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沉重的脚步声，一只短而粗壮的手推开等待间的门，护士长到来了。环顾四周后，她也没询问领路护士的去向，直接向他们派发任务。


    “你们，去病房，二到五层，查标牌和人头。”


    护士长递出一张表格，上面记录了需要检查的病房位置和进入的人数要求，检查的目标则是床边的标牌，确认患者与牌上照片无误，并抄录标牌内容即可。


    “完成护士长布置的任务。”


    先前一直没有说话的广播员的声音传来，意味着这个任务是通关必须。


    在护士长的要求下，他们没有走楼梯，而是坐着电梯上行。


    电梯中，林瑶突然感到一阵心慌，眼前出现光怪陆离的景象，儿时的回忆浮现，画面却又扭曲涣散，耳边是剧烈的轰鸣。


    虽然只是持续片刻，但依然让她的心跳加快，缓不过来。


    首先是第二层，共两间病房需要检查，每间可进入两人。


    还没等南江开口，江景珩牵着林瑶就往其中一间走，南江只好遗憾地叹了口气，随后带着李康去了另一间。


    江景珩紧紧握着林瑶的手，像是生怕她被谁带走一样，两人一同进入病房。


    病房内臭气熏天，秽物气味充斥房间，进门瞬间林瑶就想要干呕，尽管最后忍住了，还是默默遮住口鼻，以减少气味的冲击。


    床上的老人身体枯瘦，皮包骨头，细瘦的四肢肉眼可见骨骼轮廓，眼眶空洞，黑黢黢得没有眼球。


    老人枯瘦的双手撑着床边，身体晃晃悠悠缓慢坐起，胸膛没有起伏仿佛没在呼吸，僵硬地转头面朝刚进门的两人。


    “呵……呵……”


    费力喘息的气音，配上两颊严重凹陷的脸，看上去与死人相差不多，若非见他还能呼吸，林瑶真要以为这是具会动的尸体了。


    他的背弓着，脊柱的骨头凸起，撑高粗糙而薄的皮肤，老人动作缓慢，一点点挪下床，床铺“嘎吱嘎吱”地响。


    老人站在地上，枯瘦的脚没有穿鞋，慢慢地靠近两人。


    “大神小心。”


    刚才险些被护士掏心的经历让林瑶记忆深刻，此刻有些害怕地躲在江景珩身后，手却微微抬起时刻准备拉住江景珩一起跑，她的眼睛死盯老人，身体保持跑路前的准备姿势。


    这样如果怪物真的来了，她说不定能拉着大神躲过一次攻击，或许会让大神对她的印象更好一些。


    江景珩则是警惕地打开护盾，挡在林瑶与老人中间。


    老人抬起手，做出招呼他们靠近的动作，嘴角咧开露出慈祥的笑容，面部褶皱的皮肤吊起，额头处的皱纹挤紧，看上去很是开心，只是空洞的眼眶令这笑脸有些怪异。


    “是不是得去检查病床完成任务啊？”


    林瑶见老人迟迟没有离开，有些犹豫地开口，江景珩刚想说话，那老人就张大嘴。


    他的牙齿已经脱落不少，只剩几颗嵌在牙床，嘴唇向外翻，牙床暴露在外，嘴角轻微撕裂，喉咙深处有东西在蠕动，一只黑壳褐腿的多足蜈蚣从他的喉咙中爬出。


    “虫……虫子……”


    林瑶看见蜈蚣的一瞬间就有些腿软，心里又清楚不能给江景珩添麻烦，只好强忍着恐惧继续跟随江景珩的行动。


    “别怕，有我在，它伤害不了你。”


    黑色的蜈蚣爬出老人的喉咙，顺着老人的身体爬到地上，老人依旧做着招呼靠近的动作，单薄的身体并未因蜈蚣的重量产生歪斜。


    蜈蚣爬向江景珩和林瑶的位置，江景珩立刻加大护盾功率，白色护盾化为圆球，却小了许多，以至于江景珩和背后的林瑶又贴近了不少。


    林瑶连忙后退到能站稳的最远距离，与江景珩拉开一掌的差距。


    感受到这点，江景珩心中略微有些失落，但也明白林瑶不会与他这个“认识不久的游戏玩家”太过亲近，如今这种相处模式已经很不错了。


    “跟着我走。”


    江景珩开口，蜈蚣已经爬上了他们的护盾，多足生物的底部格外瘆人，一道深褐色的粘液顺着蜈蚣爬过的路径留下。


    蜈蚣尖锐的牙齿啃食着护盾，啃出一些裂纹，江景珩一次次重新加载护盾，蜈蚣的多足在护盾上摩擦出划痕。


    两人小心地移动着，江景珩本想攻击蜈蚣，又怕解除护盾会发生意外，只好带着林瑶一点点挪向病床。


    避开站在路中间的老人，他们很快到了病床前，林瑶快速抄下牌上内容，随后看了眼一旁的老人，又对比标牌上虽然瘦弱但还带着生气的模样。


    也许是疾病消耗了生气，也许是逃生游戏不讲道理，总之，人的确没错，只是变化太大。


    完成病房的检查后，两人试图离开，蜈蚣却依旧缠在护盾上，张开嘴用尖锐的齿继续啃食护盾。


    眼见着护盾逐渐出现更多裂痕，因为蜈蚣的重量，江景珩和林瑶也很难带着护盾移动。


    “闭眼，躲在我后面。”


