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 第十七回
作品:《宠娇娇》 茶楼内客人络绎不绝,另一边雅间内的男客正热火朝天的讨论节后各国使臣献礼之事,窗外充斥着锣鼓声、人声,震耳欲聋。
大抵是隔壁的姑娘哭得太真情实意,就算靳连珠没听清多少内容,思绪亦不由飞走一瞬,忖度:不知道哪家的姑娘,仗着有长辈撑腰,竟敢私下寻男子说话,张口闭口的就要给人做妾,未免忒不爱惜自个儿。
仅这一瞬。
飘走的思绪就被靳连珠抓回来了。
因着隔壁那档子儿女情长之事,此地不再适宜叙话,靳连珠做了个邀请的手势,打算带着久别重逢的义兄上街,边说边逛,好好赏一赏永平城的元宵盛景。
可她没听见那姑娘的话,不代表靳子骞也没听见。
他积年累月在商队里打拼,练就一身好本事,耳力、眼力尤为过人。
满永平城内,娶商贾之女为妻的沈大人还能有谁?
靳子骞很难不认为靳连珠这一遭是为抓丈夫的私情来了,眼底晃过一丝悲戚的光,最终还是不舍得当众揭开她的痛处,叹一声暂且放过此事。
他背着手,步伐款款的跟上,含笑道:“近来身子可好些了?”
年前寄回淮州的那封家书中,靳连珠唯恐二老担忧,一嘴没提自个儿病得下不来床榻的事儿。靳子骞突然发问,让她倍感意外:“义兄怎么晓得?”
靳子骞白她一眼,没好气地答曰:“当初欢欢喜喜出远门成婚的胖丫头,现在瘦成风吹就倒、愁眉不展的模样。我又没瞎,怎会看不出来。”
靳连珠的关注点却偏了,叉着腰气哼哼地反驳:“我从没胖过,休要血口喷人!”
两人对视着,沉默半晌,突然都抖着肩膀笑个没完。
气氛里充斥着道不尽的融洽。
“义兄怎到永平城来了?”说着,靳连珠掏出碎银买下一张糖油饼,掰成两半,认真比较一番大小之后,果断把小的递给靳子骞。
她冲他一挑眉,表情鬼灵精,险些就让他认为她是真的爽朗大度。
这份调皮劲儿,简直跟儿时一模一样。
靳子骞失笑,接过来用油纸包着咬一大口,入嘴甜滋滋、油腻腻,不符合他的口味,因着是靳连珠给的,他硬着头皮都吃完了,随后引她到亭中坐着叙话。
“元宵之后不久各国使臣前来献礼,永平城商贸大兴,为着能赶上这个一年一度的机会,我带着商队于春节前就出发了。原本计划初二或初三就到这边,还能跟你一起过个年,怪就怪今冬大雪太多,路上耽搁了。”
“今儿也不算晚,正巧凑得上元宵盛会的热闹。”
靳连珠话锋一转,奇怪:“人海茫茫,义兄是怎么发现我的?”
