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天还没亮，楚照微早早就准备出门去打听小徒弟如今的名气。


    路过院子时，恰巧看见元殊正专注地练剑。


    楚照微不由地停下脚步。


    只一眼，她便别开了目光，绕过元殊，按照原来的计划出门。


    刚走两步，楚照微似乎想起什么，又不情愿地回来了。


    “你...不会是因为明天的比试，所以才大清早起来练剑吧？”


    元殊右手握紧长剑，朝空中一挑，抽空回道：“不止如此，更多的是为了我自己。”


    楚照微犹豫一番，又道：“既是为了你自己，那你平日怎么不好好练习？”


    元殊听罢，忍不住皱起眉头，反问道：“你又怎知我平日里没有好好练习？”


    元殊语气不善，楚照微听得心里不大痛快，直言道：“你平日里，若有好好练习，怎么连最基础的剑招都使不好？我不知你年岁几何、修行时日，可你若是连刺、劈、砍、挑、点、抹这些基础动作都做不好，你拿什么和执清君比试？”


    元殊手中动作微顿。


    楚照微语气依旧没有半点缓和，道：“剑修出剑，必须要快且准；你若刚入门，要求可以放低一点，慢一点，但一定要准，准确度必须是百分之百，毫厘之差都不可以有，若是做不到就该一直练！你看看你现在，刺都能刺歪，你当什么剑修？”


    元殊脸色瞬间涨得通红，半晌，才憋出一句话：“师尊平日不管弟子，今日倒是有这闲情逸致。”


    楚照微被这声“师尊”叫得愣了半晌才回神，差点忘了二人如今的虚假的师徒关系。


    楚照微不好意思咳了一声，无奈道：“罢了罢了，我先教你几招。”


    元殊却不乐意，凑上去，低声道：“跟傀儡术一样的邪魔歪道么？你自个儿学吧。”


    “什么叫邪魔歪道？我是最正统的剑修！仙门剑修！”楚照微气得瞪了他一眼，反驳道：“你可别不识好人心，我是看你师尊不在了，才好心指点你几句，明天的比试，要不是为了我，你看我理你不？”


    元殊哼声，并不理会。


    只要跟“剑”有关，楚照微就忍不住多说几句：“就算是邪魔歪道，那也比你自己瞎练强，你若是花心思去研究一番，便会发现，即便是邪魔歪道，也有可取之处。”


    元殊偏过头，直接：“……我连仙门剑谱都看不过来，哪有空研究那些邪魔歪道！”


    “此言差矣~”楚照微正色道，“世间古籍众多，选取精华即可，哪能尽数观阅？比方说，在剑道上，仙门确实强于魔族，可这并不代表魔族剑道便没有可取之处。你若要成为一名出色的剑修，那便应该取长补短，而非一味地敌视魔族剑道。”


    她双手负后，说起剑时目光炯炯有神，俱是光亮：“仙门将魔族秘籍列为禁书，从某种程度上可以避免门下弟子误入魔道，可若无人去钻研魔族功法，又如何研制出专门克制魔族的仙术呢？仙门讲究降妖除魔，剑锋指外，这个‘外’指的不就是魔族么？”


    楚照微余光瞟了几眼元殊手上的剑，嫌弃得不行。


    ——普通至极、毫无亮点的一柄剑，既不锋利也无灵识，长得不好看就算了，剑主也不给打扮打扮。


    她忍不住道，“剑是剑修一生之中最重要的伙伴，成为剑修的第一步便是要选一柄适合自己的好剑！都说养剑如养己，你对得起自己的剑，你的剑才会对得起你。”


    “你师尊从前都不管你的吗？”


    话一出口，楚照微才想起天机门如今落魄了——连缚灵塔都发不起，哪里还有好剑给门中弟子呢？


    元殊目光倏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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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暗下来，低声道：“我又没有师尊了。”


    有师尊的弟子像块宝，没有师尊的弟子像根草。


    元殊没有师尊，那没有一柄像样的剑也不足为奇。


    可是...楚照微还是不理解：“你师尊生前，总得留点东西给你吧？就比如剑修最重要的剑？”


    元殊道：“没有。师尊什么都没留给我。”


    楚照微：“……”


    *


    怨灵伏诛后，三水镇重获安宁，百废待兴。


    仙盟看护不利，主动担起安置百姓等后续职责。


    ——对伤者提供治疗及赔偿；亡者引渡忘川，抚恤其家人；损坏的房屋设施，也由仙盟出资重建。


    事情就此告一段落。


    只是，茶余饭后，人们难免以此为谈资，更有好事者流连于茶楼酒馆、街头小巷，高谈阔论。


    “任凭朝天都使劲手段，也无法将怨灵逼出人体。眼看无辜百姓将将被怨灵吞噬肉身，执清仙君从天而降，宛若天神下凡，救黎民于水火。只靠一人一剑，便斩尽世间污浊，荡化怨气，将那些人从鬼门关拉回来……”


    说话人以声情并茂的语调，讲述那夜惊心动魄的场面，让众人听得心情激昂。


    不过也有人提出质疑。


    “小公子，那一夜，百姓被困家中，根本无法外出，你是如何知道现场情况的呢？”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一名女子身穿紫色绸衫，端坐一旁，正笑意盈盈地望着男子。


    她面容姣好，仪态秀雅，气质温婉如玉，说话时嘴角微微翘起，似乎是习惯性般软软一笑，清丽貌美，令人移不开眼。


    周围人看得眼睛都直了，男子也不逞多让，说话都忍不住结巴起来：“我，我当然知道，因为我，我也是修士，我当时就在现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