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8. 上辛日(三)

作品:《黑月光杀回来了

    京中喧嚣热闹,笑声像是融进了空气里,到处都是。


    那道水绿身影仍站在街口。


    可眉眼再不复方才温温柔柔的期盼模样,周身透着股冷沉又阴郁的意味,手里的宫灯被捏得变了形,几颗坠着的流珠掉在了他的脚旁,可孤零零的一人,又显出被人随意遗弃的、扔下的小兽般的可怜。


    灯会将散,团聚在一起的百姓已然逛得厌了,相携着嬉笑离开。


    唯有他一人呆站到了现在。


    远远地,张瑞回来了。


    几步到了裴持面前,张瑞面露犹豫,唇张了又闭。


    “说。”裴持捏着宫灯,冷淡吐字。


    “守在卫府前的探子说……一个时辰前温娘子和卫三郎上了马车,出城了。”


    “卫融?”裴持眉尖皱起来:“为何当时不报?”


    “卫三郎将那女子挡得严严实实的,探子不敢确定是温娘子,所以才……”张瑞低着脑袋,艰难地蹦出字句。


    裴持脸色冷凝,忽而反应过来,抬脚便要往前走:“这其中有蹊跷,你现在派人去找他们。”


    “……不用了,殿下。”张瑞额角冒出冷汗,将脑袋埋得更低道:“温娘子已经来了。”


    裴持愣了瞬,疑惑道:“什么?”


    距他几步远,有三人一道而来,其中两人几乎快要相贴着走到一块,男子身形高大,目光温和含笑,女子垂眸拨弄着中宫灯,双颊绯红,透出姑娘家的娇态,两人腰间不约而同配着枚同款式的圆月玉佩,男为绿穗,女为粉穗,极像是定情信物,饶谁看了都要说一句郎才女貌,般配得很。


    另一年纪小些的女子稍落后半步,看向他们的目光里全是满意和欣赏。


    裴持怔了怔,浓密睫毛轻轻颤动着,扑闪得瞳孔愈发水润,那里很快滚爬出脆弱又仿徨的伤怀,可几瞬后,浮起的情愫裹满了浓烈妒意和酸涩。


    他指尖发白,捏得宫灯皱成一团,然后毫不留情地将自己选了一日的宫灯扔到了角落。


    繁华灯火中,一条隐匿在浮华背后的,徘徊多时的彩色丝线像是有了生命般,扭动着身躯慢慢从暗处漂浮出来。


    它蛰伏良久,终于抓住了空隙,钻进了这位妒火中烧,饥渴爱人的少年颈后,消失不见。


    裴持恍然未觉,扯动着嘴唇道:“温良玉。”


    温良玉径直望向他,目光闪烁,满脸心虚。


    方才她从城外回来时,没有腰牌没法进来,可恰巧遇到了归京面圣的宁致远,他身上有圣上招他回京的旨意,便顺势将她也带进来了。


    永嘉满脸是笑地走上前:“皇兄,你说巧不巧,原本我想着今日元宵佳节,正好约宁大哥和良玉姐姐见面,可宁大哥归京路上出了岔子,迟了好些日子,我还以为今夜白费心了,谁料他们竟先碰面了。”


    “你说这叫不叫有缘分啊?”


    温良玉和宁致远站在一旁,放低声音道:“宁大哥,今夜我从城外回来的事,可以别说出去吗?”


    宁致远有些不解,可还是应下道:“你放心,此事只会有你我知晓。”


    温良玉松了口气,脸上露出感激的神色:“多谢宁大哥。”


    永嘉仍在絮叨着两人相配的话。


    裴持站在她身旁,耳朵一字不落地听见了,眼睛落在那两个亲昵的身影上。


    不知他们在说什么,脸上都露出了轻松自在的神情,彼此目光对视,又心领神会一笑,像是他见过的数对凡间寻常夫妻般。


    终于,他不得不承认,如永嘉所说,这两人的确相配。


    甚至,这世上有很多人都比他和温良玉相配,关郎君,那只狐妖,还有当初的卫融,他们个个高风亮节,真诚待人,读着圣贤书长大,与温良玉站在一块,便能显出风光霁月的高洁姿态。