靳子骞理所当然道:“连自家妹子都认不清,我这兄长白做了。”
这些个俏皮话深得靳连珠欢心,她没计较,笑一笑,向他打听家中情况。
靳子骞一五一十都说了。
父亲大人的性子真真儿一刻都闲不下来,前儿跑一趟河都县开丝绸分店,后儿跑一趟义清郡开酒馆。银钱赚得多少已经不在乎了,全为着自己个儿畅快。
母亲大人仍旧喜爱侍弄花草,家里院子忒小,许多名品栽种培育起来很不方便,父亲大人干脆在临近郊外的地方重金购入一座园子,聘请手艺出众的花匠师傅与母亲大人一同打理,以减轻她的负担。
家中一切跟靳连珠在的时候相比没有太大的变化,众人的日子过得平淡且舒心,唯一一点——
靳子骞叹:“二老实在太挂念你了,一度想着割舍掉淮州的产业,举家搬到永平城,以便照料你。”
闻言,靳连珠鼻酸不已,匆忙低头掩盖红透的眼眶,喉头被翻涌的泪水梗住,使得她一时之间说不出话来。
斜对面的廊下又有伶人唱起小曲儿,为迎合元宵佳节,唱词饱含团圆美满的寓意。
靳连珠好不容易压下去的思乡之情再度发作,没忍住掉了一两颗泪珠,砸落在衣裳上,洇开一片湿痕。
她别过头,用衣袖胡乱擦了擦,徐徐道:“父亲毕生心血都在淮州,怎能说弃就弃。义兄忙完这一遭回去,定要替我好好开解二老,就说,我在这边一切顺利,婆母慈爱、丈夫疼惜,找不出丝毫不顺心的地方,只管叫他们把心放回肚子里。”
靳子骞欲掏出帕子给她擦眼泪的动作一停,想到酒楼隔间发生的事儿,怒意顷刻间涌入心头,再一瞧靳连珠眼泪汪汪的模样,那股火立即就堙灭了,万千愁绪化为一声长叹:“成,哥哥晓得了。”
两人语气轻轻地说一会子话,靳连珠使唤白芷去买鱼饵,接着慢悠悠站起身,靠着栏杆,姿态闲散地投喂池中的锦鲤。眼神时不时往街头瞟,生怕错过沈敬行的身影。
靳子骞耐心候在一旁,等她喂完,立即把干净的帕子递过去,极轻地笑一声。
靳连珠不解:“?”
“没什么。”
靳子骞摇头,说:“想起一件往事罢了。”
靳连珠偏要追问:“何事?”
靳子骞稍稍扭脸,目光落在她一张虽有所变化但仍娇艳的面庞上,仿佛穿越分别的两年光阴,又回到幼年时候。
语调便也随之轻快许多。
“从前你性子顽劣,为着捞一条鱼,祸害满池子的莲花都败了,气得母亲大人逮着你一顿胖揍,又把你锁在房中大半个月思过。你不服,说莲花易得,鱼儿游走就不再回来了,结果又被收拾一顿。”
靳子骞独立的早,那会子正跟着旁支的一位大伯共同照看码头生意,偶一天他得空归家用饭,得知靳连珠正闹绝食,一连两天滴米未进,吓得他速速前去解救。
打开门就看见靳连珠一张苍白的小脸,消瘦一圈,恹恹地趴在矮桌上呼唤义兄。
靳子骞惯来疼她,当即什么都顾不上了。不但帮着她逃出家门,还把身上所有的银钱都给她,叮嘱她上馆子里吃顿好的。
经他这么一描述,靳连珠也记起来了,眼睛弯成月牙状。
像模像样地作揖:“还得多谢义兄搭救。”
否则依照母亲大人的脾性,非得关着她直到解气为止。那样她压根没机会溜出去,更没有后头误打误撞攀上驿馆的墙头,遇见沈敬行一事。
往更深处讲,她与沈敬行的这段缘分,还得算上义兄的一份功劳。
靳子骞对上靳连珠清凌凌的眼仁,却笑不出来。
早知今日,他当初无论如何都不会帮靳连珠打开那道锁,放她出门,致使她遇见一段孽缘,祸害余生。
自从途中收到母亲大人所写的信笺,得知靳连珠这桩婚事的真相开始,靳子骞一颗心就没踏实过,总想着快一些,再快一些见着她,总得亲眼确保她无事才成。
