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月光 随你高兴
作品:《雁来月》 067
周六就要去出差,最后一个工作日的下午,林西月给部门里的人开了个短会,布置了几项下周的工作,确保她走了之后,每一项都有人盯进度。
十来个人坐在小会议室里,气氛很融洽。
林西月开会,从来也不坐在主席位上,有时甚至挤在同事当中。
好几次鲁**路过,都以为聚在一起闲聊,凑近听了几句,发现确实是在讨论工作,只不过小林主任没架子,说话柔声细语的,提建议也叫人如沐春风。
林西月说:“下面一周我都不在,有拿捏不准的文件条款,你们就发到我邮箱里,我每天晚上都会看。还有,白天我可能在开会,接不到电话,实在很着急的事情,可以直接请示黎总,当然,最好不要去打扰她,我是说万一。”
靳瑶吐了吐舌头:“你让我打扰,我也不太敢啊。”
“那确实。”林西月笑了笑,“另外,我提个小醒啊,工作留痕这件事很重要,隔壁两个部门最近搞得水火不容,互相推诿的,都是因为没做好这点细节。我们不要再犯这样的错,任何工作事项,都不要依靠口头确认,无论如何用文字保存下来,免得吃亏。”
眼看快到下班时间,林西月合上笔记本:“好了,就这些,散会吧。”
她今天没在食堂吃饭,打完卡,知会了鲁主任一声,说下周的考勤记得勾掉她。
鲁**点头:“晚上早点休息,明天别迟到,这次代表我们东远出去,好好表现啊小林。”
“知道了。”林西月跟他挥挥手,“那我先走。”
“去吧。”
林西月走出集团大楼,打给郑云州。
她从台阶上下来:“我下班了,你在哪儿啊?”
“怎么,我就那么不起眼吗?”郑云州不可置信地反问。
林西月往西边望了望,还真有那么一道高大挺拔的身影立在车边,手里拢着一支烟。
风吹动他黑压压的西装下摆,熨烫平整的衬衫勾出宽肩窄腰的线条,像古希腊罗马时期姿态生动的雕像。
哪里不起眼了?分明是天色太暗。
何况她也没有想到,郑云州会直接到门口来,以往她都是不许的。
金色余晖中,枝头仅剩的几片枯叶在风里转着圈,缓缓地落下来。
在郑云州的身后铺出一道浓郁的温柔。
林西月挂了电话,不由地加快了脚步。
“你慢一点!”郑云州指着她说,“这儿台阶高。”
林西月三步做两步走,一下就跳到了他身边。
她仰起脸,眼中浮动清浅的笑意:“放心吧,我还是个轻盈的小姑娘,我们工会的张主席
见了我,每次都要问,闺女,给你介绍男朋友好不好?”
“那你说好还是不好?”郑云州敛了脸上的笑,把烟从唇边拿下来,直接用手指捻灭了。
林西月歪了歪头:“你猜。”
“我猜是吧,啊?”郑云州大力揉搓着她的指骨,捏得她嘶起来。
“不好!我说了不好!”林西月尖着声音求饶。
郑云州松了力道,拉开车门:“上车,带你去吃饭。”
林西月坐上去,吹了吹自己泛红的手指。
等郑云州开出一段后,她伸到他面前:“你看看,连个玩笑也不能开,手劲儿真大,都红了。”
郑云州腾出手握住:“别闹,看不清路了。”
他低头瞥了眼,衬衫袖口里,雪白的手腕上箍了串碧莹莹的手串,像一汪流动的春水。
郑云州把她的手递到唇边,亲了一下:“这么多年了,你还戴着它。”
“戴着呀,这是你送我的东西,我不舍得取下来。”林西月把手抽回来,自己举起来看了看,“是有点麻烦的,不管走到哪儿都有人问,问我多少钱,什么地方买的,怎么水头这么足?我一律都说是祖传的。”
她不是招摇的人,愿意把这么一样点眼的物件长年戴在身上,不厌其烦地回答来自身边人的疑问,对林西月来说,已经是她关于爱最直白的叙述了。
林西月从不做即兴的承诺,连说爱都很谨慎。
但她就像是那一轮月,缺了圆,圆了又缺,始终高高地挂在天边。
现在这段清冷的月光,又重新照在了他的肩上。
郑云州拉过她的手:“这么说也没错。我跟你讲了,就当是你妈妈留给你的。”
“嗯。”林西月屈起手掌,轻柔地反握住他。
郑云州带她去了万和酒店,坐落在青山绿水之间。
这是一片古建筑群,酒店内遍布竹林翠柏,环境清幽宁静,举办过多场外交盛事。
他把车停下,牵着林西月进了一座垂花门。
“今天怎么到这儿来?”林西月问。
郑云州点头:“老沈从江城回来了,大家一起吃个饭。”
“好。”
一进门,郑云州就和沈宗良打招呼。
林西月朝他爱人致意:“且惠,又见面了。”
“你好,西月。”钟且惠走上前和她交谈。
入座后,众人闲谈了一t?阵子。
沈宗良的目光带过林西月,问了一句:“在东远还好吧,林主任?”
