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1. 第 81 章
作品:《梨落折高栀》 无名镇的一处角落,一间平平无奇的屋子和镇子里的其他屋子一般门窗紧闭,却每隔几刻钟就会有人到访。门是反锁的,来者需按“轻重轻重轻轻重”的敲门方式来开门,进到其中,才会发现这里别有洞天。
唐栀眼瞧着沈夫人奇怪的敲门方式,忍不住好奇问道:“这里是?”
“夜宵店。”
“咔”。有人来开门了。
“进来吧。”一个略显雄壮的中年男子出现在二人眼前,他的胡须剃得很干净,右手拿着一把芹菜,穿着麻制围裙,唐栀猜测,大概这位就是这家店的主厨了吧。
“走吧。”沈娘走进店内,店里很安静,稀稀拉拉地坐着几个喝酒的人。她的视线落到角落里那张属于她的木桌子,领着唐栀往那里去。唐栀自觉追随,发现不远处,确有一个熟悉的白色背影。那个忽然从客房中失踪的面碗,此刻正安安稳稳地呆在那张桌子上。
“梨儿。”沈娘拍了拍林梨的肩,顺势坐到了她身侧。
林梨回头瞥了眼一脸难以置信的唐栀,又默默把脑袋转到沈夫人那,微笑道:“夫人,你们来了。”
沈夫人抬起头,眨眨眼:“栀儿,你也坐下吧——掌柜的,帮我们上十二串烤羊肉串还有两壶桃酒来!”
那掌柜爽朗应道:“好嘞!”便又走出室内,在烤架上忙活起来。
林梨见唐栀情绪不对,便悄悄扯了扯他的手。唐栀明白了她的意思,乖乖坐到林梨旁边的位置,小声问道:“这里居然有羊肉?”
林梨歪歪脑袋,表示自己也不知道。
沈夫人答疑道:“这是掌柜每日专门从北边牧场拉回来的肉,库存也有限,不然这店何必开在这种刁钻的时间。”
话音刚落,掌柜笑眯眯地端着一盘羊肉串来了,怀里还揣着两壶酒:“嘿嘿,各位客官,十二串烤羊肉串和两壶桃酒,慢用哈。”稳稳当当地放在桌面后,他凑到沈夫人耳边,轻声问道:“阿珪,你又这么晚跑来这,玄王可答应了?”
因为店里安静,掌柜说的话一丝不漏地进到了旁边那俩人的耳朵里,尤其是那“玄王”二字。
“当然,当然答应。”沈夫人说得有些心虚。
“那你过会回去可得小心些啊。”
沈夫人挤出一个尴尬的笑容:“自然,自然。”
唐栀和林梨的目光在空中猝然相撞,瞳孔同时微微放大,像镜面般映出彼此脸上未及掩饰的愕然。
唐栀瞥了眼沈娘,紧蹙着眉:“沈娘竟然是玄王的人??”
林梨眨眨眼睛,轻轻摇了摇头:“先别急,我们再等等。”
掌柜离去后,二人佯装什么都没听到的样子,镇定自若地拿起盘中油滋滋香喷喷的羊肉串。
沈夫人欠身整理了下裙摆,抬起头,直视着不远处的唐栀。与此同时,她放在桌子上的双手紧紧攥在一起,指节因用力而发白。
她忽而轻笑一声,声音微微发颤:“你们过去和现在想知道的……今夜,我全都告诉你们。过了今晚,只怕……再没有机会了。”
*
先帝历经千辛万苦总算结束了前朝暴政后,立国号为昌,年号为元臻。战争时,先帝的几位孩子因各种原因一个接一个地离世了;战争结束后,他无比渴-望拥有自己的后代。皇天不负有心人,元臻一年,先帝便迎来了大昌第一位公主,先帝赐名“燊珪”。燊(shen),乃蓬勃兴旺之意,应了“昌”之寓意。珪,上尖下方的玉牌是也,谓颁玉以命诸侯、守此土田培敦也。第二年,皇后又诞下了一位男孩,赐名“黳玥”。黳(yì),墨玉,内敛、智慧而坚毅。而玥是古代传说中的神珠,珍贵而美好。这个孩子不负众望,很早便展现了他超人的学习天赋。宫里上至丞相,下至杂役,都觉得他有明君之范。
相反,先帝并没有因此对他宠爱有加,相反,对他要求极高,十分严厉苛刻。若是他做了稍有不合先帝心意的事,便要被软禁于寝宫之中,不得送水送饭。这段成长经历叫太子殿下的的确确长成了与他名字那般内敛、谨慎、坚韧的模样。
五年后,甄昭仪诞下二皇子崇璟,也因此晋为贵妃,赐名“兰”。这二皇子与太子的性情大为不同,原因在于圣上待他就像是寻常富贵家庭对他们天资平平的孩子一般,没什么要求。他本可以做个闲散王爷,逍遥快活,不问世事,但他的母家却不允许。兰贵妃是甄将军的女儿,而甄将军当年立有赫赫军功,他的野心,就是不是一个将军的野心了。
他们在朝堂上、军队里积蓄了许久力量。为了削弱先帝势力,他们的人集体上谏为将一个个头脑清醒、一心家国的人排挤出了京城,暗中刺杀了几位先帝极为信任的内阁之人,还将他们的尸体扔到护城河上,买通了仵作,伪造成跳河自尽的模样。准备工作就绪后,他们先派人暗中行刺在江南游学的长公主,再一路追杀逃亡的太子及其太傅。