当靳连珠真真儿站在面前,虽然没有提及旁的,靳子骞看着她的样子,也晓得她成婚这些年日子过得并不如意。
他这趟上永平城,原本只为生意,而今一颗心却全是为着她了。
情绪逐渐膨胀,有些话到嘴边,变成不得不说的境地。靳子骞不由得上前一步欺近她,压低声量道:“不如,你尽早弃了……”
话音戛然而止。
从旁边传来的一道大力突然把靳连珠拽走。她跌跌撞撞倒入温热的胸膛里,柔弱似无骨的指尖甫一触及对方的前襟,紧接着就被掐着腰站直。
彼此之间拉开一道不短的间隙,阵阵风袭来,吹拂起的清香丝丝缕缕地缠绕着她,其中混杂淡淡的女儿香反倒闻不出来了。
靳连珠心弦蓦然一动,抬头望去,撞见沈敬行一双幽暗的深眸,顿时雀跃道:“允执。”
沈敬行还不太习惯于人前被她这么称呼,脸上一闪而过的赧然,随即握住她的腕子稍稍用力把人拽到身后,紧紧盯着脸生的男子,目光如炬。
虽一言未发,但拷问的意思明了。
俨然把他当作哄骗良家的登徒浪荡子了。
靳子骞瞧出眼前这位便是传闻中才貌双全、品行雅正、年少有为的沈尚书,亦是哄得他义妹神魂颠倒,甘愿赌上身家性命都要远嫁到永平城的薄情郎。
酒楼撞见沈敬行与另一女子私会在前,靳子骞本以为靳连珠会死心,干脆和离,随自己个儿回淮州,一家人团圆的过日子,没成想,她待他不改分毫。
靳子骞不晓得该气谁,登时垮下脸色。
两人沉默的对峙,气氛变得有些微妙。
靳连珠自然察觉到不对劲,轻拽着沈敬行的衣袖,赶忙解释:“这位是我家中义兄,随父亲姓,名唤子骞。趁着各国使臣朝见,永平城内大兴贸易的节骨眼儿,领着人做些生意来了。”
“许久没见义兄,聊家常聊得起兴,一时没注意...你何时来的?”
靳连珠见着沈敬行难免就有一肚子话要说,落入靳子骞的眼里变成卑微讨好。
须知从前的靳连珠恣意快活,是人世间最不羁的小姑娘,怎么成亲之后反倒变了个人一样。
思及此,靳子骞愈发心气不顺。
沈敬行闻言则有些愕然。
靳连珠曾经在信中提过一回,说靳子骞是父亲大人经商途中捡到的,家人因战乱丧命,见他一个孩童就快活不下去,实在可怜,干脆认作义子养着了。
靳子骞在经商一事上颇有天赋,能力也强,深得父亲大人的信赖,十一二岁起就随着长辈们一并打理铺子。
沈敬行在淮州的那几月,正巧赶上靳子骞照看码头生意。他整日宿在那方,因而两人不曾打过照面,方才沈敬行没认出他也不奇怪。
于情于理,沈敬行都该随着靳连珠称呼一声义兄。
他神色变得恭敬,正欲见礼,靳子骞却别过脸,直接同靳连珠道:“我与相熟的商户约定议事,不好叫人干等着,这便过去了。你也早些归家,别贪恋热闹在外逗留,不太安全。”
靳连珠一一应下。
靳子骞顿了顿,瞥一眼沈敬行,意味深长道:“春寒料峭,你身子弱,容易害冷,夜里烧炭火注意着点,最好灌个汤婆子暖一暖手脚。”
这些关切的话音,靳连珠小的时候常常听靳子骞啰嗦,但她如今已经嫁人,不是小孩子了。靳连珠有些难为情,生怕沈敬行误会自己个儿矫情,含糊答应一声,便拉着他先行离开。
因着两人碰头太晚,硬生生拖迟太多时候,已不便再去逛一遭。
主要还是靳连珠担忧归家晚了,被婆母知晓又得逮着她一顿念叨,还不如现在回去,说不准能吃上一碗热乎乎的汤圆。
马车停在人流较为稀少的东街小巷口,靳连珠刚钻进去,立即感受到一股扑面而来的暖意,随即发现车厢内壁嵌着一层厚皮子,垫子都换成厚实又软绵的了,小几上还放着精致的手炉,脚边烧着一盆炭火。
她省得这些必然是沈敬行着人置办的,感动之余有几分惊奇,戏谑道:“我家官人什么时候学会体贴娘子啦?”
