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于芳听见探子来报的消息，“噗”地把嘴里的茶水吐了出来，他很是激动：“你说什么？那云逸杰真的被仇家给杀了？”


    “千真万确。云逸杰一伙人自从进到豫城的地界就被咱们的人盯上了，他们还想甩开我们，结果还是被我们给追上了。云逸杰早就在豫城买了宅子，此次去的就是那里，可没想到那宅子里早就有人等着她了，把她抓进去，炸了山上的石头，整座宅子可谓是夷为平地了，云逸杰想必也已是尸骨无存。”


    赵于芳忍不住狂喜，对上首的赵雍道：“父亲，这心头大患就这么死了，我还有点反应不过来呢。”


    赵雍并没有喜色，而是凝重道：“那云逸杰的尸首不知找到没有，活要见人死要见尸，不能就这么轻易确认他死了。云逸杰此人最是狡诈，万一他来个金蝉脱壳，那样只会让我们的麻烦更大。”


    他思索片刻，对探子道：“你回去，务必亲自验一验他的尸首。”


    探子道：“明白。”


    赵于芳道：“云逸杰已死，之前我还准备叫他亲生父亲和后母一同到南都，指认他的女子身份，这下看来是用不上了，可惜了，这也是个骇人听闻的消息啊，传出去定让整个南都城都震起来。”


    他话锋一转：“父亲您看，云逸杰的把柄我也抓到了，亲自去她家乡查到她是被捡来的，原本生于苦寒之地，再顺着查回去，竟然发现她如此惊人的秘密。现在云逸杰死了，不如儿子亲自去确认，好叫父亲放心。”


    赵雍只斜斜地看他一眼，没有说话。


    “您放心吧，豫城不是有咱们的暗卫吗，我叫他们全来保护我，不会有危险的。”


    赵雍冷哼一声：“说吧，你想要什么？”


    “嘿嘿，”赵于芳搓了搓手，“最近怡红院新来了一批姑娘，儿子想去放松放松……”


    “混帐！当年你想的馊主意在禹城做那些腌臜事，害得我给你擦屁股，到如今都不得安生，好不容易云逸杰死了，你就迫不及待又去犯浑，你还嫌我烦心事不够多吗？！”


    赵于芳急忙跪下认错：“我错了，我错了父亲，我不去了，您消消气。”


    赵雍深吸了一口气：“去吧，一定要让云逸杰死在豫城。至于她的父母，照样请到南都来，以防万一。”


    -


    云逸杰在豫城的宅子被损毁了大半，云江等人刨了三天三夜，才把藏在那其中的断肢刨出来，堪堪拼成人型，放到一张白布上。


    云江蹲在尸体边，面如死灰，艰难地张开嘴：“守一，你去看看，送棺材的人怎么还不来？”


    守一拍了拍他的肩膀，转身离去。


    云江呆呆地望着棺材里破碎的尸体，叹气道：“早说了直接回母云山，你非要来这儿，现在好了，回不去了……”


    “阿江，巷子口有人闹事，我出不去了。”守一焦急的声音出现在门口。


    云江抬头望着去而复返的守一，觉得这定不是简单的闹事：“情况如何？”


    “不知是谁起的头，非说住在这儿的是拖欠人工钱的黑心商人，他们要上门来讨钱来了，把什么牛车、桌板都放在巷子口堵着，送棺材的人到是到了，只是被拦在外面了。”


    “岂有此理！”云江猛地起身，直直冲出去，愤怒又隐忍道，“我阿姐死了，连棺材都要不来，到底是谁在捣鬼，咱们出去看看！”


    三人愤然离去，到巷子口与来人争执起来，却没留意一道黑影悄悄靠近了院门。


    赵于芳瞧着三人越走越远的背影，眯起了眼睛：“我进去看看，你们在门口守着，以防她们进来。”


    “主人，要不还是派几个人和您一块儿进去？”


    “不用了，”赵于芳不耐烦道，“云逸杰身边那三个人是最能打的，你们能防住她们，我就不会有问题。”


    “是。”


    云逸杰零碎的尸首放在墙垣下，一堆茅草将就着垫着，盖着一块白布，赵于芳捡了根树枝捏在手里，蹲下轻轻挑开了白布的一角。


    “哟，”赵于芳皱起了眉头，“烂成这样了，我都有点不忍心看了。”


    他用力将整张白布都掀开，手径直伸向了尸体上衣服盖着的胸口部分：“这胸怎么这么平，难怪女扮男装都看不出来，只有这种没人要的女人才会出来玩这些男人的游戏……”


    他坏笑了两下，眼光对准了尸身的裤腰带。


    “也不知道砸碎了没有，我来看看……他娘的！”赵于芳大惊失色，不可置信地看着自己发抖的手：“不是吧，果然是假的！”


    他起身飞起一脚，将尸首踹得稀碎：“云逸杰，就这点小伎俩也敢耍老子！看老子怎么收拾你！”


    转身正要离开之际，一把刀架上了他的脖子，随即捏住了他的咽喉。只听一声沙哑低沉分不清男女的声音响起：“别动。”


    鬼魅般的一句话吓得他冷汗直流。


    “你是谁？”


    赵于芳迅速朝门口看去，院门紧闭，外面隐隐约约的吵嚷声还在继续，刚才出去的三个人不像是回来了。


    “来索命的人。”


