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天确认彼此真正心意的人，除了她，还有他。


    “大意了，”云想收回落在许存之身上的目光，继续向前行进，掩饰尴尬：“我还以为我藏的很好。”


    “那张照片就在你床头柜的位置，很显眼，”许存之如实告知她：“不难发现。”


    刚看到那张照片时，许存之并没有认出自己，仔细看才察觉，那是他们去五台山游玩的那一天，而照片上的人是他。


    那朵黄昏时的云，则是从那张照片上截下来的。


    他不知道云想偷拍了他。


    “没想到你会将那张照片留那么久，”许存之调侃云想，试图缓解彼此之间尴尬的气氛，“我还以为十年，你早已经忘了我这个同学了。”


    “你是我来到春晖市之后认识的第一个人，”每每提及初踏入春晖市时，云想唇角的弧度总是抑制不住地上扬：“也是我第一个喜欢的人，我又怎么会忘记你呢。”


    云想突然的告白令许存之倏地停下了脚步。


    云想见身后没了脚步声，也停下，回头看他。


    “怎么，我突然的表白吓到你了吗？”云想问他。


    许存之摇摇头：“没有。”


    他说：“只是暂时还不知道该怎么回应你。”


    云想又问：“那你讨厌我吗？”


    许存之摇头：“不讨厌。”


    “不讨厌就行，”云想转身，继续向前行进：“再往前爬两个百级阶梯我们就能到山顶了。”


    她垂眸看了眼腕表的时间：“正好可以赶上日初。”


    许存之也没再继续停留，跟上她的脚步向上攀爬。


    “我是不是没有和你讲过，我为什么会突然消失？”云想继续和许存之讲述之前的事情。


    许存之“嗯”了声：“收到你的那张照片之后就再也没见过你了。”


    云想叹息一声，片刻后才和许存之说了一声“对不起”。


    “爆炸之后我就失聪了，”云想嘲讽地笑了声：“明明我和我的爸妈住在同一个屋檐下，结果是你第一个发现我不对劲的。”


    “我还欠你一句谢谢，”云想偏头看向与他同行的许存之，柔声张口：“谢谢。”


    “不客气。”


    许存之没和云想客气：“毕竟当时我们是最好的朋友。”


    云想笑了声：“是啊，当时我们是最好的朋友。”


    海拔越高，山上的气温越冷。


    好在来的时候他们带了厚外套，再加上一直在向上运动，他们现在还能适应山上的温度。


    “毕业之后，爸妈带我离开了春晖一阵儿，”云想从未和任何人提及过这件事，“我们回了当时我和外婆居住的那个镇子，住了一个月。”


    “我的耳朵一直治不好，我爸带我去看了心理医生，说让我散散心，然后他们带我去了小时候一直和外婆生活的地方。”


    自从他们一家人搬到春晖市之后，镇子里的房子就空了。


    没有卖，也没有租出去，就那么一直空着。


    其实李溪是想将房子卖掉的，但外婆拦住了她。


    外婆说：“卖什么卖，这里以后就是我养老的地方，等想想上大学之后，我还得回来呢！”


    李溪很听外婆的话，也知道一些事情，外婆一旦下定了决心，任谁也无法改变。


    她没再劝说外婆，只道：“好好好，不卖，到时候留给你回来养老。”


    可谁也没想到，到春晖市后会发生那种事情。


    “外婆没能看到我高考，也再也没能回那个小院子养老。”回想起那天的事情，那股难过的情绪再度涌上云想的心头。


    “回到那里之后，我们难得的度过了一段平静的时光，”云想笑道：“看着那个充满回忆的院子，我总是能想起外婆和我说笑的那段时间，很快乐。”


    “也可能是心情的影响，那段时间里我渐渐可以听到了一些声音，但听得并不清楚。”


    “每周三我爸都会带我去做针灸治疗，配合着那些，我渐渐地听的更清楚了些。”


    “然后很快就到了八月。”


    八月三号，春晖一中开学的日子，云想正式踏上了复读的路。


    她的班主任依旧是甄老师。


    甄老师在得知云想的耳朵恢复之后，抱着她哭了。


    那是云想彻底恢复之后，感受到的第一股，除去亲人的爱意。


    “其实你去酒店找我的事情，我有听一起住在那里的房客说起过，”说起那件事时，云想的嗓音里带上了浓重的歉意，她不敢回头看许存之，“但是我不敢去找你。”


    “换房间和复读的事情都是我妈决定的，那时的她沉浸在我落榜和外婆的疼痛之中，很偏执，我们谁都拦不住她，只能顺从她的安排。”


