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是到达庇护所的第四天。


    三个人吃完饭，柳青青又去社交，提及的“猜测”也只是猜测，尚未成形。


    留莫迟和沈间坐在门口发呆，空气中弥漫潮湿泥土味。


    “偷渡通道调查完成，严九的事也解决了。距离回联邦还剩6天，我却不能提前回去。”


    莫迟撑着下巴仰望天空，太阳晒得浑身燥热，无聊极了。


    “还有一袋子遗物和骨头在床底。”沈间坐她右边，目光时不时飘来，却不恼人。”


    莫迟挺直背，打开光脑，无法实现通讯，只能看见缓存过的调查积分兑换表。


    兴奋的眼睛骨碌碌转了转，搬起小马扎贴着沈间坐下，挑眉，“来看看好东西？兑换是不可能兑换的，但无聊时候就得逛逛商场，看看有什么好东西。”


    沈间失笑，伸出食指点在热度第一，“能下雨的烟花。感觉是个好东西。”


    莫迟一愣，定睛一瞧，“100积分！！！抢钱，哦不，抢积分呢！！！下雨有啥用啊，咋连个攻击性武器都没有。不怕死吗？”


    “其实...”沈间说，“调查员的死亡率一直是最高的。我们训练营只要面对偶发性虫潮。但烟花说不定很漂亮呢。”


    莫迟撇嘴，“不如把这些东西碾成烟花，到时候回联邦放，让所有人看到，也算....荣归故里了。”


    沈间尴尬一笑，“活着的人，其实还是想要个念想。”


    莫迟叹了口气，突然，啪地拍手声，“我想到了！既然如此，把骨灰嵌进遗物里，再还回去。怎么样？”


    沈间眼睛弯弯，站起身说，“是个好主意！我去找工具！”


    ·


    出乎沈间意料，莫迟对死亡似乎少有敬畏，拿起骨头时的玩味，却并无轻蔑.....而是平视。


    她身上每一点“不同”都在印证，那个残酷世界的真实存在。


    “拿来了。”沈间问蘑菇借来修理机甲的工具，坐在莫迟身边，看她用一种洞穿性的眼神，认真注视手中的黑色珠串。


    他闭口不言，只静静瞧，见到她抬起手时闪烁的蓝色光点，立刻起身去关上门，让阳光透过门缝穿入。


    在温暖的太阳光下，一根惨白的肋骨缓缓上浮，幽幽蓝火高温‘轰’一声燃起，肋骨似乎不为所动，只听见‘啪啪’的断裂声，短促的黑烟冒出，它似乎并未烧着，只静静呆着，直至发黑变脆，像一根燃尽的香，坍为一堆粉末。


    沈间递上盘子，莫迟说，“我想把它做成珠子，和遗物串在一起，让家属有一个祭拜之物即可。手工活，得精细做。”


    他点头，把盛放骨灰的盘子放在小马扎上。


    黑色袋子扎好在一边，安静时刻，只有他和她两个人。


    很安心。


    ——嗙！


    一只手猛地推开门，沈间立马把袋子推到角落，看向来人。


    ——气势汹汹的老二，瑞安。


    “莫迟，我来拜访！一起参与死者送行！这样，他们才能安心离开！”


    瑞安大马金刀准备一屁股坐下，莫迟眼疾手快一把抱起搁置骨灰的凳子，操纵空气以免东西乱飞，放到蹲在角落的沈间面前，再小跑回来。


    “你坐。”莫迟站着伸手，微笑礼貌。


    ——推那么大力招风，差点把骨灰给扬了！！！


    瑞安坐下，见她站着，也站起来，“怎么了？如果因为我，你不想去，我理解。但昨天早上你勇斗守卫的那一幕，我们所有人都希望你能和我们一起为离开的兄弟们送行。你救了我，我希望你能去，教官也是。”


    莫迟摇头，“不是。我会去找你，今天傍晚可以吗？”


    “那真是太好了！很多兄弟都想知道你之前是做什么的。”瑞安伸手拍了拍她的后背，啪啪用力两声，继而哈哈大笑，“那真是太好了。沈间，她都同意了，你可不能拒绝我！”


    沈间的目光从眼前定格的骨灰上移开，走过来，盯着瑞安搭在莫迟肩膀上的手，笑了笑，“当然。”


    瑞安满意地点头。


    莫迟察觉到沈间的目光，顺势看到瑞安的手，挑眉。


    沈间第一时间移开视线，却还是忍不住回头去看，时不时看她。


    莫迟看着他，微笑，正常和瑞安聊天。


    直到沈间深吸一口气，捉瑞安手腕，将手臂拿下来，见对方不明所以，补充说，“我们坐累了。你坐下说。”


    莫迟没有拒绝，只轻笑一声，见沈间红了耳尖。


    然天不遂人愿，坐下的瑞安没有看气氛的天赋，愣是跟两人畅聊一小时。


    从庇护所不明所以的规矩，吐槽到守卫对他们的冷漠态度，再说辛姐收买的举动。


    “我不喜欢那个女人。”瑞安拧了下脖子，“这段时间老找过来聊天，还带吃的过来。想收买我的队友？我们哪需要这些东西？”