    身后的人稍微一用力，闪着寒光的匕首便靠近了脖颈上的肉，鲜红的血如一串晶莹的泪珠洒落。


    “别、别杀我！”赵于芳颤抖道，“你知道我是谁吗？你知道我姓什么吗？这个世界上，连皇帝都不敢杀我们赵家人，你若动了我，你这辈子都别想好过！”


    身后传来一声诡异的嗤笑：“如果你不姓赵，我还真不会杀你。”


    赵于芳忍不住大喊：“救命啊！救命啊！”他越叫越大声，脖颈上的手却并没有制止他。


    “对，就是这样，”那冷丝丝的声音道，“叫大声点……”


    话音刚落，院子里落满了黑衣人，屋檐上、院墙上，远处山坡上甚至还有搭着弓箭的，大约三十来个。


    “太好了，”身后的人轻轻道，“我很开心。”


    她大声道：“你们，全都站到院子里来！”


    一群黑衣人看了看挟持住赵于芳的黑衣人，并没有贸然行动。


    “快、快，按他说的做，我血都要流干了！”赵于芳大叫道，“你们这么多人，还怕他不成？”


    他们只好照做。


    身后的人喊：“靠拢一点！”


    见黑衣人不行动，赵于芳只好也跟着喊：“靠拢一点啊！”


    “这样行了吗？你到底要干嘛啊？”


    “放心，我不会杀你。”


    四下里倏忽冒起浓烟，黑衣人以为是模糊视线的烟雾弹，连忙抽出身上的兵器，严阵以待。


    不知是谁喊了一句：“不好，是迷药！”


    众人来不及反应，便七歪八扭地通通倒地。


    待烟雾散去后，云江扶着云逸杰推门而入，春信和守一跟在后头，云江道：“蒋玉蓉那姑娘真是厉害，做的迷药这么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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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道，把赵家的暗卫全都放倒了。”


    春信和守一上前，挨个踢了一脚，确保没有清醒的人。


    朱召将昏迷的赵于芳捆好，对云逸杰道：“你说暂时不能杀，我照做了，接下来怎么办？”


    云逸杰咳嗽了几下，苍白的嘴唇轻启：“你想杀他，很快就行。咱们把这些人拉上运货的车，先出城。”


    云江关切道：“你还好吧？”


    云逸杰摆摆手：“没事的，伤得不深。”


    “你真吓死我了，装装样子不就行了，你非得亲自进那屋子里去，朱召要是再晚一步，你真被砸死了。”


    朱召道：“我已经尽全力了。”


    云逸杰道：“有失才有得，只是一点小伤，已经很幸运了。”


    “走吧，车停在外面了。”守一扛起一个暗卫。


    “不用全带走，”云逸杰出声制止，“这人多麻烦，留三个就行了，剩下的全杀了，别留活口。”


    四个拿刀的互望了一眼，一丝躁热在凉凉的空气中涌动。


    云逸杰一个人在外放风，不出一炷香的时间，四人就完事了。云江小小地推开门，在氤氲的血腥味中深深地望了云逸杰一眼。


    云逸杰回以微笑。


    “埋了吗？”


    “埋了，还拿碎石盖住了。”


    “嗯。”云逸杰点头，“把闹鬼的事传出去，咱们走吧。”


    云江把门敞开，回头：“走吧。”


    春信踏出门槛地那一刻，手还是有些抖，但她想，打仗就是这样的。


    守一想，如今春信和她都陷得这么深，云逸杰不会轻易这样做的，一定有一个很大很大的目的。


    趁着日落之前，商人云氏带着她的货物出了城。


    下了马车后，朱召问：“为何连暗卫也要留活口一起绑过来，很容易露馅。”


    云逸杰道：“世上没有万无一失的计划，不如漏了就漏了吧。”


    这是一间茅草屋，屋子里很简陋，堪称家徒四壁，东面墙上有一把弓，西面墙上有一幅字“近道无魔”，北面有个灶台，架了一口大锅。


    “烧火，”云逸杰道，“烧得旺一些。”


    守一和云江搭伙去烧火，朱召面色凝重：“为什么非要在这里？让赵于芳和那些暗卫一起死在豫城不好吗？换地方目标太大。”


    云逸杰掀起眼皮：“咳、咳，你不是亡命之徒么，怕什么？”


    朱召道：“我并不想牵扯你们。”


    云逸杰笑道：“赵于芳是以为我死了才会来的，赵雍知道这件事，所以赵于芳不管怎么死，我都难逃干系，所以不如我就别在意这些了。”


    守一走过来：“火烧好了。”


    云逸杰向前走了一步，黑夜里火光在她脸上跳跃，她侧过脸：“杀他可以，但只能我亲自杀。”


    朱召愣了一下，被她脸上的狠厉吓到了，一时没有反驳。


    云逸杰淡淡道：“你们出去吧，朱召留下。”


    云江道：“阿杰……”


    “听话。”云逸杰看着她的眼睛，轻轻地说。


    守一出门的时候，把曾经为云逸杰打的那把短刀递到了她手上。


    朱召踢了赵于芳一脚，顺便把三个暗卫也弄醒了。


    云逸杰拔出杀猪刀，寒光映出笑容：“各位，咱们在路上走了三天才到母云山，你们也睡了三天，外面的人找你们都找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