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眼神冰冷，扯了扯嘴角：“就是打不醒你。”


    张强笑了下，丝毫不介意：“好歹还是有过反思的，你也别那么苛刻。”话音一转，又道：“我知道你想救张明，我可以不再针对他，但你必须把我放出去。”


    “来不及了。”我道，“你哥哥我救不出来了。”


    张强笑容一僵，紧接着，他的目光投落在我身上，问道：“……你什么意思？”


    我语气梆硬：“这个时空是真的，你哥哥也是真的回不来了。”


    “不可能！”张强当即道，“你骗我，这一切都是假的，我明明记得我把张明锁在那个公园里了！这个时空里的……张明不是我的哥哥，他只是一个跟我容貌相似的人。”


    “我跟他没有任何关系！”他目光一厉，气急败坏道：“一定是你搞的鬼，你把我放出去！”


    他想要过来抓我，却有一道看不见的屏障堵在眼前，丝毫不能靠近。


    我目光带了些怜悯：“你只会把所有的过错都推在我身上，从来都不知道悔改自己。张明真是瞎了眼了，竟然把你当做最重要的人，认为你一定会幡然醒悟。”


    张强怔住。


    “你应该还不知道吧？”我见他一副茫然无措的模样，就觉得十分可恨。我咬牙切齿道：“你哥哥为了你，保留上辈子的记忆，跟你一起回到了过去。”


    张强难得有些迟钝，后知后觉反应过来：“你是说……张明跟我一起回来了？”


    “是啊。”我顺着他的话道，“他回来没多久，就又被你关在这里了。上次是我救他出来的，这次他没有求生的意识，我也救不了他了。”


    张明眼睛瞪圆：“你……”


    我嘲讽道：“恭喜你啊，以后再也没有张明这个人了，你真成张家唯一的独生子了。”


    张强脸色发白，似是无法接受这样的现实，嘴唇嚅动了好几下，自言自语：“他跟着我回来的，那他岂不是知道我……”


    我接了他的话：“对，他知道你故意把他变成花草的，不然怎么会在第二次心灰意冷不肯出来了。”


    张强突然捂住了嘴，满脸不可置信。


    他虚假得让人十分作呕，我偏过头去不再看他，只道：“我对你无话可说，你好自为之吧。”


    话音刚落，我退开一步。


    张强却猛地跪了下来，从前的傲气不复存在，抬头央求道：“你救救张明。”


    我：“何必呢？”


    把张明困在这里的人，是他；现在又要救出他的人，也是他。


    我忽然有些不懂他。


    张强不需要别人懂他，他一个劲儿地认错：“我知道错了，这一次是真的。我真的……知道错了，可是张明是无辜的，他受我拖累，您想想办法救他出来吧。”


    我避开了他，无动于衷：“张明是很可怜，却不完全无辜。我之前就见过他，也跟他讲清楚了利弊关系，是他执意要感化你。现在导致了这个结局，也不算无辜。”


    换句话里来说，我只是一个时空修订者，从未真的去干涉别人的决定，主要还是以维持时空秩序为主。


    他呼吸急促，还不太明白，困惑道：“可你不是救人于危难的时空修订者吗？！”


    我面色一冷，强调道：“我确实是会救人时空修订者，但也不是无节制救人的冤大头。”


    “你第一次把张明困在这里，我秉承着不能被人破坏时空秩序的原则，也实实在在把人救了出来了。


    但第二次，张明是心甘情愿的，他都愿意留在这里当花草了，那就不存在什么破坏时空秩序。”


    “白痴，听懂了吗？”


    我居高临下道。


    张强犹如一盆冷水扑面，不甘心道：“一定还有什么办法的，你别放弃我哥哥啊。”


    我不接受他的道德绑架，纠正他：“是你放弃了你哥哥，不是我。”


    张强解释：“我不是故意的，我以为我能救……”


    我毫不留情地打断道：“眼下张明已经变成了没有灵魂的花草，你也不用再惺惺作态了。救不来就救不来吧，若换做我是你哥哥，我被你伤成这样，还要回来看你这副虚假的嘴脸，也觉得恶心得紧。”


    一听这话，张强浑身发抖，尤其难受。


    哥哥……


    也是这样想他的么？


    是了，哥该这么想自己，都是自己害了他！


    张强慌里慌张，摸着小草的叶子，手指止不住地发抖，低声道：“我知道我罪无可恕，但他不能变成这个样子。不管付出什么代价都行，我求求你了，拜托你救救他，现在也只有你能救他。”


    “张强。”我神色凝重，一字一句道：“我说救不了，就是救不了。”


    张强睫毛闪动，眼眶泛红，隐隐有一丝晶莹的泪光。随后，他强忍着泪意，抬手抹了一把脸，准备要把那根小草挖出来。


    “别挖。”


    张强动作一顿，心里泛起些许期待，以为张明还有救。


    “别这样看我，我也不是万能的。”我把他的反应都看在眼里，面上却没有一丝波澜，漠然道：


    “我只是想提醒你，不要挖这里的小草，因为由张明变成的小草，一旦离开了青湖公园的范围，会加速死亡的进程。”


    张强手一松，期间还不小心带动了小草的枝叶，绿叶随之颤动，就好像那人还在时的漂泊心情。


    “真的没有一点办法了吗？”他道。


    我瞥了他一眼，不答反道：“你不过是习惯了他的好，现在他不在你身边，你一时还不太习惯而已。”


    张强轻轻摇了一下头，没有说话。


    想来他也不愿承认自己有多薄情，我没有太多的顾及，离开前还朝他扔下一句话，语气也颇为意味深长：“等你的生活发生了天翻地覆的改变，你就会发现没有你哥的存在有多美好。”


    等到女人的脚步声渐渐远去，张强还无知无觉地跪坐在地上，双目无神，怔怔地望着那根小草。


    以前他不懂得珍惜，现在终于失去了，他才知道张明的重要性。


    许诺说得对，他就是贱。


    不一会儿，口袋里的手机传出一阵震动的声音，因为薄薄的布料贴着身体，那声响反而更为剧烈地被他感知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