看了看边上堆放的设计稿和纸样，周诚随意般的口吻说着：“你挺有才华，这些都你一个在做吗？”


    苏雁荷回应一个客套地笑，也是随口一般，讲了句：“小店盈利小，一个人够用了。”


    “不是还要陪常大姐应酬打点关系，结交人脉。”周诚似笑非笑，“业务真不少，卷王吧。”


    苏雁荷蹙眉不解，刚才好像听到了“王八”？光幕还在这时候弹出一排大红色加粗感叹号。


    她那不悦的表情很快散开，不去纠结一个不理解的话语，“没办法，就好像眼前有一道光不停牵制你要往前走……都是为了生活。”


    就差直接问出“你有没有见过一道自称是系统会弹字会哔哔的光幕”，苏雁荷没直问，她看着周诚，没能从他脸上看出更多神采。


    周诚同样在看她，同样有着试探的意味，同样瞧不出想要的答案。


    点到为止，没有细说下去。周诚拿上单子离开，走前还跟着小妹说：“妹妹，你那口饭可以咽了。”


    小妹忘了掉头发的隐患，一口能在嘴里嚼半小时，周诚一走，她就憋不出地惊呼：“大姐，你收他多少钱！三百！”


    巨款啊！嘴里的米饭喷出了大半。


    这要换平时，苏雁荷肯定要发飙赶小妹走开，但这会儿她在看光幕，完全忽略掉旁边还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