考虑到志愿者选拔竞赛存在部分学生不参加的情况,高一教学组预备在本周进行一次月底小测。


    一私的考试安排得并不频繁,但白草莓确实是第一次参加,别人听见消息都不怎么开心,只有她一个兴冲冲地摩拳擦掌,准备大干一场。


    白澜亦推开家门,被那盏闲置已久的水晶灯璀璨夺目的光给晃了眼,下意识抬手遮住光。


    白草莓坐在茶几边上,乱七八糟的书被摊开放了一圈,她四仰八叉地瘫在沙发上,看白澜亦进门,有气无力地问:“你怎么才回来?”


    每次听见白草莓这种问话,白澜亦都没有觉得冒犯,他自己也奇怪,似乎内心深处一直期待着这样的生活。


    “在实验室多待了一会。”白澜亦把书包放在一边,走过去慢条斯理把白草莓的书都扫了一眼:“学得还挺认真,就是字丑。”


    白草莓气鼓鼓地合上书,侧过头嘟囔:“我之前连这两只手都不存在,能写出字来已经很努力了,你还嘲笑我?”


    “说你两句还生气了?”白澜亦不会哄人,也没打算哄人。


    他随手翻翻书,看见了一道格外刚正锋利的字迹,凝神想想,问白草莓:“我听说你找陈序给你补课?可我已经答应帮你找飞船了,你不会是爱上这种繁杂的分科教育了吧?”


    确实,白草莓最开始发愤图强学习就是因为白澜亦说她要是学习好就告诉她飞船的下落,但后来是因为陈序,他们不是朋友嘛。陈序又缺钱又自尊心高,她不得找个合理的方法帮帮人家?


    “所以……”


    白澜亦把书合上,丢在手边,目光冷冷:“你放着我这个天才哥哥不请教,选他当家教就是为了做慈善?你在他身上花了多少钱?”


    白草莓听着他语气不太对劲,不自觉吞了口口水,报了一串数字出来。


    白澜亦眉心一蹙,看了眼目光清澈无害的白草莓,最终把脾气撒在陈序身上,低骂道:“好啊,他属狮子的,报价这么贵?”


    白草莓难得看他生气,不知道怎么办,只好学着苦情剧的桥段,扑上来抱住他的腿,假模假样地抹眼泪。


    “蓝莓,你别找他的麻烦。实在是他奶奶病了,他要替奶奶研究特效药,开销很大,我是自愿的。”


    白澜亦越听头越大,不清楚外星人是不是也有躁动的青春期,他深刻反思身为哥哥缺失对白草莓的情感教育。


    “白草莓,你看着我,发誓。”


    白草莓坐在他脚边,依言抬头望向白澜亦,眨了眨眼,问:“怎么发誓?”


    “这么发。”


    白澜亦替她摆好了手势,神情认真,一字一句:“你发誓,你跟陈序之间只是普通同学,没有任何男女之情。”


    白草莓不懂就问:“蓝莓,‘男女之情’是什么?”


    白澜亦被这问题一噎,换了个说法:“除了友情,没有别的情。”


    “还能有别的情?”白草莓放下手想翻翻书本找一下,却被白澜亦捏住手腕。


    他沉着脸,义正辞严地警告:“不能有别的情。”


    白草莓乖乖点头,“好的,没问题。”


    说完,白澜亦从皮夹里掏了张卡出来递给白草莓:“留着你自己花,小心黄毛把你的钱全都骗光。”


    此处黄毛,单指陈序。


    白草莓听了个半懂,接过卡片点头:“这是什么卡?”


    “我的副卡。”


    白澜亦不算自夸,他每年收到的版权费足够挥霍,哪怕分了大半投入在C市的实验室,剩下的依旧能覆盖他和白草莓的学费和生活。


    说完,白澜亦翻开书本给白草莓补习:“能带着你们国际部一起考的月考,难度都不会很高。”


    白草莓摇摇头:“但如果我考的太差,他们不会笑话我,会笑话白澜亦的妹妹,笑话白澜亦。”


    白澜亦停下翻书的手,看向白草莓的目光深深,似乎藏着千言万语。


    要是换在从前,他会在意白草莓的存在败坏了自己的形象,可是现在他无所谓了,因为白草莓会叫他哥哥,会在夜里给他留一盏灯。


    轻叹一声后,他开玩笑地说:“我们白家没有笨蛋。那你出去自我介绍别说你姓白,你就说自己其实姓黑,你叫‘黑草莓’。”


    “黑草莓”嘿嘿一笑,反驳道:“我要是笨蛋,那你就是聪明蛋。我们都是蛋,谁也别笑谁。”


    两个人你怼一句我怼一句,气氛倒也融洽。


    *


    白草莓本来是很期待月考的,但是真到了上考场这天还是有点紧张,抱着笔记本蹲在走廊上,紧张得不停搓手。


    “怕什么啊。”许缨按住她的手,往里面塞了杯热牛奶:“小小月考把你吓成这样?”


