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 落水

作品:《如何逼疯高岭之花(重生)

    裴玉珠手中捏着锦帕,一见是她,脸上的笑意格外柔了几分。


    她加快步子,走至虞明窈跟前,一见她就握紧她的手,一副旧友重逢的欣然之态。


    “许久未见窈妹妹,现妹妹身子可大好?若不嫌唐突,常来姐姐那坐坐。你知道我每日除了服侍祖母,也就绣绣花,伺弄些花儿草儿的,可盼着有妹妹这等神仙人物,让我那蓬荜生辉了。”


    裴玉珠边说,边用手帕捂住嘴,笑得温婉含蓄极了。


    虞明窈站在她对面,却丝毫笑不出来。她冷冷的目光,瞥过裴玉珠身后跟着的一众丫鬟婆子,这才勉强在嘴角扯出一抹清浅的弧度。


    “玉珠姐姐这是说的哪里话?姐姐出阁之时,可是京都闺秀典范,明窈想亲近都来不及,怎还会嫌弃?倒是姐姐,大好青春年华年,切莫自弃。”


    她说到这,亦是一副分外为裴玉珠着想的样。


    孀居之人,容易对此类话杯弓蛇影。她上一世同裴玉珠那般亲密,怎可能不知她身为裴家长孙女,为人看似和气,实则心气高得很?


    果不其然,话音刚出,裴玉珠的面上,微不可见僵了一僵。半晌,才从牙缝中挤出一句:“那姐姐倒要谢过窈妹妹体恤了。”


    话毕,裴玉珠借着裴老夫人那边有要事要忙的名头,福了个身,这才擦身离去。


    虞明窈立在原地,对着她离去的背影,望了很久。


    前世的种种,细究起来,如同一团乱麻。她有时极其渴望抽丝剥茧,将这千头万绪理个清清楚楚,有时候倦意涌上心头,又有种什么都提不起劲之感。


    反正兄长、外祖母都还在,她只要护住最想护着的人就好了,其他的,都不重要。


    对了,再加个雁月。


    她想起这丫头叉腰满身气势的样,就不觉会心一笑。


    上辈子,雁月可没这么能拿主意,自己过得不好,她亦跟着忧心,年岁到了,也不肯嫁人,硬要陪着自己。


    这一世,给她挑选个好郎君吧!


    虞明窈想着想着,便出了神,再一恍然,发现自己竟走到离荣景堂有些距离的水潭边来了。


    池水碧悠,在日头下波光粼粼,颇让人有种心旷神怡的平静之感。


    虞明窈顺着水榭往潭心亭走去。


    微风拂过,亭下青纱荡漾。潭中那些红的金的肥锦鲤,趁着日头好,一时间全冒了出来,个个摇曳身姿。


    虞明窈在梨花院闷了这么些天,这景一落入眼帘,适才还绷紧的弦,不自觉松了两分。


    她嘴角上扬,一双柔情似水的眸,盯着这些锦鲤,眨都未眨。


    若是有些鱼食在手,就好了。


    她瞅着锦鲤从身旁成群结队游过,不由地在心中感慨。


    “嘿!”


    虞明窈还在沉浸之中,蓦地身后伸出一只手,将她的肩一拍!


    虞明窈吓得浑身一个激灵,身子险些都站不稳,欲往潭中栽去。


    说那迟,那时快,裴尚见状,赶紧伸出双臂,将虞明窈搂了个满怀。


    怀中是柔软如棉的身躯,扑面而来的是令人着迷的甜香,裴尚一抱上虞明窈,顿时被迷得五迷三道,脑子先前想什么,全都如烟云般,被抛至九霄云外了。


    他咧着大白牙,乐呵还来不及。


    这副像个浪荡子,轻浮又没出息的样,瞅得虞明窈直皱眉头,脑瓜子疼。


    她面无表情,抬脚往下狠狠一踩。


    “啊——”


    裴尚抱着只腿,退到几步外,痛呼出声。


    “谁叫你又不干人事,成天就知道吓我?上次也就算了,这次还来?”


    虞明窈双手交叉,抱在胸前。她就看他还怎么解释!


    裴尚一边龇牙咧嘴,一边抬眼小心翼翼觑虞明窈的神情,见她冷着一张脸,丝毫没有为他的哀嚎所动。


    裴尚只得直起身,止住嚎叫,舔着脸又凑到虞明窈跟前:“窈妹妹不是想要鱼食嘛?你唤我一声,哥哥保证将你伺候得妥妥贴贴的。”


    “呸!”


    虞明窈脸皮一红,啐了他一下。


    也不知这人从哪学来的这些不正经的腔调,成日里净不学些好!


    她气得伸出手,对着他胳膊内肘的肉,就是一掐!


    “你这是从哪学的这些坏东西,自己看了也就算了,现在还来埋汰我!我是个什么人?在你心里就这般低贱么?”


    她原本只是想叱责几句,没曾想说着说着,委屈一下涌上来了。


    “早知道……”


    她眼尾泛了些许泪光,一下子鼻头也红了。


    裴尚一见自己将她惹成这般,手足无措之下,狠狠给自己脸上来了两巴掌。


    “妹妹你打我吧,打死我都成,我以后再也不在你面前说这般混账话了。”


    “你若还不解气,将我推到这池子里都成!”


    裴尚属实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了,他第一次欢喜人,成日里想的是她,梦里也是她。他那般赤裸裸的心事,全说与她听了。


    他没想过会把她弄哭。


    “好妹妹,”他小心翼翼凑上前去,心里又酸又涨,见她眼尾如胭脂一般,泛着红,一时间,情难自抑,心如刀割。


    “快别为我这混账玩意掉珍珠了,你不是想要鱼食么?我现在就取去。除了鱼食,还要别的么?你要我的心肝我都给!”