    而他呢,傲慢,小气,谎话连篇,性子也有缺陷,需得千万个伪装才能吸引她半分余光,带着怜悯和同情意味的余光。


    可他偏偏就是不愿放手。


    只要她别再扔下他,就算用低劣难堪的手段,他也不在乎。


    少年抬起长睫,凝出笑,一身水绿透亮的衣裳遮住了他眼底的偏执,叫人只觉他是个恣意少年郎。


    他走到温良玉身边,语气中没有丝毫抱怨,只柔声道:“去哪了?怎么这时才来?”


    温良玉避开他的视线,弱声道:“我、我遇上些事,这才来迟了。”


    “原是如此。”裴持一副好说话的温顺模样,有些惋惜地叹道:“只可惜你来迟了,我为你准备的花灯不小心被路过的孩子踩坏了。”


    他说着,遗憾地看了看角落里不成形的灯笼,目光又垂向她手中的那盏。


    他不追究,温良玉松了一大口气,又见他看向自己的花灯,忙不迭塞到他手里:“那我的这盏送给你,不过这是宁大哥在小贩那里买的,有些粗陋,你别嫌弃。”


    裴持笑着接过:“既是你送的,我怎么会嫌弃。”说着,他施施然走到两人中间,贴着她往旁处走。


    温良玉想着他的心思,别扭地躲开他,不料裴持像块甩不掉的粘牙糖般,走一步跟一步,反倒是旁边的宁致远被挤到了一旁。


    宁致远性子敦厚老实,此刻脸上浮起了深深无奈,叹息着默声跟在他们身旁。


    忽地,裴持轻轻皱起眉,垂着脑袋指向她腰间的玉佩,做出很讶异的神情道:“你们怎么戴着一样的玉佩?”


    温良玉看了看,慌乱解释道:“这也是方才随意买的,那地方全是这款式的玉佩,不止我们两人,永嘉也有一枚。”


    永嘉眨眨眼,从袖口也掏出了枚嫩黄穗玉佩。


    裴持微眯起眼,然后幽幽扬起抹笑:“永嘉,你一人乱跑了两个时辰,也将我晾在了这两个时辰,不该给我什么补偿吗?”


    永嘉脸色僵住,尬笑了声,胡乱摸着袖口,除了仅剩的五两银子,什么也不剩。


    “罢了,我也不为难你,这给我便是。”裴持直接拽过了玉佩,施施然佩到自己腰间,盯了会,心口郁气总算稍散。


    四人往前走,可灯会将散,只剩下稀稀松松的几个摊贩,和悬挂在街侧的灯笼。


    永嘉一门心思撮合宁致远和温良玉,愈发兴奋,拉着他们往街旁一猜灯谜的小贩那走。


    “皇兄的灯不是坏了吗?正好再得一个送他,将你的那个拿回来,去看看去看看。”


    温良玉听着裴持说在这等了两个时辰,有些心不在焉,被永嘉唤了两声才回过神。


    “良玉,你和宁大哥一起来猜吧。”她尚还茫然,就被推到了前面,将要靠近宁致远时却被一拽,跌到了裴持身上。


    尚未动作,裴持的手掌就揽上了她的腰身,往前一勾,便将她贴到了自己怀中。


    他闷笑了声,故意将字句咬得暧昧又模糊,发亮的星眸盯着她:“不是说不喜欢我吗?怎么扑到我怀里了?”


