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闻安有一个秘密。


    他18岁成为进化者，分化为联邦罕见的高等级向导，他的精神力强大，但极其容易失控，就像那些动不动崩溃的哨兵一样。


    父亲说他是稀有的攻击型向导，老师说他是等级太高，难以控制。


    尚且稚嫩的郁闻安相信了，但进入天启向导学院后，他明白不是等级太高的缘故，自己也不是什么攻击型向导，他就是单纯的精神掌控能力太弱。


    他的精神触须不太听话，不经过同意就喜欢出来乱跑，向导素也时不时地外泄，时常让向导同胞们坐立难安。


    最重要的是，作为一名向导，他打不开哨兵的精神通道，修复不了破碎的屏障，治愈不了糟糕的精神图景。


    他是一名不合格的向导预备役。


    幸运的是，过高的精神的等级让他逃过此劫，他的家人、老师，包括白塔都认定他是特殊的。


    在他出生的时候，天降异象，污染区上空升起数轮巨日，烈焰遍地灼烧，异种尸横遍野，震惊了整个联邦。


    “天降日主，异种将死。”第一任白塔祭司的预言成真了。


    对应上当时的情况，联邦统领举全国之力寻找这位“日主”。


    而这位“日主”便是尚在襁褓之中的郁闻安。


    统领狂喜之下将他接回联邦之城，委托祭司抚养他长大。


    成年以前，他一直和祭司隐居在白塔，鲜少与人交流，直到他成为进化者，分化为向导后，联邦才安排他进入天启接受学习。


    毕业后，他将接任白塔祭司之职，兢兢业业地扮演好联邦的吉祥物。


    那个时候，不会有人在乎他的精神力有没有问题。


    明明命运已经摆放在他的眼前，他只要选择接受，一切困难都将迎刃而解。


    可很长一段时间里，郁闻安却有些不甘。


    就只能这样了吗？


    直到酒时的出现，一把利刃敲击在心脏的外壳上，裂痕丝丝蔓延，他好像又听到了鲜活的心跳声。


    原来，他的精神控制力没有那么糟糕。


    他还有其他选项。


    **


    漆黑的、空虚的、毫无生气的精神图景被曝光后，酒时接收到了前所未有的怜悯目光。


    “居然精神图景里什么都没有啊……真的有哨兵是这样的吗？”


    “不知道啊，会不会是等级低的缘故啊……”


    “好可怜，那她不是连精神体都凝结不出来吗。”


    “没有信念支撑，恐怕一进污染区就会被感染。”


    “白塔不会要她的吧……”


    酒时若无其事地坐回第一排。


    背靠椅子的刹那，她暗中松了一口气。


    爽得腿都软了。


    还好没出糗。


    郁闻安自从练习结束后，就是一副魂不守舍的模样。


    此刻他双手交叠，置于桌面，大拇指来回摩挲，露出沉思。


    时不时地，他转头盯着酒时，思索片刻，然后继续垂眸看手。


    酒时：“……”


    不是她自恋嗷，莫名觉得风纪委员大人的眼神有些……狂热？


    一定是觉没睡够，出现幻觉了。


    “滴滴。”


    通讯手环传来柏瑞安的消息。


    是一张黑黢黢的显示器照片。


    【这啥？】


    【你要我帮你拍的精神图景照片啊】


    【……这不是黑屏吗？】


    她脑子里不是有棵树的吗？


    又一张图片甩了过来，全屏的黑色，有一处亮光被红色笔迹圈了出来。


    【睁大眼睛再看看呢】


    酒时：“……”


    淦！精神图景真这么荒芜啊。


    【别气馁，就算你实力再烂，你都是我的好兄弟，我不嫌弃你。】


    酒时：“……”谁是你好兄弟。


    【谢谢好姐妹/微笑/】


    下一组，柏瑞安自告奋勇，和他搭档的是一个清秀的女向导，斯斯文文，看着像是强行拉来组队的。


    蓝祈的精神图景是一片冰原，寂寥空寂，只有皑皑白雪。


    小向导尝试寻找他的记忆碎片，最终以失败告终。


    他从隔间出来，一边走，一边急吼吼地给酒时发消息：


    【好兄弟，拍到了吗拍到了吗，快给我看看。】


    一副冰原照片甩了过来，什么也没说。


    【哇哦！雪山冰原诶！这也太酷了！那我的精神体会不会是冰原动物啊！】


    【你吵到我的嫉妒心了】


    【没事儿，你那黑黢黢的，和黑洞一样的图景看上去也很酷啊。】


    【好的，连你的情商一起嫉妒】


    【......别闹好兄弟。】


    【没闹，好姐妹。你的精神图景很帅，可能真能凝出不得了的精神体。】来自战五渣酒时的羡慕。


    【呃，那你别嫉妒行不行？我怕你背后阴我，我铁定阴不过你。】


    【......滚。】


    酒时逐渐失去上课的耐心：【课上不下去了，好姐们我先走一步。】


    【带好兄弟我一个！】


    趁着两组人员交换，酒时站起身企图混入其中，让自己看上去不那么突兀。


    坐在后门口的“镇门猛将”吼声震天：“酒时！你给我坐回去！”


