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柏林 没到那个份上

作品:《雁来月

    057


    郑云州在欧洲待了十多天。


    这是年末的例行巡查,是每年都有的公务行程,最后一站安排在柏林。


    西装裹得他肩线发僵,郑云州把烟摁灭在烟灰缸里,不舒服地松了松扣子,德国这边的负责人注意到,礼貌地停下来等他。


    郑云州抬了下手,用英文说:“继续汇报。


    负责人点头,接着介绍生物医疗研究室新研发出来的,并在国际上取得重大反响的骨科植入物,包括髋关节和膝关节的置换器械。


    他全程聚精会神地听完。


    德国人严谨认真,郑云州对他们一向放心,加上这位又是他在联邦理工学院的师兄。


    当年他读博一,用八只动物做活体实验,意外**一半,他当时无语到想把实验器材都砸了,而且国外很重视医学伦理,对动物实验极其严格,他这位德国师兄第二天早上就来了,全程陪着他做完剩下的实验,监测小白鼠的呼吸体温,从早到晚没喝一口水,没上一次厕所。


    汇报结束后,郑云州带头起立鼓掌。


    晚宴设在公司附近的米其林三星餐厅,德国分部的员工都到了。


    水晶吊灯把红酒杯照得璀璨光亮,郑云州发表完致辞后,解开西服扣子,一连用德语说了好几声“prost!


    多喝了几杯,舌根里隐隐泛着黑皮诺的涩。


    郑云州提早出来,他走在秋风萧索的柏林街头,金黄的梧桐叶在夜色里打着旋,落在十九世纪的浮雕门楣上。


    他停住脚,抬头看了一会儿,忽然有点想林西月。


    不知道这些年她都去了什么地方,有没有来过柏林?


    郑云州拿出手机来,差点要拨出电话时,想起这会儿国内应该是凌晨两三点,又收了回去。


    “明天什么行程?他在层叠的光影里扭过头,问袁褚。


    袁褚说:“明天您说要去研究室看看,下午再回国。


    郑云州意兴阑珊地摆摆手:“算了,直接去香港。


    “好的,我去安排。


    郑云州坐上回酒店的车,很快进了套房内。


    他没开灯,就站在阴影里,看月光带着施普雷河的潮气漫进来。


    郑云州走到窗边,一颗一颗地解开衬衫扣子。


    他像一个乍富的穷人,得了两锞金元宝,小心妥帖地揣着,时不时还要掏出来看两眼,怕哪天一睁眼,它们又变成了一堆草。


    林西月这阵子很忙。


    一休假回来,就接了一个资产重组的项目,领着人熬夜审核文件,做尽职调查,带头在办公室里加班到凌晨。


    尽管回来不久后,她已经知道自己被东远录取,但还


    在公示期内要一个月。


    林西月粗算了一下做完这个案子再提离职时间上差不多。


    因此郑云州经过长途飞行抵达香港那会儿她还在律所忙得昏天黑地。


    林西月站在会议桌旁正给组里其他同事布置任务把一项项工作细分到人。


    其实一个案子里需要牵头做决策的人不多有那么一两个能抗事儿的就够了更多的还是零碎的基础工作。


    她讲得很认真男朋友来电话也摁掉不听。


    郑云州坐在车上连前面开车的司机都看出他不高兴眉宇间压着不耐烦。


    司机小声问:“现在要去集团吗?”


    “不用是郑董的私人行程往白加道开。”袁褚说。


    刚为收购星宇的事来过董事长频繁地造访香港分部会给这边的负责人无形中带来压力认为自己哪里出了错漏这才招来上峰的不信任无端生出不必要的猜疑。


    一直到开完会林西月才走到外面来打给他。


    郑云州盯着屏幕看了两秒:“喂?”


    林西月很抱歉地说:“我刚才在忙不方便接电话


    郑云州坐在车上吁了一口烟:“嗯出差回来了路过香港来看看你。”


    “真的呀?”林西月一激动手握成拳捶了捶走廊的玻璃又怕被同事当成精神病赶紧放下来“那你现在在哪儿?”


