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灵眉头紧锁，眼神闪烁不定地盯着任梨梦，沉默半晌，她深吸一口气，忽然站了起来，缓缓摇头，抿紧的嘴唇仍然压不住眼中的复杂。


    “灵姐，如果我们能把握住这次机会，直播效果和舆情反响很好的话，钟部长现在的问题没准就迎刃而解了，时不我待，您确定不再考虑一下？”


    安灵低下头，嘴唇抿成一条横线，她重重用手揉着自己的太阳穴，死死盯住任梨梦平静温和的脸庞，安灵没法忽略任梨梦话语间的淡定从容，就像她很难拒绝任梨梦此刻抛出的诱惑。


    明知道此刻按任梨梦所说行动，危险重重，但风险之下的诱惑太大，断然拒绝的话语已经滚在齿间，可欲言又止半天，安灵还是迟迟没有再张口。


    “灵姐，这种机会千载难逢，我在农业频道做过很多次直播现场，很有经验，我们经常两三个人就直接出现场，如今这么多节目骨干，肯定不会有问题的，您不必太担心，您愿意自己上镜直播的话，我全力配合，您要是有顾虑，我可以自己上，出了问题，您推给我和姚导不就行了。”


    注视着安灵迟疑的神色，任梨梦继续补充道，她心底没算清楚这是不是一个好主意，但这的确是当下她最想做的事。


    而这并非天马行空的想象，只要安灵拿定主意，她，或者说她们，能为岗城做的事情很多，除了所谓的利益诱人外，这也是她们作为主持人应挺身而出的责任。


    任梨梦相信这季《山海》选择荆楚省，节目组，或者说橙子平台，和荆楚官方平台一定有密切交流，如今达成直播合作并不是一件很困难的事，这也是她敢在这般紧急情况下骤然提出这么大胆建议的基础。


    “你？”


    安灵猛地抬起头，目光如鹰隼般审视着不躲不避的任梨梦，“任梨梦，这件事可不是开玩笑的。”


    “当然，没有人拿这种事开玩笑。灵姐，这是一个机会。”


    任梨梦意味深长地又重复了一遍，她直起身仰头注视着安灵，似乎完全没有畏惧安灵故作凌厉的气势，刻意加重的“机会”两字反而暗示意味十足。


    所谓机会，不仅仅是此刻在乱局中出头的机会，更是弥补如今节目面临问题的机会。


    现在，岗城第三站节目录制必然停摆，台风过境荆楚，其他四队的录制或多或少也会受到影响，即便台风突然转向不可能被任何人所左右，平台今年最重要的S+级综艺受到重大影响却已经板上钉钉。


    姚鑫如果没有适当的补救方案，秋后问责是可以预料到的，即便有所应对，这时候如果钟燕珺方能抢先弥补眼前的问题，甚至化危机为机会，那对于娱乐频道双方博弈而言，简直可以称得上关键性的一步。


    安灵心底自然懂任梨梦的潜台词，可前线直播不是她擅长的领域，直播本身又如履薄冰，任何一时口快的言语都可能引发舆论的反噬，稍有不慎，得不偿失，安灵刚刚吃过直播的亏，她没法不多想最坏情况。


    所以，即便她跃跃欲试，却始终不敢赌。


    “梨梦，你选择我，沈行之知道吗？”


    房间内弥漫着一种沉重的寂静，凝固的空气好似完全隔绝了窗外暴雨肆掠的喧嚣，安灵忽然走到窗边，静默地看了良久，她终于深呼一口气，转头重新望向了任梨梦。


    “灵姐，这件事和行之哥没有关系吧？”


    任梨梦微微勾唇，眼神深深望着目光如炬的安灵，言语间却只是淡然的避而不谈。


    “所以，你此刻代表谁呢？如果我不答应，你是不是要去找姚鑫？”


    安灵掩去脸上所有的复杂情绪，她站在窗台前，居高临下般盯着仍然坐在床边的任梨梦，等待着任梨梦的答案。


    此刻先找她谈合作，是任梨梦自己的个人选择，还是沈行之暗中的授意？


    安灵脑海中一下子盘算起很多很多，甚至就连她方才出洗手间时，任梨梦骤然压低的声音和草草挂断的电话都在她脑海中盘旋，让她不得不谨慎追问。


    任梨梦脸上仍然挂着一抹笑，却忽然沉默下来。


    安灵言语间的意有所指太过明显，她甚至完全听得懂，此刻她只需微微点头引导，或者再巧妙暗示些，已经有些动摇的安灵就能直接如她所愿般同意直播。


    这般机遇和风险同存的机会就像是一盏微微倾斜的天平，只要再加上一个顶流的选择，就足够左右局面，天平立刻会完全倾斜，一切就能如她所愿。


    她也就不必再和安灵循循善诱，甚至白费口舌。


    任梨梦双手已经不自觉暗暗攥拳，她在心底反复告诉自己此刻不应沉默，不过是笑一笑点头罢了，没什么大不了。


    她的所有默认和暗示都是大局当前的权宜之计，安灵现在需要一个下定决心的强心剂，她不过是用成熟职场人必备的模棱两可应付这件事，明明这方面她早就施展得很好，已经是游刃有余的社会人。


