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林芝芝抱着书包，警惕地看向他。


    谢远颔首，从包里拿出红笔，低着头在试卷上写写画画。


    林芝芝背后炸了毛。


    或许明天，大家就要收到属于她的死讯了。


    希望好朋友们给她多烧点钱，来世她好歹能混个富婆当当。


    也就不用像如今一样，得遭受谢远的压榨。


    衡水金卷的试卷边沿上有一圈黑色的框，不论多远一眼就能认出试卷的品种。


    而林芝芝做卷子时习惯竖着写名字。


    虽然她和谢远坐得并不近，但林芝芝一眼就认出来那份卷子的主人就是自己。


    谢远在她的卷子上花费了不少时间，那支红笔一直不停地动作。


    真难熬—


    过了会，谢远终于放下手中的卷子，转身去了厨房。


    谢远家厨房的门磨砂感更重，不太看得清楚门外人的动作。


    他拉上门。


    林芝芝把自己的包扔在桌上，做了一会心理建设。


    她、她就是想看看自己的那份试卷错了多少。


    反正就算囚犯知道了自己如何数罪并罚，也不能逃脱制裁。


    她就是提前让自己心里有个底。


    林芝芝蹑手蹑脚，做贼心虚地往沙发走。


    她放轻了呼吸，放慢了脚步。


    眼睛一眨都不敢眨。


    刚刚她有注意，谢远把卷子直接压在了最上层。


    林芝芝先是四处扫视一番，确保弄乱这里的摆设后也能准确复原。


    她这才伸出罪恶的手，逼近自己可怜的试卷。


    门开了。


    门又又又开了。


    谢远一手端着一碗汤圆，静静地，眼神清澈地，却又看透一切端倪似得，就这样望着她。


    “你想干什么？”


    “偷卷子？”


    林芝芝的手在空中划了一道弧线，她讪笑着捏起一支自动笔，“刚刚它自己滚下来了。”


    “我在乐于助人。”


    “嗯。”谢远把碗放在茶几上，“是吗？”


    什么话从他嘴里出来，都活生生像嘲讽。


    林芝芝早该见惯不怪了，可刚刚毕竟算是她做错了事，难免有些心虚，“当然是了。”


    谢远手里拿着两双筷子，一个碗上支起一双。


    很明显也是不好意思开口，拿着餐具明晃晃地暗示林芝芝也去吃饭。


    她没太注意这些小细节，仍然沉浸在刚刚的世界亦步亦趋，便坐在了谢远对面。


    刚煮好的饺子氤氲着水雾，林芝芝夹了一个塞进嘴里。


    馅料剁得很碎，和牛肉拌在一起，混着浓郁的汤汁。


    这是林芝芝最喜欢的馅料。


    但谢远不喜欢。


    谢远吃的确实很艰难，垂着眼小口小口地咬着。


    这是他吃到讨厌味道的表情，眉毛稍微扬起，形成细小的皱意，手指紧紧捏着筷尖，浑身上下都透露着抗拒。


    林芝芝咀嚼的动作缓慢了下来。


    谢远是非常讨厌吃香菇的，他小一点的时候，一吃香菇会直接呕吐。


    那时谢远偶尔也会来林芝芝家里吃饭，遇到炒香菇的菜他也只是一语不发地吃完。


    结果最后面色惨败地跑到卫生间，吓得大家够呛。


    谢远很多时候，都懒得解释。


    林芝芝抿了抿唇，提着瓷碗的边缘朝自己的方向拉了过来，“别吃了，也不知道你怎么能买错。”


    谢远沉默着把筷子立在盘子上，视线微微朝着左下方垂去。


    林芝芝也没期待他会回答，她低着头又夹了一个香菇饺子塞进嘴里，她的脸颊被塞得鼓鼓囊囊，特别像一只觅食的仓鼠。


    这时也不算早，在学校也没见谢远怎么吃东西，估计他饿的够呛。


    林芝芝从包里翻了翻，包底塞着小熊饼干。


    她平时总会在包里放点小零食，如果上课太饿了可以垫一垫肚子。


    小熊饼干包装粉粉嫩嫩，被同样可爱的少女捏在手里，不情不愿地递给谢远，“知道你不喜欢吃零食，总比吃香菇强。你先垫个肚子，免得又要我送你去医院。”


    越说越像在关心，林芝芝放轻了声音，像是在掩饰，“等会我妈应该会带饭回来，你将就一下吧。”