    郑云州说:“回去休息会儿等你下班。”


    林西月犹豫地说:“今天我事情很多......要是去得太晚的话你先睡.....”


    “我等你不管多晚。”郑云州没好气地打断她。


    挂了电话后林西月笑了下还是这脾气明明是好话非要说得这么强硬。


    她回了办公室今天虽然是周五但项目到了比较关键的阶段七点多了也没有人提出要回去都在工位上加班。


    林西月审核得差不多了一看时间已经九点半赶紧收拾好包。


    她关上灯走出去到几个挑灯夜战的低年级律师身边她温声问:“快忙完了吧?明天是周末大家都早点回去。”


    “就一点点了省的明天还要过来我检查完它。”


    “好的回家注意安全。”


    林西月出了大楼司机已经在大门口等了问她说:“是林律师吧?郑董让我来接您。”


    “你一定等很久了真是不好意思。”林西月坐上车把包放在一边说。


    司机说:“没事大律师都那么辛苦这算什么?”


    林西月笑笑:“不是这么说大家都一样都是为客户提供服务。”


    她看向车窗外中环长排的暖黄


    灯光拧在一起,落在整片的遮雨天桥连廊上。


    刚来工作的时候,林西月很喜欢这座城市的,回家路上也走得慢悠悠。


    干了两年累活儿以后,她对风景的感知力也变弱了,变得麻木,恨不得把通勤时间一缩再缩,只想第一个冲到所里,争取早一点做完事情。


    眼看车往山上开,林西月问了一声:“他没住瑰丽啊?


    “郑董在半山腰的别墅里等您。


    她点点头。


    车开进地库,林西月乘电梯直接上去,到了二楼。


    方正的客厅没拉窗帘,结着浓重夜色的露台上,抬头就能看见中环林立的大楼。


    郑云州等了她很久,躺在背靠窗台的中古沙发上睡着了。


    他已经洗了澡,脱了出公务的西装三件套,只穿了一件家居服,平躺着,一双长腿舒展地叠在一起,双臂抱胸,呼吸匀称。


    郑云州没盖毯子,转角的铜制灯投在他两截脚脖子上,冷清惨白。


    林西月把包放下,她脱了鞋,放轻脚步走过去。


    茶几上还放着一杯喝剩的红酒。


    她端起来尝了尝,咂摸两下,资本家的t?存酒是好喝。


    林西月只坐了一点边缘,伸手从他高挺的鼻梁上滑下去,滑到人中时,郑云州皱了皱眉,偏了下头,转为侧身躺着了。


    这样还不醒啊?


    她笑了下,俯身下去,绵绵密密地吻他的脸,半张清晰英俊的脸。


    林西月吻得缠绵热切,在他冷淡性感的喉结上停留了很久,客厅里静得能听见她急促的呼吸,自顾自地黏到他的身上。


    郑云州是被吻醒的。


    他在意识不清醒的状态下回应她,含住她温软的舌尖,惹得林西月浑身发颤,软绵绵地伏在他的身上,不自觉地张开了,微微驓着他的大腿。


    “这么想我?郑云州睁眼看她,把她整个人抱了上来。


    林西月侧着头,蜻蜓点水地挨碰他的唇:“嗯,你怎么在这里睡?


    “没注意,等你等得睡过去了。郑云州扶稳了她的脖颈,用力地吮吸了她一阵。


    林西月脸颊发烫,闭上眼,贴着他道歉:“对不起,我已经赶得很快了,中途都没敢喝水。


    郑云州笑:“没这必要吧?


