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经入春了,帝城的温度要比北三城高很多,空气中还飘着嫩芽抽新般的清香,帝城大学门口车辆更迭,今天是新学期开学日。


    谢迟和江应淮到学校天色已经暗了下来,两人拖着行李箱进校园,在去宿舍楼的路上边走边聊。


    “阿淮你是不是过年吃胖了?你看看你婴儿肥都出来了?”


    “没办法,被女朋友养的太好了吧!”


    谢迟乜他,“谁没有女朋友似的,哼哼!现在咱宿舍可没有单身狗了嗷!”


    江应淮输入密码开门,跟着笑,“是啊,就连咱宿舍的智者鹤儿都坠入爱河了…”


    “等会见到鹤儿,看我怎么拿‘智者不入爱河’这事儿狠狠地恶心他!”


    宿舍门开了,里面一片漆黑,连窗帘都紧紧闭合着。


    谢迟疑惑,“酌哥和鹤儿还没来啊?”


    江应淮:“酌哥恋爱脑,不把小秦学妹陪高兴了是舍不得回来的,至于鹤儿嘛…估计是黏在帝总身上了吧…”


    他们宿舍的灯早在大一时就被裴澜鹤改成了声控灯,要夹着嗓子说出指定口令才能控制灯光开关。


    江应淮习惯性地捏着嗓子,“宝贝儿开灯~”


    灯光瞬间充斥着整个宿舍,也照亮了那惹眼的银发。


    “卧槽卧槽——”


    谢迟和江应淮被吓得连连后退,“鹤儿你在宿舍啊?”


    裴澜鹤坐在自己的电脑桌前,背对着他们,没说话。


    “干嘛?一个寒假不见,装高冷呢?”谢迟走近,搭上他的肩膀。


    他俯身凑近,也看清了裴澜鹤布满血丝的眼眸,谢迟盯着他眼下的乌青,被吓傻了,“…你…你几天没睡觉了?”


    江应淮也凑过来,将裴澜鹤转向自己,“鹤儿你…cos熊猫呢?”


    谢迟从没见过裴澜鹤如此不修边幅的模样,他撸起袖子,“鹤儿,你说发生了什么?是不是有人欺负你了?”


    “谁欺负你了?call  me!我去干死他!”江应淮见不得当初意气风发的好兄弟被折腾成这样,心里有股莫名的火。


    裴澜鹤眼睛动了,从喉咙里溢出声干涩的笑。


    谢迟拍拍自己的心口,“还好还好,还会笑还能笑,看来问题不大!”


    靳酌姗姗来迟,一进门就看见他们围在裴澜鹤身边,“宿舍很冷吗?怎么都围着取暖?”


    “酌哥,你快来看看鹤儿啊!”


    他闻言走近,揪着裴澜鹤的银发抬起他的脸,“怎么了这是,来,让哥看看?”


    靳酌看清裴澜鹤的憔悴后,薄唇抿着,他心中隐隐约约猜到些什么。


    在松手时顺便将裴澜鹤的卫衣帽子勾了起来给他戴上,“没以前帅了。”


    换作从前,裴澜鹤早就跳起来反驳了。


    可这次他却安静地坐着,死气沉沉的样。


    靳酌开了瓶矿泉水给他,“喝点水润润嗓子,一会出去吃饭?”


    裴澜鹤没动。


    “啧,”靳酌轻轻挑眉,“要我掰开你的嘴啊?”


    裴澜鹤手指动了动,接过他手里的矿泉水喝了两口,将余下的水往头上浇。


    凉水沿着发梢,一路滑落在他的脸上,又蔓延至下巴,顺着他的脖颈埋没进深色卫衣中,带起一片水渍。


    谢迟眨了眨眼睛,“鹤儿你这是做什么啊?”


    “是啊,小心着凉!”江应淮被他的举动吓到,觉得他此时的状态就像是刚失恋一样。


    相比之下,靳酌倒是淡定的多,“没事,让他清醒清醒。”


    -


    与此同时,帝城CBD大楼顶层办公室内,帝霜整个人都疼的蜷缩在休息室的大床上。


    她额前的发被汗水浸湿,发丝贴在脸上,眉心紧紧蹙着,唇色早已泛白。


    一边放着的手机电话响个不停,全都是些陌生号码。


    这是帝霜新换的号码,让她没想到的是明湘的动作这么快。


    她摸到手机,将其关机。


    世界彻底安静下来。


    帝霜看着自己的手机壁纸,是与裴澜鹤的合照。


    照片里的男人穿着居家服,围着围裙,一手举着手机,一手捏着她的下巴,暖色调的灯光打在两人身上,让帝霜有了家的感觉。


    她想起裴澜鹤,便想知道他现在在做什么。


    依照他的性子,现在一定很恨她吧?


    会不会因为和她赌气,而听从外公的安排,去与留学归来的那个姑娘见面?


    帝霜心里一阵烦躁,她像是陷进了巨大的泥潭之中,染上满身泥泞,越用力挣扎,陷的越深。


    她第一次对自己没了信心,怕护不好裴澜鹤。


    明湘和扶薇早就恨透了她,谁站在她身边都会变得不幸。


    更何况还有霍修临那个难缠的家伙。


    再者,裴家外公唯一的心愿,以她的身体情况恐怕是难以完成。


    如此这些,是她将裴澜鹤推远的理由。


    帝霜叹息着,指腹隔着屏幕抚摸过裴澜鹤的脸,“抱歉啊裴小鹤…”


    长痛不如短痛。


    为了不让裴澜鹤牵扯进来,帝霜只能快刀斩乱麻了。


    …


    裴澜鹤状态不佳,靳酌点了烧烤送到宿舍楼下,还特意让人送了箱啤酒上来。


    谢迟和江应淮嘴上吃着烤串,心思却全扑在裴澜鹤身上,“鹤儿,别光喝酒啊,咱多多少少吃点东西?”


    靳酌开了罐啤酒,拎起来碰了碰裴澜鹤手里那罐,“别一个人喝啊,哥几个陪一个。”


    谢迟和江应淮纷纷举起啤酒罐凑了上去。


    “行吧,反正开学第一天晚上也没人会查寝。”


    “醉了也没事,身边就是床。”


    “喝,踩箱喝——”


    到现在,两人才彻底明白,裴澜鹤失恋了。


    看样子是帝总提出的分手。


    他们都看破不说破,等哪天裴澜鹤自己敞开心扉了,再说也不迟。


    酒过半巡,江应淮第一个醉倒了,谢迟将他手里的酒瓶拿走,和靳酌一起把人送上床。


    “好鹤儿,”江应淮突然从上铺冒头,冲着裴澜鹤抛飞吻,他有个毛病,一喝醉就开始唱‘我和你吻别’


    靳酌哂笑,“出息。”


    谢迟喝的半醉,站起来将江应淮露出的半颗脑袋给塞了回去,“你去梦里吻别吧…”


    裴澜鹤看着眼前熟悉的一切,在北三城的那一个月更加像是场梦境。


    他动了动唇,干涩沙哑的歌声在安静的宿舍里响起——


    “我的世界开始下雪,


    冷得让我无法多爱一天,


    冷得连隐藏的遗憾,


    都那么地明显…


    我和你吻别在无人的街,


    让风痴笑我不能拒绝,


    我和你吻别在狂乱的夜,


    我的心等着迎接伤悲,


    想要给你的思念,


    就像风筝断了线,


    飞不进你的世界,


    也温暖不了你的视线,


    我已经看见一出悲剧正上演,


    剧终没有喜悦,


    我仍然躲在你的梦里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