    白草莓把牛奶放在护栏边上,摇摇头:“不是害怕啊,就是觉得紧张,心跳得飞快,快要从胸口里跳出来了。”


    许缨搓搓白草莓的肩膀,帮她放松下来:“没关系,你就算进去趴下睡一觉都不会有人说你的。”


    “是,没错,哪怕交了白卷上去也不会有老师约谈家长批评,你们就继续这么沉沦下去吧。”


    边上传来一道阴阳怪气的附和,杨筝的神情非常不好,眼睛直勾勾地盯过来。


    许缨想让她别多管闲事,却被白草莓拉住,她凑近了小声说:“许缨,你别跟她吵架,我闻到一股很怪的味道。”


    这种味道传递出一种令人不安的、极度挣扎的感觉,让白草莓觉得靠近了就会很不幸,像看不见底的深海。


    许缨冷静下来,看着杨筝,总觉得她最近有种日子过到头了,打算破罐子破摔的疯感。


    这时考试的准备铃声忽然响起。


    许缨往栏杆上一靠,给杨筝让路:“进去考试吧,咱们班能进年级前二十的人可不少。”


    白草莓和许缨或许没杨筝成绩好,但杨筝前面也是人外有人,她比不过那些人,也就只能从国际部里挑点成绩不怎么好的批评了。


    白草莓始终没跟杨筝接触过,不清楚为什么会有她这样的人类,平常看着也没问题,偶尔就是会上来指点你的选择和人生。


    月考紧赶慢赶一共考了两天半,只高一一个年级考试人不算多,所以成绩在考完第二天就出来了。


    排名表非常人性化的没有公布,但是个人总成绩和各科的分数会发在本人手中。


    白草莓拿到成绩表的时候还不会看,许缨那边已经兴奋过一遭了:“数学合格,物理合格,老天,我回去能跟我老爹交差了。草莓,你考的怎么样?”


    白草莓把成绩表交给许缨,“我也不知道怎么样。”


    “没事,我帮你看看。”许缨笑着接过,但看清楚那张表,笑容忽然凝滞,随后揉了揉眼睛,再次确认了表上的姓名。


    她拉过白草莓,压低了头极小声的问:“问你一件非常严肃的事情。”


    “你说。”


    许缨点头,眼神认真:“你给陈序那么多的补课费,没有用来买违禁药品吧?就是能一夜之间让人新长一个脑袋的药。”


    白草莓大吃一惊:“还有这种药?”


    “没有这种药!”许缨欣喜若狂:“白草莓你是个天才,按我的经验,你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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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次的总分可以直接排进年级前十!吊打那些本部的人!”


    白草莓自己也很吃惊,她的学习能力确实很不错,但是考试的时候她紧张得不得了,没想到会有这么好的成绩。


    一时间,周围的同学围过来,好奇白草莓究竟得了怎样的高分。


    高一的考试不分科,全科总分1200,白草莓能考1000,除去语文绝大多数人不能拿到满分,九门科只丢200分也是普通人无法匹敌的存在了,谁能在费力背下文科知识点的同时还能把物理大题也给算出来啊。


    何况白草莓几个月前还听不懂人话,上去徒手拆黑板,现在就进步到这种程度,简直不是人。


    听着这边的喧闹,杨筝握紧了拳头,目光落在成绩单上,炽热得快要将它盯出两个洞来。


    明明是她整天整天背书,是她整夜整夜学习,是她努力到快要不能呼吸,凭什么白草莓后来者居上?!


    原本杨筝还能去找陈序请教问题,虽然他的解题思路需要她花很长时间琢磨,但后来陈序成了白草莓的私教,她连这点进步都不能有了……


    白草莓家世好,不愁钱花,钞票丢进水里也不心疼,拆黑板、爬高楼、在水里抓天鹅都没人管,病假一请就是半个月,玩个够;哥哥也牛,长得帅脑子又够用,年纪轻轻就一手专利,什么本部国际部,通通看不起。


    凭什么!凭什么!


    凭什么她生来就拥有这样的生活,凭什么她想做什么都能轻而易举,凭什么自己生来就是酗酒的爹、破碎的妈和稀烂的家,凭什么她拼了命才挤进来一私,只能当人家的陪衬!!


    杨筝越想越不公平,越想越眼红,深呼吸着,攥紧了成绩单,一条一条撕碎了,揉成团,塞进嘴里强迫自己咽下去。


    她打开手机,找到曾经被自己拒绝掉的消息,输入新一行。


    “我反悔了,之前的条件还有效吗?”


    对面过了很久才读过消息,回:“有效,但多了一条附加条件,考虑好了就再不能反悔了。”


    杨筝毫不犹豫地输入:“我不会反悔。”


    对面回复:“好,时间地点等会发送给你,线下再说。”


    杨筝得到对方的肯定答复,收了手机,说服自己冷静下来,她要证明自己其实也不差。


    环视一周后,杨筝跟身边另一个本部的学霸打招呼:“梦云,你的成绩单能给我看看吗?我感觉这次的数学稍微有点难。”


    丁梦云犹豫了一下,本来想拒绝,但是看杨筝的眼神很坚决,好像不给就会惹她生气,只好把成绩单递了过去。


    杨筝扫了一眼,将成绩单递了回去,趴在桌子上心里郁闷到了顶点。


    谁都比不过,她谁都比不过……


    杨筝扭头看了眼白草莓,她正和许缨头挨头对着手机讨论着什么,一点也不像考了高分的欣喜若狂。


    无所谓了,她不用跟这些人比,争来争去有什么意思,有了那个人的承诺,她接下来的生活一定会一马平川的。


    “12月25日圣诞节有一场,到时候咱们一起去看,要是那天不放假的话,咱们就请假去。”许缨说干就干,订下自己的票,转头问白草莓的身份证号。


    白草莓报了自己的身份证号,总觉得一个人出去看演唱会不太好:“要不,我把蓝莓也带上?”


    “没问题啊,多一个男生更安全。”许缨又订了一张票,忽然想:“但三个人出去总有一个人落单,你们俩是兄妹,我跟白澜亦又不熟,落单的肯定是我,还再叫一个。”


    白草莓想了想:“要不我问问陈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