    “有。林西月不着痕迹地去嗅他,嗅他身上每一处的香气,“我都渴了,一来就喝光了你的酒。


    她已经吻着他退了下去,郑云州酥麻地伸手,试着抓了一下她的手臂,没能抓住。


    在被吃住的一瞬间,他低低地闷出一声哼,脖颈高高地往上抬。


    整整五分钟,郑云州躺在沙发上,任由情潮把他淹没,把他推上山巅,完全沦为欲望的奴隶。


    林西月气喘吁吁地停下唇角还沾着白色的浓稠。


    她刚坐直就被郑云州揉到身上来吻。


    他像等不及要吻舌头不管不顾地卷着她在她口腔里翻搅起来把她吻得舌根发麻。


    林西月气促地拍了拍他:“唔.....喘不上气了......”


    “我也喘不上气就刚才你卡得我好紧。”郑云州慢下来抵着她的额头鼻息滚烫地呼出来拂在她的脸颊上。


    林西月眨了眨眼睫毛簌簌扫在他的脸上:“.....我去洗澡。”


    郑云州让她等一下:“吃饭了吗?”


    林西月点头:“你没吃吗?我也有点饿了可以陪你吃点。”


    “怎么那么听话?”


    “让你等了那么久我过意不去呀。”


    郑云州捏上她小巧的耳垂:“明天休息吗?”


    她点头:“上午可以陪你下午可能要去加会儿班你能等我吗?”


    他睁大了眼疑惑地反问:“不等你我去哪儿?”


    林西月又紧紧抱住他:“郑云州你对我真好我真爱你。”


    “好乖第二次说爱我了。”郑云州半边脸掩在她的头发里深深地闻着她的香味。


    她洗完澡穿上浴室里提前准备好的真丝浴袍。


    郑云州已经坐在餐桌边喝粥。


    “好香。”林西月走过去坐下说。


    郑云州抬了抬下巴:“赤松茸鲍鱼粥你也尝尝。”


    林西月吃了一口放下勺子说:“不错。”


    她双手交握在一起眼睛里饱含着真挚看他:“我要告诉你一个好消息。”


    “嗯如果公示期不出问题你就要去东远上班了。”


    郑云州擦着唇角说得很慢


    林西月蹙了下眉:“你怎么知道的?”


    郑云州点了点她的额头:“我有我的社会关系小姐。而且我比你更快知道你的面试成绩。”


    她不免起疑:“不会是你打了招呼才......”


    郑云州毫不避讳地承认:“我是打过电话大意是让他们公平招考不要给任何考生开后门。以你的专业水平在笔试第一远超第二名十多分的状况下都落选那东远麻烦就大了。”


    “什......什么麻烦?”


    他的语气好冷听得林西月肝儿都颤了一下。


    郑云州丢了餐巾尾音上扬地嗯了声:“问得好大概就是选任不公有人以权谋私我也只好去检举他们那么谁也不要去了!”


    “那你人蛮好的还提前打个电话通知一声。”林西月重新拿起勺子。


    郑云州哼了下:“先给下马威总是没错的真闹到那一步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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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家也难看,我还得在京里过日子不是?


    林西月认同地点点头。


    看她面露惧色,郑云州多提醒了一句:“东远不比你们律所,同事之间的人际交往很复杂。尤其我们现在这样的关系,你进去以后难免会受议论,但也不用怕,谁说三道四你都别理,回来告诉我,收拾两个就好了。


    “......那也不用,一两句闲话而已,怕什么。林西月说。


    他嘴里的收拾,谁知道会严重到什么田地。


    郑云州握住她的手:“林西月,你听我的话,不要去忍,没人会歌颂你对他们的忍耐,只会觉得你性子软好欺负,以后就专挑你来捏,你只管正常地做工作,有什么麻烦我都会替你摆平,知道吗?


    她笑:“你说的好像我是个小孩子,受了委屈要找大人告状。


    郑云州凑过来,亲了亲她的耳廓:“谁又能说你不是呢?