且惠翻了一下眼皮,小声说:“你听你听,我老公就喜欢把人叫老。”
林西月忍着笑说:“挺好的,鲁主任老跟我们提起沈董,说我们部门都是因为你才能建起来,要饮水思
源。”
沈宗良沉稳而谦逊地说:“不是我来提议,其他领导也会要求的,这是历史的必然选择,看它选中谁来做。”
他说话不疾不徐,光华都敛于举手投足中,岁月里沉淀出的深刻。
林西月说:“历史的车轮碾过来,也得有人有那个魄力推动它,沈董就是那么个人。”
小姑娘讲话很动听,在任何交际里都收放自如,对人性又有足够的认知,既不骄矜也不谄媚,很会把握分寸。
沈宗良笑着摆了摆手,赞许地对郑云州说:“你女朋友哪方面都不欠缺,很适合待在东远这样的地方,这个路子走对了。”
郑云州也笑:“那当然,她做什么都能做得好。”
“我和周覆今天去看你爸了,你也是够有本事的,怎么把老爷子气到这份上?”唐纳言在旁边问了句。
郑云州哼了句:“气人还用怎么气啊?这我天生就会,什么是他听不顺耳的,我就说什么,什么是他看不过眼的,我就偏做什么!”
唐纳言笑:“那我的确不如你有天分。我说,家里都解决得差不多了,还不趁热打铁采取行动啊?”
茶烟袅袅里,郑云州小心地看了一下林西月。
她还在和庄齐说话,时不时地就相视一笑,不知道在聊些什么。
他轻声说:“就下礼拜吧,择日不如撞日。”
周覆挑了下眉:“择个屁啊,她下周不是要去日内瓦?”
“你怎么知道?”郑云州狐疑地看着他,“那么关注我媳妇儿?”
“谁关注你媳妇儿!我听我们家江雪说的,她们校长这次也要去。”周覆不屑地撇了下嘴,朝付裕安道,“你看看,这当惯了贼的人哪,看谁都是贼,老郑就是个例子。”
付裕安清了清喉咙,放下茶,抬头瞟了眼他如珍如宝的小妻子:“不是,你这话跟我说,合适吗?”
周覆拍着他的肩:“哦,对对对,你更胜一筹,外甥媳妇儿也要......”
付裕安啧了一下,照着他的脚上踢过去。
吃完饭,有服务生提了个食盒上来,交给郑云州:“郑董,您要的鸡汤,打包好了。”
“放这儿吧。”郑云州指了指桌面。
沈宗良靠在椅背上,问道:“还要去看老爷子?”
郑云州点头:“给人气病了,不得献殷勤啊?”
“那是得去。”
郑云州叫了一声西月:“吃好了吗?我们先走。”
“好了。”林西月放下筷子,用餐巾抿抿嘴,和庄齐且惠道别。
他们从万和出来,车子开出那一面高大的牌坊。
“我也跟你一起去吗?”林西月望了眼后座的食盒,不安地问。
郑云
州开着车,无所谓地说:“随你高兴,去不去都没关系,你不愿意就别去了。”
林西月低头,咬着唇挣扎了一会儿:“那还是去吧,怎么说,也是我惹起来的,不是因为我,你们也不会吵架。”
“你要是抱着这个想法,那就别去了。”郑云州的目光不紧不迫地落在她脸上,拉过她的手说,“我们起争执,那是因为老郑家的人脾气都臭,我和郑从俭的沟通从来就没有**,无论谈什么事都要干一场仗,毫无礼让可言。你去看他,是你心善大方,尊重长辈,并不为别的。”
林西月抿着嘴笑,笑得肩膀都在抖:“哪有你说的那样。”
“一个标点都没夸张,等你嫁进来,多在现场观摩几次,你就知道了。”郑云州顺口道。
林西月的唇角抽了抽,声音娇娇柔柔的:“八字还没一撇,就嫁嫁的。”
“没说你嫁,我嫁还不行吗?”
“你嫁什么嫁?”