沈敬行坐下之后低头整理衣摆,闻言动作一滞,若有所思地低喃:“从前,我待你很不好么?”
靳连珠随意一说:“同你玩笑一句,怎的当真了。”
沈敬行定定地看着她,沉默着思索她的话是真是假。
以往他从不会花费心思干一些捕风捉影的事,也许因着靳子骞那一番兄妹之间关怀的话语,让他心底莫名其妙生出几分不爽,同时又在懊恼自个儿,怎就一直没想到夜里给她灌个汤婆子暖暖手脚。
靳连珠不知道在想什么,竟没发现他直勾勾的眼神。她捧着手炉,兀自低头,后颈修长白皙,隐约可见青绿色的血管。
像一大块白花花的芙蓉糕。
沈敬行抿抿唇,搭在膝头的双手紧攥,克制着没去抚摸。
两人难得有这么安静的时候,一路无言,直至到家。
进入雅韵轩,沈敬行还没来得及坐下吃口热气腾腾的汤圆,周妈妈便急匆匆赶来替老夫人传话,叫他到碧波轩去一趟。
既然是一家子叙话,那么靳连珠也该在。
沈敬行询问她要不要换身衣裳。
靳连珠正要搭腔,先瞥见周妈妈为难的神色。
沈敬行或许不懂得,但她一眼就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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觉端倪——定然是婆母有些要紧的话要跟沈敬行说,她这个外人,委实不便在场。
靳连珠勉强挤出一抹笑,寻个借口圆过去,催着沈敬行出门。
天色不早,靳连珠料定婆母不会留沈敬行太久,遂安心用了小半碗黑芝麻仁汤圆,看会子话本,唤人伺候着沐浴焚香,最后等来等去不见沈敬行,她实在扛不住倦意,缩进被窝里阖上眼了。
不知到什么时辰,靳连珠半梦半醒中察觉有双温热的手在被子里到处摸索,紧接着捂住她双脚就不动弹了。
冷不丁的,吓得靳连珠瞌睡一扫而空,本能的蜷起腿冲着那道黑影就踢过去。
沈敬行反应迅速,向后闪身躲开,摁在她脚上的手也撤掉了。
砰得一声巨响,放置在榻边的汤婆子摔到地上,破个口子,热水洒了一地,冒着汩汩热气。
沈敬行没料到靳连珠会挣扎的如此激烈,不禁皱紧眉,奇怪发问:“你作甚?”
靳连珠一愣:“...官人?”
意识到她还迷糊着,沈敬行无奈扶额:“嗯。”
得到答复,靳连珠悬着的心放回肚子里,往里头挪了挪,给他腾出地方躺下,哀怨地道:“既回来了,怎么不叫人伺候?一点动静都没有,吓坏我了。”
沈敬行可惜地看一眼地上的汤婆子,打算明日再让下人收拾,自顾自解开外衣,躺进去与她贴着。
不知是不是底子薄弱,屋内燃着炭火,靳连珠的身上仍旧透着股挥之不去的凉意。
犹豫一息,沈敬行慢慢抬起胳膊搭在她腰间,察觉她没有反抗便搂紧了些,声量低低:“太晚了,怕吵着你休息。”
靳连珠喜欢极了他胸膛传来的热乎气,使得整个人都十分熨帖。
她转过身,面对面与他抱着,借着迷蒙的月光打量他的眉眼,同样低切询问:“什么样要紧的事,让婆母与你聊到这么晚。”
“……”
一时之间,沈敬行不知道该如何作答。
纳妾这事,讲给靳连珠听,只会让她徒增烦恼。
怪也怪他当初看她病中的样子太骇人,不惜以一个承诺也要换回管家权,情急之下掉入母亲的圈套。
岂料,母亲拿这事作筏子,强逼他纳妾。
沈敬行一而再再而三的回绝母亲,表明心意绝不蓄婢纳妾。
没成想,他在碧波轩说的话,被母亲有心差人传入那姑娘的耳朵里。