    “她不让我和你们联系，认为我是因为遇到了你们才生出了那么多叛逆的心思。”


    “可她又哪里懂得，那些叛逆从来都是我骨子里的。”


    复读的日子虽然煎熬，但在熟悉的老师陪伴下，她的每一步都走的很顺利。


    她依旧想要去学习音乐，可她没有基础，更没有支撑她去学习音乐的财力。


    没有办法，她只能去顺从李溪，去报考那她希望她学习的专业。


    “虽然她对我的掌控欲很偏激，但每个月的生活费从未短过我的，有时间我也会出去做家教，攒一笔钱。”


    “那笔钱，我拿着去追寻了我真正想要学习的。”


    因为起步比其他人要晚，所以她要学习的更努力一些。


    好在上大学之后她一直都住在宿舍，若是让李溪知道她私下在学习音乐，怕是会气疯。


    提起当年的事情，本是该气愤的，但她不知怎的便笑出了声，同样也湿润了眼。


    当风吹入眼中时，云想突然觉得有些冷。


    她抬起袖口抹掉眼角的泪，整理好情绪后才问许存之：“你怪我吗？”


    许存之偏头看向她：“什么？”


    “怪我明明可以联系你，但从未主动找过你。”


    “事情已经过去很久了，怪与不怪，也没什么用了。”


    “也是，怎么可能不怪我呢，明明我有那么多的机会主动去找你，却一次都没有行动过。”云想停下脚步，昂首看向眼前的台阶：“我真是个胆小鬼。”


    她抬脚迈上台阶，许存之跟在她的后方：“但你现在勇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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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十年的怯懦，换来一次的勇敢，”许存之跟随着她的脚步向上，“并不晚。”


    迎着台阶向上攀爬是一件很费体力的事情，两个人默契地没在闲聊。


    等再次走到平缓地带时，天隐约要亮了。


    “我们要加速了，”两人暂作停歇之后，云想一眼望到了远处那隐约泛着光亮的天，对许存之道：“一鼓作气吗？”


    许存之“嗯”了声，同云想继续向上。


    沉默着向前走的时间太过枯燥，许存之主动问云想：“学医的那段日子枯燥吗？”


    “枯燥，但又不枯燥。”云想道：“彻底沉浸在那段日子里的时候，其实一点也不枯燥，只有紧张的刺激感，时间很快就过去了。”


    “当我接手第一个病人，并把他治好的时候，我真的很高兴。”


    “好像我的人生当中，终于多了一件有意义的事情。”


    提及那段日子，云想的脸上的笑容难掩。


    许存之注意到了她脸上的表情，也跟着她开心：“那确实很有意义。”


    “高兴归高兴，但我终究不适合那里，”学医的那段日子对云想来说很难忘，但也仅仅剩下了难忘：“我不适合那里，我不够坚强。”


    “我还是没有办法看着一条生命从我的眼前消失，”云想苦笑一声，继续向前进着：“我的导师说我不够自私，但事实上，真正自私的人是不会留在医院的。”


    “一个真正自私的人，如果没有高昂的工资，又怎么会心甘情愿的留在那里呢。”


    “她告诉我，要自私，但事实上，她也没有学会自私。”


    在云想的认知里，她正是因为自私才放弃的学医。


    可所有人都认为，她不够自私。


    “每个人对自私的定义不一样，”许存之明白云想话里的意思，只道：“凡事只做自己便好。”


    聊着聊着，两人来到了最后一层阶梯。


    爬上这层阶梯，他们就彻底到达了山顶。


    天已经快亮了。


    “做自己就好。”


    云想应承着许存之的话，两人一同继续向上攀爬着。


    这层阶梯比下面的两层要短一些，但也爬了将近半个小时的时间。


    爬到山顶的那一瞬间，两人看到了那冲破云层的阳光。


    是日出。


    “我们赶上了。”


    云想掏出手机，将此刻的画面定格，拍摄。


    “赶上了。”


    许存之同样将眼前的场景拍摄下来。


    只不过这一次，在他拍摄日出的照片中有云想的存在。


    拍摄完照片后，云想才回头看向许存之：“这是我们第一次一起看日出。”


    许存之“嗯”了声，走到云想的身侧，问她：“要帮你拍张照片吗？”


    “好啊。”云想笑着把手机递给许存之：“谢谢啦。”


    许存之笑着应了声“好”，接过云想的手机，将此刻的画面拍摄定格。


    “我也给你拍一张吧。”云想伸手。


    许存之将手机递给她。


    拍摄完两人的单人照后，云想问他：“我们和日出合照一张，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