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一早，禹霏接到师女士电话，乖乖女从不夜不归宿，因为纪云白破了戒。但纪云白这三个字好像有什么魔力，师女士半句责怪的话都没有，还关心姑爷有没有退烧。


    过敏好了，酒也醒了，禹霏看他焕然一新，说：“我要回去了，你找昨天那个小黄毛送你吧。”


    “小黄毛？他比你还大两岁，”纪云白笑完，忍不住唏嘘，“他只是大龄叛逆，做生意我可不如他。禹霏，你刚回丽宁，我也是，这里哪怕是我们的家乡，光靠努力也不一定站得住脚。”


    禹霏走到纪云白床前，“昨天你是在走人脉关系？”


    “不然呢，可惜了我的假期，我一年正常也就这10天的年假，休多了HR照样不算我工资，本来今天我想……”


    今天？禹霏经常过得哪天不知道哪天，原来是520。


    “纪总，你蛮好了还有工资呢，我倒贴钱上班。”禹霏确实想安慰他，也确实做到了。


    “那禹总，我这个人脉关系，你想不想走走？”纪云白问得很虔诚。


    “难道我不是早就开始走了吗？”


    纪云白不置可否。


    璞悦山庄在还在检修，纪云白除了回去监工其他时间都住附近的山野度假民宿。


    西装染了臭汗和不干净的香水味，纪云白脱下后随意丢在床尾凳，指指自己房间外草坪上的竹榻，“坐那歇会儿，管家会来送早餐，我得洗个澡。”


    床尾凳边落着一张名片，禹霏捡起时看见“钱予博”三个字，急匆匆用手机拍下照片。


    这趟人脉还真没白走。


    钱予博的抬头竟只是销售总监，难道中铭食品公司的东家另有其人？


    禹霏打开企查查搜索，钱予博确实是中铭食品公司的控股人，但只有35%，第一股东则是一个叫徐蒙的人。


    民宿外风景极好，纪云白订的是最靠近竹林的大床房，推开窗满眼皆是山野之绿，极简风装潢，阳光穿过竹叶罅隙与屋内原木色相融，自然诗意纷至沓来。


    禹霏脱掉袜子，试探着踏上草坪，毛茸茸的触感从脚底蔓延。这里是可以嗅到草木之味的，昨晚一夜不舒服，她干脆往草坪一躺，懒得在意纪云白怎么看她，能舒服多久是多久。


    “你像我养的猫。”


    他低头看她，禹霏则忍不住打量他浴袍里光洁的肌肤和饱满的肌肉线条，半干的头发在阳光下呈现好看的亚麻色。一个男人的外表，笔直地戳中她的审美，眼里的热意很难隐藏。


    如果此刻说出猫的名字，还是正确的，他会是什么反应？


    “那我猜猜纪总的猫猫叫什么吧，”禹霏故作玄虚，思索三秒，“是不是幸果？”


    “……”


    看纪云白平时滔滔不绝，现在一下愣住，禹霏心里开花，“我猜中啦？”


    “你是怎么知道的？”


    “女人稍微动动脑子就都是福尔摩斯好吗，”禹霏指指自己的双眼，“我关注你啦。”


    被拿捏得有些痛快，纪云白很不想承认自己竟然甘愿在感情中屈居下游，受她审视受她观察。


    吃过早餐，纪云白说今天应该好好度过两人的第一个情人节。


    情人节？禹霏不知他们之间的“情”从何处生起。


    “纪云白。”她第一次当着他的面，直呼他的全名，“你跟我说过你的精力不足以分给恋爱，我们之间的合约关系也应该是有第三方在场的情况下才生效，去酒吧接你是我单方面认定你是我的朋友，我愿意帮你的忙，你也给了我很多帮助。”


    像被掐住七寸，窒息之前要是做不了回应，料定今天必然输得难看，纪云白起身走向衣柜，拉开给她展示：“你看看我穿哪身可以搭你的浅蓝色牛仔连衣裙？”


    也不仅仅是连衣裙，挽起袖口绣着粉色小花，棕色皮带掐出一截细腰，简单的白色帆布鞋更是森林系穿着的点睛一笔。


    因工作所需，纪云白80%的服装都偏商务，运动装、休闲装少的可怜，能带的这回都带了。


    “你陪我，我肯定不会让你做赔本的买卖。”纪云白觉得自己战术已尽。


    把拒绝人的话说的漂亮是本事，禹霏并没有。合着刚才那一番话都是白说的。


    他没有丑衣服，本来人就生的盘靓条顺，怎么搭配都不会出错，禹霏挑出白蓝条纹衬衫和白色休闲裤，“你换吧，我出去等你。”


    刚要出门，手腕被他握住，“不用，我去卫生间，很快。”


    那一截地方像被火烧般的发烫，禹霏默默往后退，跌坐在床上。心跳好快脸好烫，好丢人。


    去哪都由纪云白安排，禹霏当自己是个出卖灵魂的工具人，坐上车一言不发，幻想日后酱园重见辉煌，而当年的她是做了多么大的牺牲啊。


    她的名字也该写进镇志里去。


    纪云白把她送到了美容院……禹霏指指门头：“干嘛，纪总要帮我办卡？”


    “本来应该我先准备好节庆礼品再去酱园接你，昨天都打乱了，你先去做个脸等我一下，我回来给你办卡买单。”