终于,他们期待已久的那一天到了。
那一天,先帝将诸位大臣召到了大殿中。殿中静极,只有铜漏滴水的声音。皇帝坐在御案后,面色沉肃,目光落在案前的奏章上,却许久未翻一页;皇后静立一旁,指尖轻轻搭在案沿,指节微微发白,却始终未发一言。
“宣读吧。”先帝的声音沙哑,像是一节莲藕被车轮碾碎。
就在大太监准备宣读圣旨时,朗朗晴天竟突然变得黑压压一片。
天色越来越暗,没人看得清他们的神色。殿内烛火摇曳,照得人影沉沉。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朕膺天命,统御万方,夙夜忧勤,惟以社稷苍生为念。然天不假年,祸降皇庭,太子黳玥与长公主燊珪,孝悌仁厚,克己奉上,忽遭疾薨,朕心摧裂,五内俱焚。仰惟宗庙之重,俯念臣民之望,虽哀恸难抑,亦不得不以国事为先。
外边开始刮风了。寒风从脖子灌进每个人的脊髓里。他们还来不及哆嗦,耳边便炸起了雨声。
”皇二子崇璟,聪慧夙成,德彰仁孝,礼贤下士,素孚众望。今遵祖宗成法,咨尔文武,询于群臣,咸谓宜正位东宫。兹册立为皇太子,授金册金宝,以固国本。其务勤学修德,克承鸿业,钦哉!”
殿外的雨越下越大,像是要把整座京城都淹了。大臣们神情复杂,有的像是在掩饰悲伤,有的像是在抑制喜悦。
结束后,甄将军率先闯进了雨里,任大雨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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滂沱,他也不加快脚步。他就这样迈着沉重的步伐出了宫。
几日后,皇后病倒了。宫里的人说是因那日大雨受了风寒,总之就是高烧不退,昏迷在榻。先帝找遍了神医都治不好她,因为她已断绝了生的念想,什么都进不到她的胃里去。不久,皇后崩了。那年,是元臻三十二年。
元臻三十三年春,先帝常元玮,崩。
*
听完沈夫人口述的陈年旧事,众人忍不住长舒了一口气。
唐栀追问道:“所以,朝堂在那之后便由甄家的人掌握着实权?”
沈娘点点头:“嗯。”
“可如今圣上却一直在想方设法削弱甄将军府的势力,这同卸磨杀驴又有何异......莫非是因为,圣上翅膀硬了,不想再做甄氏的傀儡皇帝了?”
“说得也没错。”
林梨侧着脑袋,用手扶着脸颊,默默听着二人的对话。
唐栀脑海中突然浮现起一些唐府的往事。例如,久久不回家一趟的爷爷晚上喝多了,突然抓着刚从外边翻墙回来的他,哭喊着说自己救了个大变数,也不知是对是错;结合当时黑龙寨的人当时说的“唐胥好像就是西玄王当年逃亡到西南时,救了他一命的人!这么多年,西玄王一直在找他呢!”
噢,还有林梨当初去见卜爷爷,她回来后在给自己的信里交代了神神叨叨的卜爷爷所说的“坐不正席,心偏一方”......
这么看,唐府那年被离奇抄家、最后还得圣上宽恕的事,大抵就是因为爷爷与西玄王的纠葛了。
“栀儿,梨儿,还有什么想问的吗?”
唐栀回过神后,几不可闻地叹了口气,轻声问道:“我想知道,你为何突然现身,同我们说这些往事?”
“我只是想告诉你们,阿......玄王他,不是你们的敌人。曾经不是,从今往后,也不会是。”
“沈夫人,恕梨儿冒昧。”一直缄默不语的林梨突然开口道。
此刻,林梨放在大-腿上的手紧紧抓着裙子,唐栀敏锐地察觉了这一点,默默欠了欠身,好将自己的手覆到她的手上。
“无妨,你问就是。”
唐栀掌心的温热,沿着林梨的经脉,一路传递到喉间。林梨喉间微动,深吸一口气,终于轻声开口:
“如今我们都已知晓,玄王和白太傅是受唐胥所救。不难从您说的故事里推出,您便是那遭遇刺杀的长公主燊珪,那您又是如何从那场刺杀中存活,并以新身份去到唐府生活的呢?”
沈夫人方才边听边闷头干了好几杯酒。用力擦去嘴角的酒渍后,她支支吾吾地说道:
“我......不是......这个,也是说来话长了,不是我不想说,只是现在,还不到说的时候......”
嗒、咚、嗒、咚、嗒嗒咚。
就在几人相顾无言,陷入僵局时,又有客人来了。
掌柜的一边嘀咕着:“怎么这么晚了还有客人,我都准备打烊了。”,一边乖乖跑去给人开锁。
一开门,他便见几位身着玄铁重甲的士兵肃立于眼前:
“吾等是奉命来领公主回营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