    虞明窈坐在石凳上,侧着身子不理他,只一心捏着手帕揩泪。


    裴尚一时,更加惶然,心空空的了。


    “窈妹妹,你别不说话,理理我……”


    他捂住胸口,“我心里难受。”


    虞明窈听这人声音也低了下来,言语之中,满是失落。


    她一抬眼,就看见裴尚立在一旁,眼红得比她还厉害。一时间,她又气又好笑。


    她揩了两下眼头,心里突然泛起的难受劲,也下去了。


    “不是说要去拿鱼食吗?我在这等你,去吧。”


    她抬起下巴,面容冷傲。


    这样一点情谊都无的模样,却让裴尚唇角不自觉就开出了花。


    “窈妹妹,你真好。”


    他痴痴望着她的脸。


    虞明窈见裴尚打算顶着这副模样冲出去,一时间不由地摇了摇头,将他唤住。


    “何事?”


    裴尚噌一下转过身,透亮的眸子里,满是亮光。


    “过来。”虞明窈也没多说。


    待裴尚走近,近到离她只有一尺的时候,她叫他低下头。


    裴尚的脸,一下涨红了,脖子连同以上,全都跟染了红霞似的。


    他嗫嗫道:“光天化日之下,这不好吧?”


    口中说着不好的人,一边像棵在风中颤栗的含羞草一般,拿眼神小心翼翼瞅她,一边俯下身,将眼闭上。


    “……”


    虞明窈是真不知道这人脑子里在想啥。


    她长叹一口气,深觉自己若继续跟这笨家伙在一起,脑子约莫也会变成这样。


    “睁眼……”


    她有气无力将这四字说出口。


    “哦。”裴尚乖乖睁眼,任由她拿手帕,将他面上的水渍,擦得干干净净。


    尽管他态势很配合,虞明窈擦着擦着,还是忍不住开口:“你脑子到底怎么想的?我怎么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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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说到这,她说不下去了,气得瞪了他一眼,恶狠狠又擦了几把,这才继续:“你想也知道,我肯定是因为你这般模样,出去叫人见了不妥,才将你叫住的。”


    “在裴家横行的小霸王,陡然一下红了眼,不说今日是你祖母寿辰,就是平日里,也会惹得诸多人注意,扯出事端来。”


    “哦。”裴尚跟闷葫芦似的,嘴里只有这个字。


    虞明窈见他这样,也没继续跟他计较、说道理的心思了,只叫他快些离去。


    待跳脱的步子渐渐远去,虞明窈又抬眼扫视了下四周,见四周无人,她这才转过身,对着潭水扶额。


    自己也是,跟一个心性三岁的计较什么!


    裴尚很多事懵懵懂懂,没分寸,她又不是什么都不懂。


    锦鲤扑腾在旁翻了个身,虞明窈倚在栏边,心绪也渐渐幽远。


    她已经很久没有想起谢濯光了。


    以前是日日思,日日念,他不归家忧他,归了又恼他恨他。


    最后那两年,谢濯光入仕,朝堂上的事,也越来越多,她和他,除了榻上那档子事,竟没有其他交流了。


    偶有,也是这人不知又被裴尚触动什么脑筋,醋坛子打翻,回来折腾她。


    夫妻七年,没子嗣,也没亲眷牵挂。


    虞明窈到后来,越过,越觉得日子乏味,一点意思也无。


    或许是老天有眼,让她重来一遭。


    裴尚泛红的眼,在她脑海里浮现。


    虞明窈觉得,自己或许,可以重新来过了。


    将一张白纸涂抹成自己想要的模样,同他白头偕老,子孙满堂,或许也不错。


    虞明窈勾起唇角,心中跟涂了蜜一样甜。


    不知过了多久,耳侧才复又响起脚步声。虞明窈想着约莫是裴尚拿鱼食回来了,也没多留意,只泛着笑意道:“怎去了那般久,我……”


    话未说完,“噗咚——”


    她已头朝下栽入潭中。


    有人!有人在身后重重推了她一把,不是裴尚!


    冰冷的潭水淹入眼鼻,虞明窈陷入一片漆黑。她能听见的,只有自己急剧跳动的心音。


    是谁?她使劲扑棱,睁开酸涩的眼皮,却见一个极其寻常的男子背影,正远去。


    她瞧不见这人的面貌。


    虞明窈满心绝望,身子这时也被水拖着往下坠,上一世呛水窒息的阴影,一下子全朝她涌来。


    冷,好冷!


    虞明窈挣扎着挣扎着,就感觉自己被拽着往下沉。


    这潭这般深,裴尚若是回来见不到自己人,该不会又要哭鼻子吧?


    他那样的性子,若是知道是他的缘故,才致使自己落水,肯定会负疚一生吧?


    虞明窈阖上眼皮,裴尚那张红着眼的面孔消逝后,又出现一张脸。


    ——是谢濯光。


    十六七岁的他,生的可真好看啊!


    俊秀如青竹,风姿绰约,整个人浑身散发一股只可远观,不可亵玩的冷意。


    可正因是这样,她才格外喜他失控时的神情。


    他总是怕自己笑他,老是装模作样不坦诚,想要什么也不会直接开口,肚子里的肠子弯弯绕绕。


    她跟他相处,有点累。


    但又累在其中。


    谁会不喜这般人物,只露出他的脆弱之处,给你一个人看呢?


    虞明窈唇角上扬,只可惜,这样好的人,她怕是都没办法触一触了。


    外祖母,兄长,对不起。


    来生再来寻你。


    虞明窈安生闭上双目,任由自己往下坠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