她也是个胆子大的,竟然派人尾随他到茶楼,见小厮劝解不成,干脆亲自露面,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求他开恩收下她。
依照沈敬行强硬的脾性,绝对不会留丝毫情面就把人打发了。
偏偏,对方出自绥武府。
虽是庶出的姑娘,但家中嫡姐乃深受官家宠爱的宜妃娘娘,因着这一层关系,绥武府称得上皇亲国戚,满门风头正盛,轻易怠慢不得。
沈敬行这才肯耐着性子坐下听她哭了一场。
三言两语的,他便发觉出端倪。
大抵是这姑娘的小娘把沈家夸得天上有地下无,让她动了非进门不可的决心。
毕竟当娘的一心为着孩子考虑,哪里舍得让宝贝姑娘嫁个穷举子,草草了却余生,只觉得哪怕做妾,也比吃大半辈子的清贫苦要强。
况且,两家素有旧交,结亲便是亲上加亲。
沈家讲究勤俭节约,家底却殷实,再算上大娘子靳氏从淮州带来的丰厚嫁妆,更是享受不完的荣华富贵。
老夫人脾性善、好相与,大娘子又是个性子软身子差的商贾女,生不生得下孩子另说,想她也没有那些治理内宅的雷霆手腕,全然构不成威胁。
沈敬行年少有为、相貌堂堂,放眼全皇城都挑不出第二个像他这样的翩翩公子,比那些不知道这辈子还能不能混出头的穷举子强上千万倍。
在这家做妾,身心都不负累,妥妥就是享福来了。
母女俩算盘打得叮当响,唯独没料到沈敬行铁了心了说不愿意,这才有了今日的一场闹剧——沈敬行从对方口中听见并不恭敬的一声“商贾女”,立即冷了脸,怒火从心而起,拍桌呵斥她闭嘴,接着吩咐拂冬把人送回绥武府,务必在荣老爷面前好生说道一番。
放纵未嫁女尾随男子,还哭着喊着闹着要做妾,成何体统!
只是没想到,这事儿这么快就传入葛氏耳朵里,亦没料到,葛氏竟不惜把家事捅到太后娘娘跟前儿,兴许这会子,官家也知晓了……
这一回,葛氏打定主意要逼沈敬行就范,无奈他满心满眼都是大娘子,也只想与之厮守一生。
所习得的礼义廉耻不允许沈敬行做一个背信弃义的负心汉,故而,他万万不可能纳别的女子进门。
正烦着,靳连珠冰凉的脚尖碰到沈敬行,成功唤回他的一丝神智。
沈敬行现在一脑门子官司,徐徐吐出一口郁气,答曰:“都是些家长里短罢了,无甚可说的。”
靳连珠很是了解他,见状就猜到事儿恐怕不简单。
她摸黑抚上沈敬行的面颊,柔声问:“难得见你唉声叹气的样子,到底怎么了?不管什么难处,我们共同想法子,总比你一个人承担要强。”
“真就只是寻常叙话而已,别胡思乱想。严郎中说过,你身子骨这么虚弱,十有八九是心思太重引起的。”
沈敬行一口否决,松开她,翻身坐起来,到床尾去了。
靳连珠猜不到他要作甚,正准备跟过去,被子下的一双脚突然被拢住。他掌心暖烘烘的,烫得她脸颊也烧起来了。
这样私密的事儿,浑然不像沈敬行一惯的作派。
靳连珠拉高被子遮住大半张脸,肩膀缩着,活像只鹌鹑。
她有些受宠若惊,更多是羞怯,致使舌头都捋不直了,跟喘一样儿喃喃:“允执,不必这样的,我其实一点儿也不冷。你,快回来歇着。”
“嗯。”沈敬行含糊应一声,歪着身子靠在床柱上,懒懒散散地合眼,手掌保持合拢的姿势没动,哄似地说:“焐热了就躺回去,你且睡,不必管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