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如意拎着腌菜走远后，屋内重归寂静。


    夜无极被盖在米缸里，一直紧绷的神经终于稍微放松了些。他缓缓地探出妖识，试图运转妖力，看看自己的情况是否仍旧糟糕透顶。


    然而——


    一股熟悉的力量，悄然涌上来。


    他微微一怔，立刻凝神细查，竟发现自己的妖力，正在缓慢恢复！


    妖识中，夜无极的金色妖瞳猛然睁开，内心震动不已。


    “怎么回事？！”


    明明就在方才，他试了几次都不行。然而现在，仅仅是片刻之间，妖气竟然开始流动，甚至比早上恢复得更快？！


    他试探性地继续运转妖力，发现比刚才顺畅得多！


    夜无极眼神微变，隐隐察觉到了一丝异样。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他不久前还在怀疑，封印本身是否存在某种周期性松动，比如日夜交替、环境变化，或者某种外力干涉。


    但当他仔细感知时，封印并未因为他所处的位置出现任何明显的变化。


    唯一的区别就是——唐如意出门了。


    夜无极猛地怔住，心头骤然升起一个荒谬的猜测。


    “难道……是因为那个凡人不在？”


    为了验证这个可能性，他继续尝试运转妖力。


    果然，妖气依旧在缓慢恢复，比他前几天忍辱负重、拼死稳住情绪时恢复得还要快！


    这个认知让夜无极整个人都不好了。


    “怎么可能……”


    他反复思索，试图找出其中的联系，最终得出一个极为震撼的结论——


    唐如意，才是封印的关键！


    她的存在让封印加强，而她一离开，封印就松动！


    夜无极：“……”


    一股难以言喻的情绪，缓缓在他的心头弥漫开来。


    他本以为是这该死的封印本身限制了他，结果居然是因为……他被一个凡人克制了？！


    这简直比他变成萝卜还要荒谬！！


    “本座竟然被一个凡人镇压？！”


    “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靠捡米过活的贫穷凡人？！”


    夜无极的脑子当场炸裂，简直无法接受这个事实。


    他努力镇定自己，告诉自己一定是哪里弄错了，可现实却毫不留情地摆在了他的面前。


    他被一个凡人……封印住了。


    他夜无极，妖族之主，竟然被一个凡人克制？！


    这是一种前所未有的耻辱！


    他一想到自己堂堂妖族至尊，昔日统御万妖，如今却被这个天天吃咸菜、连鸡蛋都吃不起的凡人死死镇压，顿时气得想拔光自己的叶子！


    他不能接受！不能接受！！


    可是，他还不能动怒。


    一想到这点，他更是连妖生都开始怀疑了。


    “可恶……这到底是什么诡异的封印？！”


    “若是普通封印，本座绝不会如此被动！可是现在，不仅妖力被限制，就连情绪都不能波动……”


    夜无极深吸一口气，他必须冷静，不能再被愤怒影响。


    ——他的妖气在恢复。


    ——唐如意离得越远，封印越松动。


    ——这代表，只要她不回来，他就有可能挣脱封印？！


    夜无极蓦然一怔，脑中忽然闪过一个惊人的念头——


    “如果她永远不回来……本座是不是就能完全恢复？”


    妖识中，他金色的妖瞳微微一眯，目光幽深。


    外头的阳光明媚，唐如意拎着腌菜罐，一路来到李家。


    李家在村东头，宅子比普通农户家气派一些，门口还摆着几盆修剪整齐的兰草，看得出来家里对读书人的身份格外讲究。


    她熟门熟路地敲了敲门，没过多久，门被轻轻推开，一名身穿书生长衫的男子出现在门后。


    李怀青微微一愣，随即露出温和的笑容：“如意？怎么突然来了？”


    唐如意笑眯眯地扬了扬手里的腌菜罐：“我今天做了点腌菜，想着你家不是养鸡吗，来看看能不能换点鸡蛋。”


    李怀青轻笑一声，眼神带着几分怀念：“你还是跟小时候一样，爱吃鸡蛋。”


    唐如意大大方方地点头：“那当然，鸡蛋多香啊。”


    她才不想假装矜持，这次来就是奔着鸡蛋来的，别说是一篮鸡蛋，就是半篮，她都愿意立刻带回家！


    李怀青轻轻叹了口气，神色复杂地看着她，仿佛想说什么，但最终只是笑着让开一步：“进来说话吧。”


    唐如意正想进去，就听到屋内传来一声略带威严的女声：“谁来了？”


    随即，李怀青的母亲——李母，走了出来。


    李母身材微胖，身上穿着素雅但考究的棉布衣裳，头发梳得一丝不苟，一看就是个持家有道的人。她一看到唐如意，眉头不着痕迹地皱了一下，眼中闪过一丝轻微的不悦。


    “原来是如意啊。”她勉强笑着，语气却透着几分敷衍，“好些日子没见了，怎么今天想着来串门了？”


