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午十点半，彩虹中学。


    站在许樽后面的周敛之盯着男人被浅粉色衬衫勾勒出的一手窄腰，喉结不自觉地紧了紧，微咳两声装作自己什么都不关心的样子。然后在内心感慨，拉着他去买这套衣服真是买对了。


    作为工作狂的许樽平日里大多数都穿监察署配发的制服，而今天走访学校显然不合适。为了方便，Omega本来想直接单穿制服内的衬衫，但是被周敛之劝住了。Alpha开着车不顾抵在自己太阳穴的木仓，把人拉到了一家成衣店买衣服。


    监察署的制服被五千块的衬衣完爆。


    周敛之依旧是一副卫衣牛仔裤运动鞋的所谓潮人打扮，两个人走在校园里吸睛度百分百。


    周敛之好奇地表示：“昨天咱们才说了几句话，你是怎么猜到我把一个B级Omega放跑了的。”


    “A级异能者的信息素无法隐藏，当你面对他释放攻击性信息素的时候，我就已经知晓。虽然你的信息素只释放了一瞬间。”


    许樽微微侧首，抬头望向周敛之。


    “实话实说，我真有点看不透你。你和你爹一样满嘴跑火车，但好像也没说什么假话。”


    “我们家都是这样的老实人。”


    许樽忽略掉周敛之这欠打的一句话，两个人又继续沉默着往前走。


    在进入成熟期之前，Alpha和Omega对自己信息素的控制能力较弱。为了保护Beta，人类保护协会规定，在学生阶段，所有异能者必须在针对异能者的学校里学习。


    而彩虹中学是一所招收Beta的学校，包含高中部和初中部，离校门口近的是初中部，离校门口远的则是高中部。高中部又分了三栋楼，高一高二高三各再一栋楼上。高三的位置最偏，楼后面就是一片小树林和池塘等人造景观。


    走到高三教学楼下，许樽停住了脚步，周敛之跟在他后面站定。


    “你七年前身份证上的信息还是男性Beta，你这次回来怎么就变成了Alpha。”


    周敛之肩一耸手一摊。“这我是真不知道：异能不是很牛逼嘛，没有什么办法能让Beta变成Alpha吗？”


    许樽一怔。


    有的。


    二阶分化药剂。


    他自己原先只是B级Omega，便是在七年前注射了二阶分化药剂，苏醒后变为强A级Omega的。


    它难道还有让Beta变成Alpha的功效，以及，周敛之是怎么接触到二阶分化药剂的。


    它一旦被Alpha掌控，Alpha和Omega，甚至于异能者和普通人之间的关系格局，都会重新洗牌。


    许樽面色如常，内心却是波涛汹涌。两人一起走到年级主任办公室门口，正预备进去，周敛之却停住了。


    周敛之：“我也进去？”


    许樽：“不然呢。”


    周敛之：“我怕生，不敢进去。”


    许樽：“真不要脸。”


    说完之后许樽便走进办公室，留了周敛之一个人在外面。周敛之乐得清闲，便在楼道里无所事事地闲逛。


    现在正是上课时间，教学楼间只能听见老师教学的声音。毕业这么多年后重回学校，周敛之颇有一种“真好坐在这里的人终于不是我”的愉悦感受，因此就算是楼道也逛出了在梵克雅宝挑首饰的感觉。


    “让你带的钱呢——掏出来！”


    “没，没了……我上次给的，就是我最后剩的钱了……”


    “你会没钱！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天天晚上都去夜店里面，不知道卖了多少钱——呸！你信不信我把你裤子扒了，你个——”


    把人围在卫生间死角里威胁的男生还没把话说完，脑袋瓜就挨了一棒子，敲的人脚步虚浮，脚下一滑直接脑袋顶门栽倒在地，连飙一连串大秦雅音。


    周敛之又是一棒子上去。“年纪小小就横行霸道欺凌弱小，臭不要脸。”


    挨了这一棒子后的某不知名小反派彻底失去了意识，周敛之终于有机会把目光移向角落里的小男生。


    猜测男生应该也是高三的学生，身量却小小的，周敛之站在他面前像一堵墙一样。男生头发凌乱，嘴角渗出了丝丝血迹，半个身子都被脏水浸透了，湿漉漉的。


    “你没事吧。”


