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飞鱼服没错，当年两位老国公，大太爷，二太爷都有过！”


    “荣府还有当年的飞鱼服，藏在老太太那！”


    “不止飞鱼服，还有麒麟服，蟒服！”


    王夫人都忍不住发声议论起来。


    凤姐，尤氏，李纨几个也是跟着确认下来，她们都是当家媳妇，自是见过长辈留下来的这些吉服是什么模样！


    倒是秦可卿和尤氏，虽是媳妇，身份地位都不够，暂且轮不到她们见识那些老辈人留下来的真正贵重的东西。


    比如一些诏旨，敕令。


    丹书铁券，这东西贾家当然有。


    除此之外，就是御赐的一些物品器物，其中最贵重的肯定是蟒服到麒麟服，飞鱼服的这几件服饰。


    飞鱼服虽是吉服中最低档次，但吉服就是吉服，它并无品级，但民间有俗语说是见官大一级。


    这说法夸张，比如公侯级别，很可能获赐麒麟服或蟒服，穿着飞鱼服怎么大一级？


    若是遇到普通的官员，比如知县，同知，知州，通判，知府之类的官员……这些官员也会明白对方不是好惹的，这种穿着吉服的要么是宗室外戚子弟，要么是勋贵大府出身，不光是身份贵重，还得简在帝心，得到皇帝的宠爱，才有可能获赐吉服。


    所谓见官大一级，自是针对这些普通官员。


    对贾赦，贾政，贾珍来说，他们虽不畏惧穿吉服的人，但尴尬的是，他们之中没有一个有资格或功劳能获赐吉服。


    甚至可以说，差远了！


    除非是当年义忠亲王没被废，现在顺利即位，贾敬在王府就效力，到如今积劳有功，最少也能获赐一件飞鱼服。


    这东西，就和伪清的双眼花翎，三眼花翎和黄马褂一样，是一种皇帝信任，依赖，喜爱的意思，表象意义大过实际意义。


    但对贾府的奴仆来说，眼前这一件吉服就是他们招惹不起的存在。


    这代表皇帝的权威，简单点说，这是天子的脸面！


    一个人，穿着吉服被一群奴仆给打了，抓了。


    传扬出去，不光是贾家上下要大倒其霉，直接出手的这些人，最少也是个军流三千里的下场。


    搞不好就得被盛怒的天子下令斩首，以维护皇帝乃至整个朝廷的尊严！


    也不会有人替贾家说话。


    事情是明摆的，诸家勋贵大府多半都有获赐的吉服，这是体面和先辈的荣耀。


    贾家无视吉服，岂不也是在无视各大勋贵高门？


    “住手！”


    “停下！”


    “都散开！”


    贾母最先着急，先行下令令人停手。


    这位老封君一直冷眼旁观，算是和焦大有异曲同工之妙。


    焦大是感觉贾芸自有本事在身，贾母则是要看看贾芸到底有何底气？


    这个家族男丁过百，说起来除了贾代儒等少数人外，都是贾母的子侄辈，孙辈，重孙辈，甚至玄孙辈都有了。


    整个贾家，贾母放眼看去就没见什么出色的人物。


    这个贾芸，给贾母的感觉是真的与之前的老国公类似！


    武勇，高大，彪悍，沉着，自信……


    贾母恍惚间有一些错觉，似乎眼前并非贾芸，而是当年的老国公！


    当然，她知道这只是自已的错觉。


    在贾芸展露飞鱼服之前，贾母也没有喝止的打算。


    儿孙辈区处事情自有道理。


    比如王夫人和凤姐放贷，贾母岂能不知？


    她只安心养老，这些事就是知道，她也不知道！


    但看到飞鱼服后，贾母急了。


    眼前的这少年，绝非池中之物！


    贾赦也醒悟过来，但他只是沉着脸，三角眼中满是阴狠的光芒。


    贾政则是目瞪口呆，瞠目结舌！


    他这个人迂腐，没有急智，脑子缺根弦，等贾母喊了几声之后，贾政才如大梦如醒，跺脚道：“珍哥儿，叫他们都退下！”


