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了，整个训练营就会格外安静。


    莫迟很久没走过如此无聊的夜路了，过往这样的夜，她甚至不敢回头。


    但现在，她甚至能在路灯下跳一支舞。


    虽然她不会跳舞，唱歌....勉强能听吧。


    沈间的宿舍在边上，所以免于灾祸。


    往里数第九栋，单向玻璃，金属窗框的边缝隐隐透出橙光。


    莫迟走到门前，听见里面传来柳青青快掀翻屋顶的笑，手在门前停滞一瞬，才敲了两声。


    咚咚。


    “来了！”沈间热情的声音传来，由远及近的匆匆脚步声，门被打开了。


    咔——


    明亮的橙光争先恐后地倾泄而出，瞬间包裹住她全身，以无法抗拒之势将她拥入怀中。


    好温暖。


    莫迟在这一瞬间，仿佛回到了妈妈的怀抱，酸涩的心跳涌入双眼，不自禁湿润了眼眶。


    ....虽然她妈妈也没怎么抱过她就是了。


    “你没事吧？”沈间的声音将她带回现实，“快进来吧，不然一身都是灰。”


    莫迟笑了下，踏进屋中。


    沈间的屋子很简约，书桌中央有一块掏空的黑色圆点，是全息显示屏投影来源。


    桌面摆着一副金属手套，旁边倒也有两本极为破旧的书，《机甲发展史》《后端引擎的物理原理》。


    除此以外，一张床、一个自动衣架挂着四套衣服、一个折叠桌、四个配套坐垫。


    柳青青朝她招手，“你再不来我都快睡着了！怎么样，你们这次任务这么凶险，拿到的积分肯定不少吧！”


    “150，一般吧。”莫迟拉住暴起的柳青青，笑了笑，问沈间，“你这儿还有实体书啊？”


    沈间坐在她对面，伸手归拢折叠桌上看不懂的图形牌，“是之前的战士留下的书，很老的版本，其实和我们现在的「氢」压缩技术毫不相关。数据库也没有，所以就留着，时不时看看。”


    柳青青给她递来一瓶无色营养液，莫迟接过一饮而尽。


    “那个鱼人醒了。”柳青青突然说，“上头的调令下来-”


    莫迟帮沈间一起收拾牌，“我知道，调去研究院。陈部跟我说了，挺好的。”


    “这是柳青青带来的，听说是指挥部常玩的，能训练她们心性的牌。”沈间洗完牌放在一边，向她解释，“明天你要去看他吗？我明天上午有训练，下午一起去？”


    莫迟看了他一眼，“你要一起去？”


    柳青青瞟了眼沈间，暗自偷笑。


    沈间点头，正色说，“嗯。听说他带了墙外的消息进来。想找一个在帝都内的人。我师父说.....关于墙外的事，近期需要多关注。”


    莫迟没说什么，三人玩了几把图形牌后，柳青青率先告别。


    沈间的屋子还有个小隔间，原本是用来储藏东西的，但他确实没什么东西放，便多买了一张折叠床，以往训练太晚便裹裹就睡，第二天再一大早爬起来。


    莫迟拒绝了睡主卧床的提议，抱着被子睡折叠床去了。


    ...


    今天下午的阳光暗得快，不知是否为模拟四季变化。


    总之等沈间训练完，两人进入病房时，外面的天已临近全黑。


    阴魂不散的9号蹲守在严九身边，对莫迟和沈间没一点儿好脸色。


    倒是严九不睬他，朝两人招手，“快来快来！正好你们也看看，身边有没有跟这个孩子比较像的人。”


    莫迟走过去坐下，接过照片，沉默。


    9号冷冷打量她几眼，转头问沈间，“你的通感天赋是多少？”


    沈间客气答，“s+。”


    “倒是天才。”9号挑眉，“上过战场吗？”


    沈间摇头，“近两年前线还算平静，有看过您过去的战斗录像，学习到了很多实用的战术。”


    9号古板的脸上没有笑意，依旧像扫描仪般打量他，“想去吗？”


    沈间又摇头。


    这次9号的脸色阴沉下来。


    沈间只平静答道，“所有人都不会上前线。才是最好的。”


    莫迟抬眸望向他，脸色平静如常，将手中的照片还给严九，“你早点好，我还想去研究院逛逛呢。”


    “当然。”严九接过照片，“没想到谁？”


    莫迟摇头，拉住沈间的小臂，“走吧，我们还是给他留点儿安静空间。这样才能好得快。”


    沈间不明所以地跟着她离开了。


    ...


    路上，莫迟不说话，沈间时不时看她一眼。


    被盯得多了，莫迟也没办法当不存在，只得说，“你有什么想问的。问吧。”


    沈间犹豫片刻，“你不用积分兑换武器吗？”


    莫迟一愣，“武器？你是说调查处那个奸商兑换系统吗？”


    沈间哑然失笑，“你这么说，确实还蛮贴切的。就是下次再遇到那种情况，我想你至少像998那样，有自保之力。”


    莫迟偏头望向他，恰巧两人经过训练场，越过沈间左肩，她看到了训练场的真实情况。


    巨大的透明碗形金属倒扣在地，一根根支架吊着训练机甲悬于半空，空无一物，但各个机甲都在与不知名的生命奋力搏斗。火热的蒸汽淤积在内，莫迟站在外边，却仿佛能感受到高温。


    而地面上，十排训练有素的士兵在绕圈跑步。整齐划一的摆动手臂、抬起大腿，向前奔出一步，犹如一条龙向前游一米，呈现出进击的美感。


    莫迟指向场馆，“我能进去看看吗？”


    沈间顺着她的手指看去，“当然可以。就是我们得站在外围，他们现在正训练。”


    莫迟点头。


    ...