    提着拖把杆的周敛之尽量让自己笑得像一个正派一点儿，可男生却完全不领情，保持沉默扶着墙站起来，绕过周敛之把自己身上的水抖干净，就往卫生间外面走。


    周敛之把棍子一扔，微微弯腰故意大声叫嚷道：


    “诶同学，你好像有东西掉了。”


    被叫的同学不耐烦地回头，目光正对上周敛之手上半个巴掌大的白色底色上画了好多只粉色小鸟的无纺布。


    男生神情一愣，下一秒回神后连忙别过头。“不是我的东西，你弄错了。”


    男生急急忙忙跑了，周敛之捧着瞧手心里的抑制贴，心里暗爽：


    果然，今天的抑制贴没白买。


    昨天在和许樽试探的过程中，他不小心将这位西京监察署署长还没愈合多久的腺体又咬出了血。


    腺体是Omega非常脆弱的部位，今天早上他观察到许樽的脸色不太好，后颈的腺体还在渗血，于是趁着人试衣服的时间偷偷去给人买了加了药材并且有小鸟装饰的新抑制贴，结果被人又扇了一巴掌。


    周敛之兜兜转转了一圈儿，又回到了年级主任办公室门口。许樽还没有出来，周敛之便大摇大摆地走了进去。


    办公室内，许樽坐在主位的沙发上，手边放了一杯清茶，而左侧坐着高三年级主任和副校长，周敛之一屁股坐在右侧的椅子上，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欠。


    许樽瞥眼瞧着他。“你不是说你社恐。”


    “是啊，所以我做了一圈儿心理建设后这不就来了。许长官，你看我为了不让你落单，我多用心啊。”


    “那还真是感谢你。”


    “你们说的情况，公安那边的人都已经记录下来了。我既然代表西京异能监察署，那我自然想问些不一样的。”


    彩虹中学的校长是个C级Omega，面对许樽时像蚁群中的工蚁面对蚁后一样，许樽稍微施压，他便要竭尽全力才能忍住对他臣服的欲望。


    于校长从牙缝里憋出一句话：“该说的我都说了。去世的几个孩子都是我的学生，难道你怀疑我有什么线索回刻意隐瞒嘛？！”


    而高三年级主任只是一个Beta，看着两个人快掐起来的态势赶忙在旁边儿好声好气地调解气氛，无非是说些“大家都是为了孩子好”“你们不要打啦不要打啦”之类的话。


    于校长咬牙切齿。“许长官，您应该知道，异能者不能在公共场合释放信息素，您违反《异能者治安管理条例》了。”


    一阵沉默后，室内寒冷逼人的雪霜气总算淡了，于烬有了喘口气的机会。周敛之依旧保持着微笑，故技重施从兜里掏出了另一张上面画着黄色小鸟地抑制贴推到于校长面前。


    “于校长换个抑制贴吧，我刚刚在楼道捡的，还没用过。”


    于烬瞳孔猛地放大，颤颤巍巍地伸出一只手去够桌子上的抑制贴。许樽面色阴沉，周敛之还是那副嘻嘻哈哈的模样，只有旁边坐着的高三年级主任不知所谓。


    “于校长，我的耐心是有限的。而且，有些事情不是你想掩盖就能掩盖的。”


    许樽起身，周敛之紧随其后，跟在Omega后面离开了办公室，还不忘回过头给脸色青白的于烬比个wink。


    “看来你收获也挺大的。”


    周敛之跟在许樽身后懒洋洋地回应：“刚刚行侠仗义，救了个小Omega。”


    刚刚那个男生看着抑制贴的眼神，不是那种不知所谓的迷茫，更像被人发现秘密的惊慌。他绝对知晓周敛之手上的是Omega用的抑制贴，于是脚底抹油慌里慌张地跑了。


    “一个对异能者世界的残酷一无所知的C级Omega，就想办庇护同族的蠢事，真是让我失望。”


    周敛之蹙眉。“你的意思是，他故意隐瞒学生第二性别，偷偷收留Omega学生？——这是不是不太符合规定。”