    就算此刻她选择直接开口，完全误导安灵，表示是沈行之的意思，只要下午的直播如预想般顺利，事后她和安灵解释清楚也不会有问题。


    况且，就算真的出什么问题，沈行之……也不会不管她的，这件事总能圆过去的。


    也许，安灵同样想到了她和沈行之一直看似暧昧的关系，才非要确认她的回答。


    这在她经历的职场选择中，不过是一场小风小浪。


    任梨梦很清楚如今局面下最有性价比的解法，沈行之是她男朋友，比她以前面对的各路牛鬼蛇神般的领导善解人意太多，明明不是最困难的情形，却为什么忽然这般难解？


    她到底在顾忌些什么，迟迟无法开口？


    一片死寂中，窗外肆意的狂风暴雨声更显喧嚣，任梨梦抬眸，有些怔然的目光从窗外转向安灵，她突然起身，缓缓站到了安灵面前。


    “灵姐，我只做我自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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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主。”


    心念流转间可能只过了不到一分钟的时间，任梨梦此刻脸上的笑意却完全收敛，她郑重地望向安灵，终于坚定地给出了自己的答案。


    “我们都是主持人，灵姐，我相信你能体会我的感受，我们手握话筒，在现在这种情况下，明明是可以做些什么的，如果我们只在酒店坐以待毙，我对不起我手中的话筒。”


    任梨梦呼吸有些沉重，她盯着安灵的目光十分认真，“如果您实在不愿意，我也没有办法左右您的决定，但我肯定是会去找姚导和其他领导的。”


    任梨梦不相信，向来创意大胆的橙子平台会没有领导敢赌这个机会，如今时间有限，她不会在安灵身上纠结。


    首选安灵，不过是相处下来，她以为安灵和她有某些相似的职业理念和坚持。


    “你在威胁我？”


    “灵姐，我人微言轻，没有别的方法了，这只是我接下来能为岗城尽力的事情。”


    任梨梦语气非常诚恳，她重新平静下来，无奈的视线一直跟随着安灵，看着她缓缓倚靠在窗台上，双手环抱胸前，眼底闪过一丝沉思。


    “你……的确算是人微言轻，但沈行之不是，梨梦，沈行之能为你专门发条介绍微博，你现在让他跟台里打声招呼应该不是难事吧。”


    安灵像是有些不解般，微微挑眉，“既然你先选择了和我说这件事，为什么不能帮我们和沈行之聊聊，大家明明可以合作共赢。”


    安灵没有再和任梨梦绕圈子，任梨梦先和她聊直播这个提议本身就释放着选择信号，大家都是成年人，有些事情心领神会，既然任梨梦准备选择加入她们，那帮她们劝劝沈行之自然只有好处，安灵不相信任梨梦算不出。


    “灵姐，我做不了别人的主。”


    任梨梦声音淡淡，像是没听出安灵言语间的诱惑许诺，她眼神不卑不亢地对上安灵，重新将话题切回了正题，“如果您相信我，直播防汛救灾这件事，我一定能做到让台里满意，这才是我们现在的合作共赢。”


    洪灾刚发生，如今一分一秒的时间都很宝贵，如果安灵拒绝，任梨梦得抓紧另作打算，她没时间和安灵纠结其他弯弯绕绕的事情。


    “你？梨梦，洪水不是开玩笑的，你知道万一直播出问题会给台里造成多大的负面影响吗？你一个人担得起这个责吗？”


    安灵轻轻一笑，她缓缓摇头，抬眼时眼神却变得更锐利，审视的目光十分直白，声音也带着些咄咄逼人。


    “灵姐，这件事对娱乐频道来讲的确未有先例，我明白您的顾虑，但其实您也清楚，这种直播在农业频道是很平常的前线现场报道，我以前做过战地记者，从业已经十多年，请相信我的专业能力，不会有万一。”


    任梨梦忽地一笑，语气平静而有力，坚定的声音透露着足够的自信，她沉稳地站在安灵面前，炯炯有神的目光让安灵下意识想要侧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