郑云州单手扶着方向盘,另一只手做了个抽马鞭的动作:“我练骑马呢我,驾。”
“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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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西月实在忍不住了,抬手挡了挡自己的脸,侧过身子去笑。
她的人生太沉痛,就算比作诗书,也是最乏味黯淡的篇章,读来味同嚼蜡,但郑云州一笔一句的,给她谱上了鲜活的色彩。
林西月很清楚自己为什么会爱上他——她苦闷的灵魂,被他精神世界的富饶和生动吸引,发生了强烈的共振。
车子停在了301医院,郑云州和她一道进了电梯。
林西月理了理领口,紧张地问:“我头发没乱吧?”
“打住。”郑云州气息平稳地笑,手指漫不经心地在她额头上点了下,“来看他就够给面子了,你很好,不要慌。”
“这不是慌,是礼貌。”林西月仍拨了下鬓发。
郑云州勾唇:“巧了,我妈天天说我们爷俩是全天下最不礼貌的。”
“......”
到了病房门口,郑云州一手提了食盒,一手牵了林西月,直接就往里进:“妈,爸,儿媳妇来看你们了啊。”
“不是,你能正经点吗?”林西月一下子就脸红了,扯了扯他的袖子。
郑云州反手就握住了她:“没事,人都在这儿,这是爸,这是妈。”
赵木槿怕她不好意思,笑说:“你别勉强她,小林愿意叫什么就叫什么。”
“伯母好。”林西月憋了半天,还是硬生生地挤出了三个字,她又看了眼郑从俭,“伯父,您身体好点了吗?”
郑从俭靠在床上,笑容和蔼地说:“好多了,谢谢你来看我。”
林西月羞涩地摇摇头:“不用谢,我回来以后,本来就想去看看伯母的,
一直没什么空。之前我在这里上大学,得了她很多照顾。”
“哎,真是个好孩子。”赵木槿走过来,欢喜地拉过她的手,对郑从俭说,“我早就跟你讲了,小林乖巧伶俐,我做梦都想有这么个女儿。”
郑从俭点头:“那我得恭喜你,你现在如愿以偿了,儿媳妇就跟女儿一样。”
这跟她想象中的会面差别也太大了。
林西月看了郑云州一眼,不知道他是怎么把他父母说服成这样的。
也许不是靠嘴皮子,是在家里打砸闹。
但郑云州坐在床边,一副“你看,我说不用怕吧”的表情,冲她挑了一下眉梢。
赵木槿拉着她,在窗边的小榻上坐下说:“听云州讲,你马上去出差是不是?”
“是,去国外开会。”林西月说。
说起工作,郑从俭适时说:“那天刘勤找你谈话,没吓到你吧?”
林西月愣了一下:“没有,刘董事长很好,句句都很温和。”
“哎,你也不要太懂事了。”郑从俭摆了一下手,“是我的主意,这个做法欠妥当,也欠考虑,让你受委屈了,伯父给你赔个不是。”
林西月的唇用力抿着,眼眶红了红:“您千万别这么说,站在父母角度上,您没做错什么,我能理解。”
郑从俭叹气:“你跟我们家缘分深哪,都是认识几十年的人了。”
“是啊,当时她申请奖学金,在老宋拿来的一堆**里,我一眼就看到了她,除了她会写字之外,那副水秀的眉眼,那股气质,我都觉得很熟悉,像故人,但一时又记不起是谁,现在才明白。”赵木槿也拍了拍西月的手背,笑着说。
怕林西月不爱听自己的事,也不喜欢人家说她像姑姑年轻的时候。
郑云州打断说:“好了老郑,我给你弄了份鸡汤,去倒给你喝。”
从医院出来,林西月坐回车上,长长地吐了口气。
“这又干嘛?”郑云州凑过来瞧了一眼,“表现那么好,我看你们都像一家子了,赵女士还舍不得你走。”
林西月拧开他的水喝了一口:“我心跳一直好快。”
“要不我给你揉揉胸口?我治这个很有一套。”郑云州趁机伸出手。
被林西月打掉了:“算了吧,我才不信你的。”
郑云州屈起手指挠了挠眉心,笑说:“行,晚上揉也一样。”
“今晚还要去我那里住吗?”林西月问。
郑云州疑惑地反问:“那你能去我那里住?”
林西月摇摇头:“我明天出差呀,你又忘了。”
他面无表情地发动车子:“那不就得了,你不肯去我那儿,只有我去你哪儿了。”
林西月咦了一声:“我们就不能分开,各睡各的吗?”
郑云州咬着牙:“你本来就要走好几天,留我一个人孤苦伶仃的,还有心吗林西月?”
“......好吧。”林西月最终妥协,轻声说:“t?但你和孤苦伶仃里的每一个字都无关,少装可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