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俩个同学趁着课件已经补完了作业，走上前去放到讲桌上，“老师，我们刚刚忘交了。”


    灭绝师太扫了两人一眼，根本不分出多余的眼神，翻开备课本，“那你们站在后面听吧。”


    林芝芝拿了本数学书，里面夹着小说，乖乖地从前门站了出去。


    就算她平时有点大大咧咧，却也不愿意在大庭广众下被当众处刑，人来人往看见她，总不是那么令人愉快的事。


    不过这次起码有谢远陪她，也不算太丢脸。


    谢远两手空空，满脸都写着：罚站就是罚站，不要干别的。


    林芝芝不满地小声嘟囔，抱怨道，“现在好了，一起吹冷风。”


    刚刚出门时的阳光已经完全不见，取而代之成阴天，风不给面子地狠狠刮着。


    谢远垂眼，身形挺得笔直，丝毫不在乎她说什么。他稍稍敛下眼，双眼皮的褶皱深了些。


    林芝芝学着他冷笑的模样，“幼稚，多大了还报复我。你等着。”


    “我等着。”谢远随意地应到，发梢的阴影落在眼下，叠出深浅不一的动态，让人品出几分慵懒来。


    偏偏是这种时候，他倒是会回复人了。


    林芝芝被堵了一下，有些接不上话。


    “罚站还那么多话？你们很骄傲？“灭绝师太吼道。


    一根粉笔头从教室飞了出来，落在地面上。


    还滚了滚。


    虽然没砸中人，但足以窥见老师的愤怒之情。


    林芝芝本意不是想和老师叫板，她压低了声音，“这么喜欢告状，你是不是小学生？“


    一语双关。


    谢远脸不红心不跳，平视前方，“你做错了。”


    “那么多人都和我一样，你为什么就揪着我不放？”林芝芝咬牙切齿地瞪着他。


    谢远淡淡道：“别人我管不过来。”


    “你其他科的作业也没写，我没举报已经很仁慈了。“


    林芝芝被他逗乐了，磨着牙怒道，“说的好像你写了一样。你昨晚包都没背。”


    谢远掀开眼皮看着她：“所以我在这站着。”


    从头到尾，他没有流露出一丝愧疚，好看的眉眼风清云淡，甚至若隐若现着嘲讽。


    难以沟通！实在难以沟通！


    和这人在一起的每一秒都是折磨，她不再废话。


    林芝芝打开漫画享受沉浸时光，这章正是男女主kiss发糖，抚平了林芝芝伤痛的心。


    谢远站的地方离她不远，隐隐约约看清了少儿不宜的暧昧画卷。


    他轻哂，有几分懒洋洋。


    林芝芝权当什么都没听见。


    几十分钟很快就过去了。


    下节课的上课铃已经回荡在学校上空，灭绝师太胳膊才夹着书出来。


    狠狠瞪了他们，厉声道，“跟我过来。“


    “作业不写，罚个站废话还那么多！”她拿书敲了敲桌子，一下比一下响，“以为你们月考成绩好就能放松？一点规矩都没有。“


    “还有你，谢远！你一个数学课代表带头坏风气，应该吗？你俩从今天起，放学给我多留一个小时，老老实实多写一套卷子，我第二天来了检查。”她从一沓试卷里抽出两份衡水金卷，扣在桌面上，”给我好好订正。“


    丝毫没有给林芝芝解释和不答应的机会。


    -


    “你。“简直有病。


    林芝芝看着谢远的背影无能狂怒，谢远和灭绝师太，她一个都拒绝不了。


    她每天，又多了和谢远一个小时的相处时间。


    还有一套衡水金卷。


    呜呜呜。


    谢远腿长，几步路都走得比她快。


    不过突然，谢远扶着栏杆，停在原地，上身微微前倾。


    人在极度不舒服时，便下意识会采用这个姿势，心理上似乎能减缓一些疼痛。


    现在是上课时间，走廊没人。


    谢远肘部支在栏杆上，似是在调节自己。


    “怎么回事？“林芝芝吓了一跳，赶忙泡去扶住他，“你还好吗？”


    谢远眉头紧紧地皱在一起，脸色比刚刚要苍白许多，就像一张白纸般虚弱。他额头也浮起了一层细细的汗，呼吸声急促了些许。


    谢远从初二起就是独自居住，他身体素质向来很好，而性格又十分别扭，很多时候难受的要命，也会坚持一声不吭。


    他现在肯定是极度不舒服。


    林芝芝没有迟疑，“哪里疼？”


    “胃。“


    林芝芝一愣，“我扶你，去校医那看看。”


