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月后，云缨换上了云小五的装扮，准备出门。


    目的很明确，三教九流聚集地，她要请人打探一个消息。


    可她才出府，还没来得及上马车，一声大喊就从侧面传来。


    “云小五。”


    云缨转身，是她表哥崔孟然和她最好的两个“狐朋狗友”周晔和穆津。


    前者是长辈眼中的有为青年，谦谦君子，灼灼其华；后者是长辈眼中无所事事的小混蛋，纨绔子弟中的佼佼者！张扬又肆意！


    三人怎会......？


    不，不对！


    此时的纨绔子弟穿得很人模狗样，一人一手里还拿着一把折扇。


    这是特意找上她表哥，让她表哥带着他们来将军府见她？


    云缨眉眼一挑，眸中划过一抹笑意。


    虽八九不离十，但在与表哥问好后，云缨还是问道：“你们怎么来了？”


    一开始喊了人的周晔轻哼一声，“与你一月未见，只好求上崔家表哥带着我们来将军府。”


    崔家表哥？


    这是随着她喊了？


    嗐...她这两朋友呀还真是......


    “周二公子言重了，直接唤我名就行。”云缨还没感慨完，就听她表哥说道。


    啧......周晔狠狠抵了抵牙龈，他就说读书人无趣得很！


    罢了罢了，看在这人在听了他和穆津的请求也带着他们来了的份上，他就不出口吐槽了。


    虽然他看得出这人之所以跟着走这一趟，也只是单纯的不想自家表妹的名声受影响，但谁让这人是云小五的表哥呢，多担待点也行。


    周晔一把打开折扇，扇了两下风，朝崔孟然点了头后，就直接疑惑看向云缨，“你这是也想着去找我们？”


    云缨轻咳一声，摸摸鼻尖，“不是，我是去找屠五爷。”


    “什么？云小五，你再说一遍？你还有良心吗？亏我和阿津还时刻想着你！”


    听着这话，崔孟然额眉轻蹙，但另外三人没看他！


    云缨毫不犹豫就回：“嗯，没有良心。”


    “噗......”


    对云缨不可置信的周晔立马看向发出笑声的人，云缨、崔孟然紧随。


    穆津咧开的嘴一顿，“咳...那个......呃，小五什么性子，阿晔你又不是不知道，啊对了，小五你找屠五爷什么事啊？”


    周晔瞪一眼转移话题的“狐朋狗友”，也转头看向云缨。


    云缨眸光一闪，“找他打探一事。”话落，不等两人追问，云缨又连忙道：“你们先去鹤香楼等我，待我找了屠五爷后就来找你们。”


    周晔想说什么，可触及云缨明显不想说的神情，还是咽下了要问的话。


    “行吧，小爷我今儿准备在鹤香楼吃白食了。”


    “为了不让小五厚此薄彼，小爷我也要吃白食。”穆津拿着折扇轻敲两下另一只手的掌心，也附和道。


    说得好像她经常搞区别对待一样！


    云缨略感无语，但出口的语气还是带着笑意：“行行行，请你们。”


    而后看向自家表哥，“表哥，你是进府玩一下？还是一起去鹤香楼？”


    崔孟然：想与你一起去找那个屠五爷！


    但他知道，不管是他大表妹，还是他二表妹，决定了的事就不会改变。


    别看他这个二表妹性子上慵懒，什么都不在乎，对着长辈们各种撒娇、耍宝，但只要触及到她坚持的点，那完全是很强硬。


    哎......


    愁得很，也不知他这个二表妹是不是找那个屠五爷打探弩箭的事？这近一个月以来啊，他总算是知道他这个二表妹对一件事上心的程度了！


    一个月跑他家的次数，比以往一年总数还多，不是找他爹要有关弩箭、弓箭等方面的书籍，就是找他爹探讨怎么做弩箭威力更强、射程更远等等。


    他爹，工部左侍郎，都当着他的面夸过云缨好几次了！


    用他爹的话来说，云缨要是儿郎，他一定举荐云缨进工部，她脑子里的奇思妙想太多了啊！


    可他爹也不想想，云缨若是儿郎，现在已经跟着北上战场了！


    崔孟然绷了绷唇线，才回：“我回去温书，阿缨，你此去小心一些。”知道云小五在三教九流中，也混得很好，但他还是忍不住叮嘱。


    “嗯，好。”


    *


    屠五爷，三教九流中消息最灵通之人，据说各行各业都有他的眼线。


    虽姓氏为屠，但人长得却不粗狂，相反还是书生之相，年龄不小，但也不是很大，二十六七。


    瞧着眼前扇着折扇笑眯眯望着她，询问他是称呼自己为云姑娘还是云公子的“笑面虎”。


    云缨嘴角一抽，放下杯子直接道：“不管是云姑娘，还是云公子，我一直是我，以前与屠五爷怎样的相处，如今也是与屠五爷怎样相处。”