    贾珍早就看呆了，手一抖，捻下了几根胡须，痛的他双眼圆瞪，半晌回不过神来。


    到这时，经过贾母，贾政再三提醒，贾珍也终于站起身来，挥手道：“散开，赶紧散开！”


    “戚！”


    人群外，抱着膀子的焦大斜眼看着贾珍，此时忍不住切了一声。


    还以为你珍大爷有多狠呢。


    穿着飞鱼吉服的照拿不误。


    原来是愣住了啊？


    焦大如此不给面子，贾珍大怒！


    平时就算了，今天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也敢如此？


    老匹夫真的以为救过太爷就能肆无忌惮？


    贾珍用阴狠的眼光狠狠瞪了焦大一眼。


    且待来日！


    不远处，黛玉好悬笑出来。


    主要是，眼前的事太过有趣。


    先是几十人恶形恶状，贾赦，贾政，贾珍，喊打喊杀。


    一领飞鱼服露出来，贾家的人顿时变了脸色。


    这样的变化，真的是颇有喜感。


    “我道贾芸你仗着谁的势……原来是弄了领飞鱼服，该不是自已找裁缝私做的吧？”


    贾赦面色阴狠，身形前倾，恶狠狠的看向贾芸。


    两只三角眼也是死死盯着贾芸不放。


    只要贾芸露出破绽……


    这位大老爷必定如同鲨鱼一般，闻着味就冲上去了。


    贾芸轻蔑一笑，说道：“荣国府的人不懂律法，大老爷是一等将军也不懂？私制吉服是斩首的重罪，未必你们能有那本事要我的性命，值当我为你们去做一身假的吉服。”


    “好大胆！”贾珍喝斥道：“你就这样同族中长辈说话的？”


    “长辈需有个长辈的样子。”贾芸面向贾珍，冷笑道：“一进门便喊打喊杀，图我财产，谋我书局，也配我当长辈去敬？”


    贾赦阴沉沉的道：“你出身贾家，你的产业可以算是族中公产，什么叫谋你的产业？就没有你的产业！”


    “大老爷的意思是，只要是贾家人，产业都是共有的？”


    “没错。”


    “那好……”贾芸露齿一笑，说道：“我那里好几百个伙计，住着太挤了，又一个比一个脾性不好，上次捅死金沙帮一百来人，事情不大，却养出了虚骄之气，我的书局都快容不下他们了。既然大老爷说同族无私财，全是公产，那我今晚便带着这些伙计到荣国府住，如何？也不必太好，就大老爷的东路院就蛮好，我同大老爷挤挤，住堂房，我那些伙计住偏厢就行。吃的也不必讲究，小厨房就不必了，就府上的大厨房就行。一会得和管家们说说，多准备三百人的饭食就好……我那些伙计都长身体，食量大。”


    贾芸神色愉快，侃侃而谈。


    似乎是真要搬进荣国府来住。


    贾赦瞪眼听着。


    贾珍满脸震惊。


    贾蓉，贾蔷像是雨天被雷劈了的蛤蟆，嘴都张大了。


    给他们一百个胆子，他们也是不敢如此对贾赦说话。


    这个贾芸，胆子太大了！


    一旁的贾政也是一脸不可思议的表情！


    不远处，贾母神色不变，眼中却有了憎恶之意。


    大家族掌舵的人最怕出这样的族人！


    太有本事，太有主见，根本降不住，管不了！


    按贾母的说法是，再有本事的子弟，若不能替家族长脸，不听话，那是合该被打死的！


    现在的贾芸，在贾母眼中就是那种合该打死的！


    长的好，有本事有何用？


    惹事生非，不听教诲，不懂尊重长辈的族人子弟，合该打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