    “为了方便统治异能者，维护社会稳定，只要Alpha和Omega在世界异能监察司进行详细登记，就可以领一笔数量不小的补贴。但在整个监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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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体系里，Alpha占了大多数，如果一个高阶Omega暴露了大量自己的信息的话，你知道会发生什么。”


    周敛之沉默——


    掠夺，疯狂的掠夺。


    Alpha和Omega双方等级越高，越有可能诞生高等级的后代。高等级的Omega数量稀少，一旦信息被大量泄露，就会引起哄抢。


    “没有进入成熟期的Omega腺体价值最高，因为动物性征还没有完全形成，因此移植产生排异反应的概率最小。所以很多异能者学校，都成为了Alpha的选妃场。”


    “原本于烬自己开学校，帮一些小Omega隐瞒身份，我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毕竟等他们到了成熟期后异能完全觉醒，身份就再也遮掩不住了。”


    周敛之随口问了句：“那你打算怎么办，这事可不能让人类保护协会知道。”


    “西京的人类保护协会里有我的人，再怎么样也查不到我头上。麻烦的是，京都人类保护协会的副会长目前在西京。”


    异能监察体系异常复杂，大体分为异能监察署和人类保护协会。异能监察署以上沪监察署和西京监察署为首，分别管理南北的异能者。而人类保护协会以上京协会为首，上京协会每年会不定期在各地巡视。


    所以从某种角度上来说，他和游楼章算是平级。


    游楼章必须立刻离开西京。如果这个时候强行推进案件进度，于烬包庇Omega与Beta在一所学校里的事瞒不住；但如果现在放任不管，有可能会让某个B级Omega再次犯案。


    许樽眸色一暗——


    好狗不挡道，游楼章必须滚！


    但让游楼章心甘情愿地回京都，也不好办。他肯定也是察觉到了什么，才会选择在商咀徵去世的一周年祭的时间点来西京。


    明天就是商咀徵的一周年祭，游楼章肯定会出席。


    各方压力在冥冥之中同时汇聚到一起，许樽忙得焦头烂额，恨不得提把刀把这群目中无人的Alpha和愚蠢冒进的Omega全砍了。周敛之瞧着人不对劲，识相地拧开保温杯给人呈上。


    许樽抿了口水，情绪总算稳定下来。恰巧这时，学生（笨蛋版）来了电话。


    “老师，我昨天跟您说的进入成熟期的需要您详细评估的B级Omega已经到了，您什么时候回监察署。”


    “30分钟以内。”


    “好的老师，我带他先把纸质材料一填，等您回来后直接对他进行异能评估就行了。”


    异能者的等级可以由机器直接计算出来，但具体的强弱和能力需要进一步评估。比如同为A级Alpha，游楼章的信息素强度比起商咀徵来就稍逊一筹。


    而X，则是毫无疑问的强A级Alpha，地球上所有Alpha的首领。


    这种评估是通过高阶异能者感知同类对自己的威胁程度而定的，因此，只有高阶异能者有资格进行评估。


    周敛之把车开回到监察署，许樽从副驾驶下了车，Alpha车钥匙一拔紧随其后。许樽颇为意外地瞧了男人一眼：“你怎么还跟着我。”


    “我这不还没有洗刷嫌疑，跟着您这位青天大老爷才有机会证明我的清白啊。”


    许樽对周敛之的油嘴滑舌已经免疫了，目不转睛地往前走。


    待客区内，夏子阳坐在一边，Omega的资料平放在大腿上。脸庞青涩稚嫩穿着校服的小Omega与他拉开了一定距离坐下满含戒备地瞧着他。


    办公室的门被从外面推开了，夏子阳见状赶忙站起，把位置给老师腾出来默默站到了一边。许樽在夏子阳对面坐下，而周敛之则坐到了小Omega旁边。


    Omega侧首，目光与周敛之相撞，两人均是愣了一瞬间。小Omega想跑，却被Alpha一下按住动弹不得。


    “被欺负的小Omega，咱们又见面了。”


    夏子阳还不知道今天早上发生的事，只是凭借仓鼠敏锐的直觉翻开了Omega的资料念道：


    “戏觉，17岁，男性，第二性别为B级Omega，种族风铃鸟，预测拥有感官强化或精神控制类异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