    屠五爷一顿，手指一拢，折扇一收，扇尖朝里、扇尾朝外，快速置放于桌上，朝云缨抱拳：


    “倒是在下多虑了，还望云姑娘见谅。”


    云缨摆手，“无妨，五爷可想在我这里做一笔生意？”


    屠五爷眸光一闪，“愿闻其详。”


    云缨像是看不见这人一闪而过的犹豫一般，干脆道：“我想请五爷帮忙打探江湖上善机巧之术之人，技艺不输于朝中工部，最好领先。”


    屠五爷皱眉，他想说，他又怎会知道朝中工部的水平？但云缨像是知道他的想法一般，抢了先又说：


    “我知道五爷有办法，再说这个界定也不难，比如某些军械工部不会，但江湖上有人会；又比如世代传承但隐世的机括巧匠，反正钱不是问题。”


    “若五爷一月之内打探出，并告知人所在所处，直接八千两银票，若两月，则九千两，若三月......”


    稍一停，云缨蹙眉，“三月的话，一万两，三个月后还是找不到人，我给六千两，总归不会让五爷白忙活。”


    按这个价钱，确实如云缨所说，钱不是问题！但屠五爷皱起的额眉并没有舒展开，反而越深。


    他提取了重点！


    军械？


    云缨这是要打造一件工部都打造不出来的军械？不...不是一件，很大的可能是千千万万件。


    毕竟大庆和北齐正在开战啊！


    这是云缨个人的想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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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还是说朝中某个人的想法？更大的可能还是个人吧！


    屠五爷有点纠结，但内心深处有一个声音告诉他，接下这单生意！


    不是钱的问题，是他想与云家交好！


    再说，若他猜想对了，那真找到了这个人，也是对大庆与北齐的这一战有利啊。


    屠五爷一咬牙，“好，成交。”


    说完静静等着的云缨，唇角勾起一丝弧度，朝一旁候着的云冬伸手。


    接过云冬递上的银票，放于屠五爷面前，“定金三千两，事成后补齐尾款。”


    随即云缨起身，朝人抱拳，“合作愉快，静候屠五爷的佳音。”


    屠五爷赶忙也起身抱拳，“合作愉快，定当不负期待，一有消息，第一时间就告知云姑娘。”


    *


    鹤香楼，三楼竹韵雅间，周晔勾着背趴在桌上玩了一圈又一圈茶杯。


    “云小五怎么还没来啊？无聊死了。”


    屋角盆竹处，戳一下紫竹叶子，又戳一下紫竹根节的穆津，霎时停手，转身走向正中央的圆桌。


    “确实无聊，要不我们下去接小五？算着时间也差不多了。”


    周晔侧头瞟一眼人，也不起身，“你是想去大堂看看有没有瓜吃吧？”


    此瓜可不是真正的瓜，而是那些各式各样让人欲罢不能、兴奋不已的热闹事件。


    一旁静听吃瓜，是穆津的爱好之一。


    比如某纨绔子弟竟然喜欢他爹的小妾，又比如某兄控书生竟然为了让哥哥不娶意中人而去追求哥哥的意中人......


    周晔和穆津打小就认识，关系也好，他自是也跟着穆津吃了不少，算不上多喜欢，但也不讨厌，听听消遣一下偶尔不干一些纨绔事的时光也挺好。


    当然，吃瓜这个词，可不是他们总结而来。


    看热闹是看热闹，吃瓜是吃瓜，他们从不会把这两个词联系在一起。


    直到认识云小五后，有一次她也在现场，他们才从云小五的口中知道吃瓜不是单纯的吃一个瓜，并深刻理解、体会这个词以及与之对应的词组。


    穆津也不尴尬，眉眼一挑，笑着道：“你就说下不下去吧？”


    周晔想甩一个白眼，但他突然想起他不经意间听到他爹和他大哥说的事，心情一震，瞬时坐直、起身。


    “下去，走。”


    好友突然兴奋，穆津一下子没反应过来，下意识问：“你这是喝错...茶了？”


    白眼找到机会翻，周晔毫不犹豫，外加再附赠一声冷嗤。


    “白有吃瓜的爱好了，竟然连京中现在最大的瓜都不知道。”


    “不是北......等等，你说的是信安侯长子叶清安要回京了的事？”


    “不然呢？还不算是辜负你的爱好，赶紧的，走走走，下去听听有没有什么我们不知道的事情，比如叶清安身体有没有全好了？在江湖上干了什么事？有没有什么风流韵事？”


    穆津瞬间被勾得精神振奋，也不回怼一下好友的冷嘲了，迫不及待就点头。


    但他们俩实属没想到，让他们振奋的吃瓜对象，竟然在他们一下楼就见到了。


    还与云小五站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