    他只能挽着谢远，让他的重心朝自己身边靠过来，好一步步往前走。


    少年的重量有一部分分担在林芝芝身上，比林芝芝想象中要沉一点。哪怕是这么清瘦的谢远，也不只是如表面一般。


    两人挨得很近，她能清晰的感受到谢远的肌肉，紧绷着富有力量感，和挽着女生的感觉完全不同，那是只属于少年特有的部分。


    越想越奇怪，她甩掉这些乱七八糟的想法，专心扶着谢远，“楼梯，小心。”


    林芝芝是和谢远互相看不顺眼，但这么多年微弱的情分在，她也不会见死不救。


    先去了校医院，掀开朴素的帘子，林芝芝扶着谢远坐下。


    汗水湿了他额前的碎发，有几缕沾在额头上，反倒让五官更显俊秀了。


    校医给谢远先开了点药，他就着温水服下。


    结果半个小时过去，他的症状依然没有减轻，唇色也愈发苍白。


    “你们去市医院看看吧。”校医提着壶，又给谢远倒了杯温水，“学校这里的药不全。”


    “那我去拿个假条。”林芝芝对谢远说，“等我几分钟。”


    班主任是新上岗的年轻人，很好说话，问了几句就迅速给她批了假条.


    林芝芝赶忙又从教学楼往校医室跑。教学楼和医务室这栋楼之间的路设计很不合理，隔着很多台阶，要爬上爬下。


    今早扫地的同学或许偷了懒，水没拖干净，林芝芝脚下一滑，迎面就要磕在楼梯上，好在胳膊撑了一下。她举起手，手心稍微刺破了皮，一股钝痛从胳膊处升起。


    “救人”要紧，林芝芝拍了拍身上灰也没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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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运气比较好，刚出学校门就拦下一辆出租车。


    林芝芝总算能喘口气，一来一回她也被累的够呛，额头上覆了一层薄汗。


    “擦擦。”谢远修长白皙的手指捏着一包纸巾，递在林芝芝手边。


    他被罚站时还是低调嚣张的猖狂样子，如今额前碎发被冒出的冷汗打湿，面色苍白，唇色也苍白。完全成了病美人。


    说话时语调间也多了几分气音。


    林芝芝看着这样的谢远，又气也有些不好受，忍不住开口怼他，“看看，报应来了。上天都想看你这么狼狈，为我出气。”


    “你也不遑多让。”谢远嘴唇轻轻动了动，十分安静地靠在座上。


    林芝芝抽了张纸，把其余的放回谢远手里，“留点好好打理自己吧。”


    -


    到了医院，一顿操作，挂号胃镜拍片交钱。


    好在今天排队的人不算太多，没等太久。


    谢远总算挂上了吊瓶，躺在病床上闭目养神，安静时像一幅画。


    点滴不急不徐地降落，顺着长长的管子流到谢远身体里。


    林芝芝在一边站着，负责被医生挨骂。


    “你是家属对吧？”医生是个年龄比较大的大夫，说话毫不留情，还带着些当地的口音，“你看这都胃溃疡了，是不是平时不吃早饭，吃饭也不注意？”


    “年轻人仗着年轻不注意身体，迟早要吃大亏，你也看着你哥点。这次还是小问


    题，下回就不知道了。”医生扶了扶眼睛，把单子给她，“拿药去一层窗口。”


    林芝芝跑前跑后，终于把药给拿全了。


    她把袋子扔到谢远身上，拉了把椅子坐下，“累死我了。你可真得感谢感谢我，以德报怨。”


    她也没指望谢远回答，毕竟如今的谢远脾气古怪，令人捉摸不透。


    谢远垂着眼，一语不发地抓住林芝芝的手腕，冰凉的温度把她吓的一激灵，“欸？”


    他皱着眉，把林芝芝的袖子翻上去，手肘处的皮肤有块被蹭破了皮，透着红色的血丝，“怎么弄的？”


    “刚刚拿假条时被绊了一下。”闲下来林芝芝才察觉到疼，她“嘶”了一声，“我真是仙女，你这么恶劣对我，我不计前嫌地帮助你。”


    谢远“嗯”了声，平静地发问，“这么笨的仙女？”


    ……林芝芝翻了个白眼，“比你强，起码我不会把自己弄成胃溃疡。”


    “别动。”谢远还是没有放手，从兜里掏出一张创可贴，轻轻地按在伤口处。


    轻柔细致的动作，林芝芝被谢远吓得没敢动。


    半晌她捂着伤口处，惊悚地看着谢远，“见鬼了，你是谢远吗？”


    谢远皱了皱眉，像是在努力消化这句话的意思。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


    “谢谢。”很郑重的语气。


    林芝芝眨了眨眼，把手贴在了谢远的额头，“挺凉的，没有发烧啊？”


    谢远睫毛轻颤，他此刻很虚弱，漂亮的眉眼竟显出几分乖顺来，但音色一如既往的冷，却好似透露了几分委屈，“我平时对你，很差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