    她僵住,脸颊红到了脖颈,支吾好久才道:“是、是你拽的我,我才,才摔下的。”


    裴持意味深长地“哦”了声,清隽眉眼透出笑意:“是我,是我,你是清白的。”他这解释无异于添油加火,将温良玉的脸燥得越发红。


    永嘉看向他们,疑惑道:“你们说什么呢?快过来看,宁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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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哥已经赢了好几个花灯了。”


    温良玉仓促又慌张地推开他,同手同脚走到了宁致远身旁,咬着唇半晌说不出话。


    宁致远接过了小贩递来的花灯,刚想递给身旁人,却见着了她赧然又红润的脸色,像是被蒸熟了般,他满怀关切问道:“你怎么了?是不是哪不舒服?”说着,便用手背去贴她的额头。


    一股子凉意陡然冒了出来,一阵是额头上,另一阵来自身后。


    她清醒了,连忙退后几步,手晃出了虚影:“我没事,我没事。”


    将将说完,远处便传来一声大呵。


    一个姑娘三步做两步跑上去,嘲弄又兴奋地道:”好啊,温良玉,你居然出来与男子私会!还装得一副老实温顺的模样,被我逮到了吧!你等着我拆穿你吧!”


    温良玉皱起眉:“卫清音?


    卫清音眼还红肿着,却因抓住了她的把柄,脸上激动又快活的神情盖住了伤感,得意洋洋地看向宁致远:“我认得你,你是在温家念的私塾,原是老相识啊,怪不得敢在大庭广众之下卿卿我我,身子都要快要贴到了一块,真是伤风败俗!”


    “你!”宁致远急得双脸通红,憋了许久才憋出一句轻飘飘又没有威慑力的话:“你怎可随意污蔑别人!”


    温良玉冷眸扫了她一圈,忽地瞥见身后站了个男子,穿着寻常粗衣,圆眸笑面,笑着时唇角有个梨涡,黝黑的眼珠直碌碌在他们身上打着转。


    她微微皱眉,莫名觉得此人有些怪异,可很快便掩下,笑道::“卫清音,你身后那男子是谁?你不会是——”蓄意顿了好一会,她才故意放缓语调:“特意出来见他的吧,怪不得方才被卫侯训成那般,原是如此啊。”


    永嘉是和卫清音最不对付的,每每一见面便要闹个天翻地覆,见逮住了她的把柄,笑着掐起腰讽道:“哦~原来是这样,卫清音,你胆子也忒大了,居然敢偷偷和男人私会,若被发现了,卫侯定要将你腿打折了。”


    卫清音就是个外强内虚的纸糊老虎,被这一念,神色慌张起来。


    裴持站在暗处,眉眼被阴影笼住,眸子透出阴沉又冷然的寒意,盯着宁致远。


    他不解,为何四人站在一处,却偏觉他们是一对。


    默了会,他不动声色地走到了温良玉身旁,身形高挑,一身水绿的衣裳格外醒目,衬得他愈发清新俊逸,像个邻家少年。


    尤其是站在温良玉身边,更像是她的弟弟了。


    卫清音这才注意到他,脸色有些发白,颤声道:“殿、殿下,您也在这。”


    裴持冷淡看她一眼,又莫名转眸看向宁致远。


    这目光晦暗不明,嫌弃又鄙夷地从上到下,从左到右扫视了他一眼,视线中掺杂着点点戾气,着实不太友好。


    宁致远头皮发麻,不自在地低下脑袋:“殿、殿下,怎么了?”


    裴持轻蔑地嗤了声,淡淡收回了眸光。


    是他想错了,这样平凡又普通,呆板又寡淡,老实得可笑的男子怎地能配上良玉?


    卫清音见势不对,放下一句狠话道:“温良玉,你等着我拆穿你吧!”说完,便落荒而逃般扯着那粗衣男子仓促离开。


    走动间,那男子蓦地转过了头,那比灯火还要亮上几分的黑眸径直盯向了裴持,停滞了好一会,才露出笑扭过了脑袋。


    永嘉朝她的背影重重地哼了声,叫嚣道:“你有本事就去拆穿吧!我们良玉光明正大地相看男子,有何见不得人的,倒是你,偷偷摸摸的,连老鼠都比不上!”


    温良玉倒吸一口凉气,拽着她的袖口低声道:“乱说什么胡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