    她被他的呼吸烫到了一下,低下头,很安静地喝着粥。


    林西月在这一刻里想起了妈妈。


    去县城上初中前,妈妈教导了她大半夜,要和同学好好相处,我们的家境不如别人,遇到事情能忍则忍,很多过节忍一忍就烟消云散了,不要给老师添麻烦,更别让大家觉得你刁蛮,难相处。


    等到她长大了,抗压能力更强,人格已经被社会塑造完成之后,郑云州反而告诉她,一切有他,什么都不必忍,她可以当回一个小孩。


    林西月紧紧抿着唇,睫毛被一点点的温热逐渐濡湿。


    她脑子里冒出个俗气至顶的念头——命运并非没有眷顾过自己。


    原来过去那些伤痕,真的能在很多年以后,在某一个时刻,被深爱的人抚平、疗愈。


    吃过宵夜,林西月才看见柜子上放着的一堆礼物。


    AlainDucasse巧克力,Steiff柏林熊,Thebarn咖啡豆,还有几个大大小小的黑白的,橙色的纸盒,扎着精美的丝带。


    她走过去,扶着柜角问:“这些都是送我的啊?


    郑云州站在露台上,掸了掸烟灰说:“到一个地方就给你买了几样,你看看喜欢吗?


    “喜欢。林西月摸了摸小熊毛茸茸的头,“这真是把我当小孩子看了。


    她抱起那只熊,又坐回了郑云州身边:“不过,你得帮我把这些带回去,先放你那里保管,等我去了东远再还给我,我还没那么快......


    “等会儿。郑云州抬眸,打断她,“你去上班之后,不和我一起住啊?


    林西月压低了眼睫,她不敢看他:“我......我自己租房子。


    “这是为什么?郑云州不解地问,“


    你钱多,要为GDP做贡献?”


    她定了定,仰起脸对他说:“你也说了,我们的关系可能会招来非议,我要在你那儿住上了,不是影响更不好吗?你等我先适应一下新环境,可以吗?”


    郑云州斜她一眼,抬手喝了口水:“可以,五年都等了,还在乎这会儿。”


    很不满的口气,但又全是无奈,简直拿她没办法。


    “好啦,去睡觉。”林西月拿下他的杯子,“别喝太多水。”


    山上的夜晚阴阴的,天色一层一层地暗下来,玻璃上贴着雾气。


    大汗淋漓地闹了半宿,他们躺在床上说话。


    林西月的腿仍在抖,他从后面莊过来时力气太大,次次像要贯穿她的身体,把她的骨头莊散架。


    她把脸贴在他胸口上:“今天来的很安静,没让人给你接风啊?”


    郑云州卷着她的头发说:“他们闹起来没边没界,我怕你不喜欢。再说了,这么静静地陪你待着,比和他们厮混强多了。”


    “那我明晚陪你去逛逛,好吗?”林西月问。


    郑云州点了下头,枕头上传来窸窣声。


    她又问:“你这阵子都在欧洲,睡得好吗?没有再吃药吧?”


    他说:“你不是都给我扔了?”


    “咦,你有什么买不到的呀,还怕我扔。”


    “也对,你非要去外面租房子住,我就再叫袁褚去买好了。”


    林西月掀开被子,钻出头来,急得大声朝他喊:“你敢叫!”


    “你现在这么跟我说话?”郑云州好笑地问。


    她有点怕,但还是撑住t?了纸老虎的架子:“不行吗?”


    郑云州满意地吻了下她的脸:“行,多说,这才像个活人。”


    “什么话,我以前不是活人?”林西月又躺回去。


    郑云州捏着她的手说:“没这么活,以前我问你爱不爱我,你才会说爱,我不问,你也不言不语的,就做自己的事,像个......”


    林西月接上去:“像个等着你下指令,然后程序被触发,讨你欢心的机器人,是不是?”


    “......没到那个份上。”


    林西月紧了紧搭在他腰上的手:“那你知道是为什么吗?”


    “我想,是我表达方式有问题,从一开始,就给我们的关系定错了调。”


    “不全是,有我自己的原因。”林西月说,“我不敢主动做越界的举动,是不想自己陷得太深,那个时候我已经爱上你了,如果还要放任自己的情感,我怕我走不了。”


    郑云州牢牢箍着她的后背,几乎揉断她的脊骨:“是吗?”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