    这些东西，值得是土豆、粟、蔬菜简单加工后的食物。


    量不多，没什么味道，更多是个聊天由头，无奈常年关在训练营的储备兵极吃这套。


    最后，瑞安开始宣扬——势必要将虫族灭族的誓言。


    在虫族森林，虫族那句类似宣战的预告，再次在莫迟脑海中划过。


    送走瑞安时，阳光已经冷了下来。


    莫迟和沈间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同时舒了一口气。


    聊天对二人不难，只是「骨灰」尚搁置着。


    莫迟和沈间干脆走到放「骨灰」的小马扎旁，盘腿坐地上。


    “其实这有点儿大不敬，你懂吗？”如果这里只有莫迟一个人，她下手基本不含糊，无奈沈间盯得认真，就怕给他造成什么心理阴影，“如果你不想看，我一个人也可以。或者我们想想其他办法，把东西交给亲属？”


    沈间瞥了她一眼，唇微抿，笑意略苦，“其实哪儿来的亲属？地球人老一辈全跟着星球走了，其他星球的谁知道亲属是谁，是否在世，甚至就在庇护所？我们带回去，放在训练营里，就是回家了。”


    莫迟伸手摸了摸沈间的头，“那我们可以直接带回去。”


    “不能再增加你的嫌疑。”沈间抬眼认真盯着她，“如何解释凭空冒出来的骨头？你被抓进研究院，我.....还有柳青青怎么办？你不是说了，只想过寻常日子吗？”


    莫迟在心中狠狠骂智囊，该死的还是说对了，自己就看不得一些事非得搞成如此境地。


    沈间的手将莫迟的手拿下来，低头沉默了一会，抬头看她，眼中有某种情绪在酝酿，正准备说什么。


    “莫迟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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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开开门，我是蘑菇。”断断续续的哭声打断了屋内氛围，莫迟抽身站起。


    沈间的身体有一瞬间的停滞，他看着自己空荡荡的手，下意识握了握，抿紧嘴看向门口。


    外边女声沙哑，“我之前只是太害怕了。我对不起你，莫迟，开门，我想和你说说话。”


    沈间长长地呼出一口气，把情绪都吐掉，眼神紧随莫迟走到门边，打开门，一个小女生就扑进了莫迟怀中，“诶呦”一声接住了，拍了拍对方的背。


    他的嘴撅了起来，简直能挂个油瓶，少年脸上闪过一瞬委屈，但见到蘑菇抬起头时眼眶通红，还是将情绪咽了回去。


    莫迟一只手附在背后，朝沈间招了招，示意他进房间。


    沈间乖乖溜进去，无奈走得太急，忘记把盘子和袋子拿进去。


    但蘑菇的哭声堵住了他。


    莫迟并不会生蘑菇的气，投票处理老二，属于人面对危险时的正常反应。


    在无限世界被坑过无数次后，她给自己定了一条规矩——求生之举，不分贵贱。


    毕竟有时候，前一刻坑过你的人，下一刻说不定会救你。


    生气与怨恨是瑞安的课题，她拍着蘑菇的背，好好安抚这个女生。


    “你原谅我了？”蘑菇抽了下鼻子。


    莫迟轻笑，抹掉她眼角的泪水，“我不会生你气的。好啦，再哭就不漂亮了。”


    ——而且再往后走，就得走到「骨灰」边，不想吓着你，也不想让「骨灰」受潮。


    蘑菇和她简单聊了几句庇护所生活，虽然才第四天，但好像事情一件接着一件发生，大家其实都很累。


    “除了教官，最在乎我们的就是辛姐了。她真的很好。”蘑菇抓着她的手来回晃，撒娇般倾诉，“本来没勇气来见你，是她告诉我，要真诚面对自己，你也会真诚面对我。她怎么就没有机甲天赋呢......太可惜了。”


    “你一直能见到她吗？”莫迟问。


    蘑菇用力点了下头，“嗯！她来找我聊天，第一次有人这么认真，会听我说修理机架的琐碎。她还说在我们离开之前，会给我们一个惊喜。希望我们回到联邦，也不要忘记她。”


    莫迟笑了笑，应和着。


    蘑菇走后，沈间从房内出来，两人对视，沉默片刻。


    沈间说，“辛姐-”


    莫迟眼神上下打量他的表情，打断道，“你刚才想说什么？”


    沈间唇微张，惊讶，闪过一抹羞涩的笑，挠了挠头，“我....”


    “听说没，第九天辛姐要办欢送会——”门再次打开，柳青青目光在两人之间流转，卡住了，尴尬地干笑两声，挥了下手，“嗨，你看我，有件事忘记办了。”


    沈间瞪了柳青青一眼，眉头皱起，可偏头看见莫迟偷笑的唇角，整个肩膀瞬间送了下来，无奈地叹了口气，笑了下，对转身把文流池往外推的柳青青说，“好了，进来吧！我们也有线索要和你聊。”


    莫迟看过来，沈间笑着摇了摇头，用口型说下次再说。


    他上前将两人拉进来，关上门，把今天瑞安和蘑菇口中，辛姐的举动整合说明。


    莫迟听着三人交流，将袋子和盘子移入屋内。


    今日遗物制作进度：0%


    可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