    江景珩看了林瑶一眼，得到点头的回复后拿出激光枪，撤除护盾的瞬间对准蜈蚣开枪，只是林瑶还是没忍住眼睛睁开一条缝偷看。


    随后，他拽着林瑶快速后退，同时再次开启护盾，蜈蚣被射爆，汁液四溅，幸好新的护盾开的及时，仅有一小滴汁液落在他的袖口。


    他嫌弃地用把美工刀将那处衣物割下抛掉，随后刀也直接在道具库中销毁，接着转过身查看林瑶，看到她完好无损，才放下心。


    “走吧，应该可以出去了。”


    林瑶点点头，有些腿软，她从小就怕虫子，如今脑子里全是蜈蚣爆浆的画面，只能让江景珩扶着走向病房门口。


    老人突然出现在两人背后，用不知何时失去皮肉只剩骨骼的手抓住林瑶的肩膀，力气极大，似乎是想将林瑶的肩膀都捏碎。


    “留下来……”


    老人声音极低，气息微弱。


    “来死……留下来……”


    林瑶本能地侧身挣脱，随后抓住老人腕骨，因为知晓面前的老人只是游戏里一段数据，是没有思想的怪物NPC，她没有丝毫犹豫，干脆利落地将老人一个过肩摔摔在地上。


    老人的皮肤迅速收缩、腐烂、脱落、化灰，最终在被摔到地面的前一秒变为骷髅，骨骼在林瑶的这次反击下散落开来。


    散落的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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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骼却开始移动重组，又变回一具完整的骷髅，江景珩上前一把拽住骷髅的脑袋，用力砸向墙面，颅骨顿时破碎，他一脚踹向失去头颅的骨架，将骨头踹散。


    颅骨已经破碎没了动静，只是被扔在地上，剩下的骨骼却依旧不懈地重组、被打散、又一次重组。


    江景珩先是试着将身体骨骼也在墙上狠砸，却没有效果，随后开始尝试身上的道具，一连几次失败。


    骨头间的连接不算紧密，一打就散，每根骨头却好像都有意识，被打散后还能在重组的同时各自进行攻击。


    骷髅盯死了江景珩，甚至没打算去看一眼林瑶，林瑶趁机掰下骷髅一条小臂，减弱骷髅力量的同时，帮江景珩转移了部分仇恨。


    见林瑶掰下胳膊的动作，江景珩顿时有了灵感，最终选择换另一个方案，在踢打骷髅的过程中抓住其中一根骨头，将骨头中央点按在床边铁架上用力折断。


    林瑶见到江景珩的动作，便也上前帮忙，在骷髅身上拆卸骨头，再借助桌角掰断。


    一架骷髅也不小，两人费了一番力气和时间才终于搞定，江景珩倒是没什么感觉，只是林瑶平日里锻炼不足，此时站在地上呼吸有些急促。


    仔细看去，还能看到林瑶额头的汗，顺着脸颊向下滴落。她正皱着眉，视线落在地上的断骨和那滩蜈蚣留下的液体，一阵犯恶心。


    江景珩到林瑶面前，轻轻拍了拍林瑶的肩膀安抚。


    林瑶歇了片刻终于缓过神来，虽然不再害怕，但是脑子里还有那只蜈蚣的画面，她用力摇了摇头，想把不该有的记忆甩出去。


    她看向江景珩：


    “抱歉大神，我是不是给你添麻烦了？”


    “没有喔。”


    江景珩温柔地摸了摸林瑶的头顶。


    “你帮了我很大忙，如果不是你，我可能还需要和这只怪斗一段时间。”


    林瑶听得出这是安慰，毕竟如果不是为了保护她，江景珩大概早就通关了。


    心里想着大神和论坛上说的一点都不一样，她被江景珩牵着手带出病房。


    没过多久，南江和李康也从另一个病房出来了，李康表情有些呆滞，明显是被吓坏了。


    “你那边如何？”


    南江开口询问，目光看着林瑶，选择性无视了江景珩。


    林瑶见大神似乎没有搭理南江的打算，便开口回答：


    “还……可以吧。”


    南江若有所思点点头，随后走向电梯，林瑶和江景珩紧随其后，李康脸色惨白地跟在最后。


    “你们遇到什么了，他吓成那样？”


    江景珩牵着林瑶走到南江旁边，低声询问。


    “一只蜥蜴。”


    “至……”


    江景珩刚想说句“至于吗”，就想起林瑶怕虫子，这样的话有点像在嘲笑他人，容易给林瑶留下负面印象，便立刻转了话题。


    “你们的病房应该也有个病人吧？”


    几人走入电梯，不知为何，这一次电梯运行地实在是慢，江景珩怕林瑶因为沉默的众人感到难受，为了缓解尴尬，主动和南江交流，但气氛好像更尴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