    唐如意扬了扬手中的罐子，笑嘻嘻道：“婶子，我今天做了点腌菜，想着你们家不是养鸡嘛，想换点鸡蛋吃。”


    李母的眼神顿时有些微妙。


    换鸡蛋？


    ——这丫头怎么还跟小时候一样，三天两头来他们家换吃的？


    她面上的笑意淡了几分，语气意味深长：“哎呀，如意啊，你一个姑娘家，也该学着持家了。不能总想着吃别人家的东西。”


    唐如意：“……”


    行吧，又来了。


    李母对她的态度，小时候还算和气，可自从李怀青开始读书，李家觉得自家儿子前途无量后，对她的态度就微妙了起来。


    他们觉得自己儿子早晚要高中，要入仕，娶个富家千金才配得上未来的官太太身份，而唐如意呢？


    ——穷。


    ——爹娘早亡，没嫁妆，连口像样的饭都吃不上。


    所以，李母从来不掩饰自己对她的嫌弃，虽然表面还算客气，但总能从话里话外给她敲敲打打，让她知难而退。


    唐如意心里门儿清，但她不想跟李母计较，她这次来只是为了鸡蛋，懒得理这些乱七八糟的弯弯绕绕。


    于是她笑呵呵道：“婶子说得对，我这不就想着自己腌菜，拿来换鸡蛋嘛？”


    李母脸上的笑容顿时一滞。


    她一时竟接不上话，只能轻轻哼了一声，故意换了个话题：“你啊，也不小了，打算什么时候成亲啊？”</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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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唐如意嘴角微抽：“……”


    怎么才站了一会儿，就从“不能总想着吃别人家的东西”发展到“什么时候嫁人”了？


    这跳跃也太快了！


    李怀青微微皱眉，似乎对母亲突然的问话有些不满：“娘，别乱说。”


    李母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我怎么乱说了？如意也是个大姑娘了，还没定亲，总要考虑这些吧？”


    唐如意忍住翻白眼的冲动，装作没听懂这话里的暗示，笑着说道：“婶子，我现在日子过得挺好的，不急。”


    ——她怎么可能听不出李母的言外之意？


    这摆明了是在暗示她，李家不可能接受她这样出身寒微的姑娘，不如早点找个普通人家嫁了。


    可唐如意偏偏不愿意顺着接话，她就是要装傻，让李母没办法继续往下说。


    李母见她笑呵呵的不接招，脸色微微有些发僵，心里暗自不满：“这丫头，倒是比小时候更油盐不进了。”


    她正想再说什么，李怀青已经叹了口气，直接走回屋里，拿了几个鸡蛋出来：“如意，鸡蛋你带回去吧。”


    唐如意眼睛一亮，立刻笑着接过：“谢谢怀青！”


    这才是重点！


    她本来还想着如果鸡蛋不够，就继续赖一会儿看看有没有别的好处，但现在鸡蛋都到手了，她立刻见好就收，毫不犹豫地拎着罐子准备溜了。


    “那我就不打扰了，我还得回家做饭呢！”


    她眼疾手快地将腌菜罐放到李怀青手里，转身就要走。


    李怀青看着她的背影，张了张嘴，似乎想叫住她，最终还是没说什么，只是轻叹了一声。


    李母看着唐如意离开的方向，眼底满是冷淡和嫌弃。


    “她倒是越发不知羞了。”


    李怀青皱了皱眉：“娘！”


    “我说的不是实话吗？”李母斜睨他一眼，语气冷淡，“她要是识趣，就该早早找个人嫁了，别老惦记着来咱家捞好处。”


    李怀青沉默片刻，最终只是淡淡地道：“娘，别多嘴。”


    李母冷哼了一声，心里却愈发坚定了一个想法——她绝不会让这个穷丫头有机会攀上自家儿子！


    ——另一边，唐如意拎着鸡蛋，满心欢喜地回家了。


    夜无极闭上眼睛，缓缓感受着体内妖气的流动。


    这短短的一段时间里，他发现自己的妖气竟然在缓慢恢复！


    虽然速度极其缓慢，但相比之前毫无寸进的情况，已经是天大的进步了！


    夜无极心中冷笑：“本座的猜测没错——这个封印，果然与那凡人有关！”


    他隐隐生出了一丝希望。


    如果唐如意一直不回家……是不是他就能彻底解开封印？


    然而——


    就在他沉浸在“本座终将重获自由”的美梦里时——


    “哼哼～今天有鸡蛋吃啦！”


    门口传来唐如意哼着小曲回来的声音！


    夜无极的脸色猛然一僵，下一秒——


    轰！


    那股他好不容易恢复的妖气，被无情地狠狠镇压了回去！


    封印瞬间加固，妖力被强行剥夺，他整颗萝卜都猛地一震，叶子剧烈颤抖！


    夜无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