    “好。”谢远撕开包装袋，认真地打量了下小熊，然后斯文地把饼干放进嘴里。


    谢远吃东西几乎不发出声音，哪怕是酥脆的小熊饼干。


    林芝芝咬着筷子，皱眉咬着唇。


    他这是想和好了？


    青梅竹马吵架时的缘由莫名其妙，又没有和好也不清不楚。


    林芝芝索性也不想那些乱七八糟的，糊里糊涂和谢远吃完饭，便把一门心思放在读书上。


    离国庆不算太远，这说明离月考也很近。


    -


    ......结果。


    第二天清晨，林芝芝打了个哈欠，重新睁大眼睛确定了一遍面前的人。


    谢远背着书包，捏着钥匙给门反锁。


    蓝白配色的校服被吐槽过很多遍老土和寡淡，很多学校已经纷纷把这种运动服换成棒球服或是小西装。


    但谢远穿着蓝白色的外套，却只是将他的气质衬托得更为突出，清冷削瘦的少年身姿线条美好，干干净净的模样。


    他眼尾的弧度其实挺柔和，只不过看向人时，就容易忽略那份本就不易察觉的温柔。


    之前很久都没有偶遇过谢远了，鬼知道为什么今早运气这么好。


    依林芝芝所看，昨天两人关系有所缓和。


    那现在该不该主动打个招呼？


    可要是谢远没有理她，岂不是更尴尬。


    “林芝芝你是想迟到吗？”


    门没关，何秀莲已经在催促她了。


    林芝芝故意放缓动作，手按在门边上合上了门，转身时谢远竟然还没走。


    .....该怎么样才能蒙混过关？


    “.........”


    “.........”


    “早。”谢远骄矜地点了点头，他神色总还是冷冷的，但莫名像一只猫，高傲的外表下藏着一丝不易察觉地紧张。


    他右手还举着一杯牛奶，这番动作很像是“例行公事”。


    林芝芝愣着眨了眨眼，用手摸了摸额头。


    “没发烧啊？那就是今天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谢远转性了？


    林芝芝在原地静静地站了好一会，脑子里全回想的是刚刚谢远面无表情给自己打招呼的模样。


    就像给脑子里突然塞进去一堆棉花，把思绪就挤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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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芝芝反应了好一会，起身追了上去。


    再不上学就要迟到了。


    “这几天，谢谢你了。”王筱霜手里拎着米家的蛋糕，笑意吟吟地放在谢远的桌上。


    林芝芝走过他们旁边时，正好听到了这么一句。


    “你怎么偏心呢！”韩生嘟囔着抗议，“我怎么没有。”


    王筱霜：“因为很麻烦谢远啊。”


    她忽然有些好奇谢远的反应，毕竟谢远就像是铁树，万年不开花。


    林芝芝便顺着看向谢远。


    谁知谢远也静静地望着她，注意力全然不在身旁两人身上。


    他神色似乎带着几分困倦，却偏偏望向她时又很认真。


    很像是在傲娇地求合。


    林芝芝心里猛然一跳。她逐渐走远，后续的话就听不太清楚了。


    只模模糊糊地想着，王筱霜追人也挺认真的...


    红歌会的排练逐渐到了收尾阶段。


    按理说庆祝国庆的合唱比赛，应该赶在国庆节前举行。


    但学校为了月考调动了比赛时间。


    只能等国庆后再上台演出


    国庆放假前进行月度考试，也存心是让人不能愉快地过节了。


    题目不算难，都在林芝芝的学习范围内。


    除了数学试卷最后的压轴题她不太确定，其余应该都没什么问题。


    斜前方的谢远，答卷速度也十分快，唰唰写完便交卷了。


    他没有留在考场检查的习惯，林芝芝也没有。


    翻看过答题卡正反面，她也交了卷。


    今天降温，也算是彻底入秋了，走廊上习习凉风卷起，乌云朵朵。


    这是今天最后一场考试，但林芝芝并不能解放。


    等会要去办公室，继续写剩余的衡水金卷。


    谢远站在离她不远处，风卷起他的衣角，让永远一丝不苟的优等生多了些凌乱，宛若漫画里漂亮的分镜。


    其余的同学此刻还在教室奋笔疾书，也有那么几个羡慕地从窗户内频频望向他们。


    “走吧。”谢远一只手插在兜里，有几分随意地朝着她走了过来，“早写完早点走。”


    “哦。”林芝芝抱着包，跟在他的身后，小声说了句，“都不能放个水吗？”


    “不可以。”谢远淡淡地回应她，“写起来挺快的。”


    他似乎在拐弯抹角地解释，就好像…真的在安慰她一样。


    林芝芝的心情好像稍微好了那么点，“好吧。就当是额外练习了。”


    还是那间办公室，还是熟悉的衡水金卷。


    笔尖在纸张上摩擦，发出沙沙的声音。


    不知不觉间，这场考试结束，学生们鱼贯而出，


    也有老师抱着卷子走进来，讨论着怎么判定有些题目。


    林芝芝咬了咬笔帽，飞快写下一行行地答案，然后把试卷推到谢远面前。


    一个不明物体被砸了过来。


    林芝芝险些没有接住，她半眯着眼睛端详。


    是一颗水蜜桃味的棒棒糖。


    “奖励。”谢远头都不抬，只是启声说道。


    就好像什么都没做。


    林芝芝拆了塑料包装，舌尖碰到那丝甜，“哦。”


    也偏着脸，保持无事发生的状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