    酒时缩了缩脑袋，离门口只有一步之遥。


    她撇嘴，在瞩目中直起腰板：“我上个厕所，这都不行？”


    后门的柏瑞安贴着墙，趁米洛不注意，正准备溜。


    “嗖”，一根教棍飞来，贴着柏瑞安的太阳穴掠过，他吓成雕塑，冷汗直流。


    “你也要上厕所？”


    他点头，随后摇头，然后又点头。


    一看就是膀胱没尿的。


    “通通给我憋着！回座位上听课！”


    识时务者为俊杰。


    酒时插着兜，懒散地、一步一晃地，极其不情愿地坐回郁闻安身边。


    她往后桌一靠，右半边屁股呆在椅子外边，兜里的手一动不动，浑身上下写满了抗议。


    欧若朝后门的米洛微微颔首，以示感谢。


    留下酒时其实有原因。


    课程快结束的时候，温和端庄的男子站在讲台上，调出中央显示屏上的文件：“这次白塔组织了一场实景晋级赛，邀请了联邦各个学院的预备役参加，经过学院多次商议，我们准备推荐八名同学……”


    话没说完，台下悉悉索索的一轮打断了欧若：


    “什么晋级赛啊？”


    “咳咳”欧若要求大家肃静，穿插介绍：“白塔会设置不同的晋级关卡，模拟不同程度的污染区情景，用于测试哨兵的综合实力，其中也包含对于随行向导的测试，所以此次晋级赛向导学院也需要参与。”


    “哇！听上去规模很大的样子。”


    “是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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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成功晋级的学院能够拿到通关卡，在毕业考核中可以加分。”


    “老师！我！我参与！”


    “我！我我！”


    课堂秒变报名现场，升起一片手掌。


    “因为此次竞赛涉及到白塔的录取率，所以学院这边已经定好了5名人选，剩余三个名额，大家可自行报名或者推荐。”


    “啊～一下子变成三个名额了。”


    欧若：“我先宣布一下选定好的名单。”


    “向导学院，郁闻安，魏紫珊。”


    对于这两位，台下毫无异议。


    “哨兵学院，蓝祈、古洛依，还有……”


    学生们几乎都能猜测到，这最后一名未公布人选肯定是综合排名第三的。


    “……”欧若沉默，艰难启齿：“酒时。”


    学生：“？”


    酒时：“？？？？？？”


    “啊？”一定是名字同音吧。


    但当投影显现出“酒时”的名字后，最后的那点侥幸心理也无了。


    “老师！”酒时果断举起手：“我放弃！”


    “放弃无效。你是白塔内定的。”


    “？？”


    白塔什么时候开始捡垃圾了？


    “剩下的三个名额，为保证公平公正，校方会通过测验的方式选拔出来。”


    后面的内容，酒时一个字没听，她只知道自己要去晋级赛丢脸了。


    去丢脸。


    丢脸。


    脸。


    北区的废弃器材仓库。


    一个被踩扁的易拉罐飞到墙上，刮花了涂鸦。


    “啊啊啊啊烦死了！”


    酒时插着兜，愤愤地往脚边的篮球踹了一脚。


    “咚”“咚”“咚”


    球逐渐跑远。


    白塔究竟在搞什么，居然让她一个F级哨兵参赛，偌大一个联邦已经没有青壮年了吗！


    她不想被关进训练营啊！


    “啪嗒。”


    酒时踩瘪了一个易拉罐。


    瘪罐子从左脚尖踢到右脚尖，一来一回，丁零当啷的声音惹得她心情更差。


    想不通。


    根本想不通。


    难道是祭司大人因为她小心看到了秘密，想要诱她进训练营，然后悄悄谋杀她......


    一双鞋横空出世，踢起被酒时遗忘的篮球，脚尖向上一勾，稳稳接到手里。


    “一个人在这儿生什么闷气呢？”


    柏瑞安拍着球，走位风骚地来到她身边：“你可是白塔亲自点名，还有什么不满的？”语气隐隐有些酸涩。


    篮球砸向酒时怀中，她接住，又扔了回去：“这福气给你你要不要？”


    “这次我肯定要啊。”


    他抱住脏兮兮的篮球，呲着大白牙，眼里是止不住的羡慕。


    “那可是晋级卡诶，哪儿哨兵经得住这种诱惑，反正我经不住。”


    篮球被他拍得“咚咚”响。


    酒时这才意识到，柏瑞安可能是真的想去。


    “剩下三个名额，你想争取？”


    “想啊。”他一松手，篮球啪地一下弹得老高，正中酒时怀中。


    清风拂过黑发，柏瑞安透蓝的眼里露出决绝：


    “但我只有一个礼拜的时间，以我现在的战力要想出头难免有些困难。”


    他用不容拒绝的口吻，缓缓吐出：


    “酒时，我要你帮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