    他人真蛮好的，还有计划呢。最近皮肤状态确实一般，禹霏既来之则安之，“好，那我去了。”迈上台阶，走进店门，纪云白还在原地目送她。


    直到禹霏被销售和技师团团围住才明白，他站那不走看她进来是怕她跑了吧？现在落入销售之手，她插翅难飞。


    心机男实锤！


    禹霏：【纪总，我脸的预算是多少？】


    空白：【上不封顶】


    那就不客气了，禹霏：“我要清洁、补水加美白。”


    销售：“小姐今天有重要约会哦？”


    “是啊，对对对。”禹霏合上价目表，“那开始吧，谢谢。”


    鱼子酱面膜敷上脸，清凉中带一点点小刺痛，但很快就感觉不到了，随后技师开始按摩颈部和手臂，舒缓的乐声令人心情舒畅，要不说是贵妇级的享受呢。


    “你皮肤很好唉，都看不到毛孔，平时一定很注意保养吧？等护理完我们的全套产品，一定会非常透亮，迷死你男朋友。”


    估计她们一会儿见到纪云白，就会彻底打消这个念头了。


    迷死纪云白这样在商场摸爬滚打，白手起家的总裁，美貌怕是最没含金量的牌了，禹霏担心先沦陷的是自己，到最后她会看着纪云白找到真爱，而她……赔个底掉。


    绝对绝对绝对不可以。


    整个护理过程花了一个多小时，技师替禹霏打好隔离防晒，附赠手部护理，磨砂膏细致清洁，护手霜从指尖按摩到手肘，“我们的磨砂膏全身都能用呢，有柑橘香和玫瑰香两款，不含香精哦，敏感肌也可以使用，要不要带一点？”


    粉色玻璃瓶子，磨砂膏很像冰淇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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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香味沁心脾，看颜值就很难拒绝。禹霏：“好呀。”


    带一点的“一点”等于4瓶，一瓶198，四瓶780……虽然有单瓶价，但不单卖。禹霏叹气，拿回去送师女士吧，她会喜欢的。


    “还有这款精油，纯植物提取，是我们节日优惠产品，您购买的磨砂膏会员积分可以抵扣一部分的哦，那我加您微信吧，产品怎么用的问题都可以问我。”


    “那抵扣多少？”禹霏亮出微信二维码。


    “一百积分等于一元哦小姐。”


    都是套路，禹霏装傻一笑，“我先去休息区等我男朋友哈。”


    技师满脸笑容，“好，我带您出去。哇，裙子真漂亮，身材好棒呀！您平时锻炼吗？”


    原来纪云白已经来了，前台销售正在给他介绍套餐，禹霏听到了A、B、C、D四种分类，而纪云白似乎完全没听，认真阅读套餐内容。


    “那就A吧，只有这个套餐允许办理副卡给家人使用。”


    “是的先生，您可以选择五万档的，折扣可以到5折，还赠送两次艾灸理疗，最划算了。”


    五万这个消费在这里大概只算是初级，师女士每年花在脸上的钱绝不止这点，但这不是钱的事，禹霏说：“不要啦，我也没什么时间来。”


    但纪云白连银行卡都准备好了，卡被销售以无影手速度取走，后悔的时间不以秒论。


    “答应要给你办的，阿姨也可以用。”


    帅气多金又贴心，光坐那不说话就看得出很好坑。禹霏准备来一技绝杀：“不行，你一年工资才十万，我不想被人误会拜金。”


    演技拙劣，纪云白：“……”


    就在十分钟之前，销售还在仔细欣赏纪云白腕上的理查德米勒手表。


    “没事啊，我愿意给你花钱，就像你愿意送我这块手表。”纪云白点点自己的腕表，“我很喜欢。”


    禹霏：“啊？”


    销售成功刷卡，禹霏拿着平板登记个人信息，今天所有的消费都成功以五折优惠从会员卡中扣除。


    禹霏觉得自己欠纪云白五万块钱，难受得不行，无力强颜欢笑：“我都给你找台阶下了。”


    给了台阶，却没给面子，纪云白说：“但我应该花的很值，师嘉恒说这份礼物他姑姑会喜欢。”


    “你从师嘉恒那边把我祖孙三代都问清楚了吧？”


    “还没有，你哥太忙了，每次只回答三个问题。前几天我问了他你喜欢吃什么，喜欢去哪里玩，还有你妈妈喜欢什么礼物。”


    “哦。”


    禹霏跟着他上车，纪云白问：“今天有没有学到什么？”


    “莫名其妙花了钱的感觉。”禹霏还是有些失落。


    “嘶——”纪云白忍不住轻轻戳了两下禹霏的额头，“我真叫你享受美容啊，从哪一步开始愿意掏腰包了你回忆回忆。”


    是他说的上不封顶啊，禹霏觉得跟销售关系不大，但关键是她心里是有顶的，2000块不能再多了。


    “回去想吧，你也可以把这五万块钱当成我让你社会实践交的学费，最传统、最抓人的销量手段好好记下来。”


    “记住了，谢谢纪总提点，我回去好好梳理。”


    还算孺子可教，纪云白又补充一点：“最直白最打动人的不是手段和技巧，是真心，这点你天生就拥有，要相信你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