    刚进入场地，就听见一声震耳欲聋的咆哮，响彻耳畔。


    “都给我注意自己的动作！手抬起来！被我抓到偷懒的，再加十圈！”


    莫迟跟沈间站在角落，远远看见一个男人被逮了出来，劈头盖脸骂了一顿，声音嘹亮让她听得清清楚楚。


    “这里....每天晚上都要这么跑吗？”她问。


    沈间‘嗯’了一声，“我之前也这么跑。后来开始机甲训练后，就不用。”


    “为什么？”


    沈间抬头看向上方掉在半空的几十个机甲，“机甲的原理是生物电。在每次训练前，教官会给我们打凝血血清，防止机甲的机动负荷撑爆你的心脏。每秒消耗都是普通训练的百倍，就取消了日常跑步。”


    莫迟抬头，正准备感叹这些人的训练强度，右方传来一声刺耳的挑衅。


    “哟，我们沈大天才，大晚上的带女朋友来这儿闲逛，莫非是上午没跟我比上，现在后悔了？”


    莫迟向来人看去，寸头矮个男生，单眼上调极具喜感，像古早动画片里的模版反派。


    这人身后还聚集了四个交头接耳、长相各异的人。


    她稍稍动用听觉，发现是在说沈间凭天赋妄为，去帮一个废物走后门。


    啊，给他找麻烦了呀。


    莫迟心中一动。


    远处，也有刚刚训练结束的战士们，见到沈间的身影，自发地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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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集过来，好奇地打量情况。


    他们讨论的不同——


    “终于看见沈间了，他晚上也训练？”


    “听说他跟机甲的匹配度达到了100%！”


    “传言吧，但能经受每天6小时高强度训练，都不是人了！”


    “告诉你当时我就在现场，连教官都被打败了！”


    教官悠悠的眼神。


    几人总算收敛些。


    沈间向前一步站在她身前，挡住了几人打量的目光。


    “她不是我女朋友，是我朋友。”沈间解释说，“我只是来附近逛逛。跟你比不后悔，因为我知道你赢不了。”


    霍，很自信嘛。


    莫迟站在他身后，欣赏地笑。


    不过此话一出，对面议论的声音更大了。


    莫迟发觉对面男生的心跳在飞速上升，瞟了眼议论的众人，看向站在自己身前的沈间。


    当前线能带领众人冲锋的战士，只有能力可不行。


    要完美的品性、众人信服的能力、以及独一无二的魅力。


    站在那儿，就得让任何心有戚戚的人相信，他们不会失败。


    才能成为前线的领袖。


    当然，偶尔还得有....一点点神秘感。


    莫迟拉了把沈间，走到他面前。先朝对方微微一笑，紧接着说，“既然你们每天早上都有这么高负荷的训练。就没必要现在比了，如果你非要一决胜负的话，要不我跟你来一局？”


    对面的男生几乎将轻蔑清清楚楚地刻在脸上，“你？我跟一个女人能比什么？”


    莫迟抿嘴，瞟了眼站在他身后面色难看的两个女生。


    “比机甲确实比不了。你看，要不比比你们的日常项目？”


    沈间贴在她身后，小声说，“真的很谢谢你。可是你跟他们比体能，有点不太公平。”


    莫迟拍了拍他的手背，侧脸微笑，“你放心。”


    那男生冷哼一声，斜视，“沈间，原来你还是个只会躲在女人后边的孬种啊。你不怕你的女人被我搞坏了？”


    莫迟无奈地呼出一口气。


    她不明白这种人为何会说这些话。


    真的看不到身后，本该帮他说话的女生都在离开吗？


    机甲战士不分男女，更何况成为指挥使的人更多还是女生。


    管不住嘴、把身边人都得罪全了，真是无趣啊。


    沈间站在她身后，正色道，“我相信她会赢。你最好现在就认输。”


    莫迟意外扬眉回头看他，见这人是真真信了自己，不由得失笑。


    “好，那就比跑步。我让你一圈，谁先跑完十圈，谁就赢！”男生的声音响彻整个训练场地。


    莫迟摆摆手，“别搞这些。就十圈，来吧。”


    热气腾腾的训练场地，随着男生的声音回荡，连专注的指挥使都看见了底下的沈间，以及那个放言说要跟排名第二的储备机甲师比跑步的、不知天高地厚的女生。


    休息的储备士兵们无聊地打赌女生会慢几圈，其他人则边训练边看戏，几个刚结束训练的储备机甲师托着散架的身子，竟也慢吞吞地沿着路灯走过来，坐下看戏。


    教官走过来，撞了下不作为的沈间，“不帮忙？不怕被甩了几圈，她被你搞哭了？”


    沈间镇定地靠在透明金属壁上，遥望莫迟与男生走到同一起点，摇了摇头。


    “她说她能赢。她就一定能赢。”


    而且...沈间向后瞟了一眼。


    他总觉得身后有两个人在偷偷观望这儿，他得盯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