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 秋月不见客

作品:《四时长情

    高毅的所长办公室在二楼,那是向南舒最熟悉的地方。


    近乡情怯,大概就是,向南舒站在第一层阶梯上时,右脚根本抬不起来,她说:“高叔,我们就在楼下的调解室聊吧。”


    高毅看着她将抬起的腿收了回去,没有多问,“也好。那你先去等我,我上去拿资料。”


    胡林给向南舒端了杯茶送进来,小声地问她,“南舒姐,你是我们高所的侄女儿吗?”


    “哦,不是。我爸爸......以前也是这里的警察。”


    “真的吗?”小胡的眼睛顿时有了光,“那叔叔现在在哪个分局?是高升还是调岗了啊?。”


    “他......牺牲了。”


    “啊,这......对不起,对不起。”


    胡林并没有想过会是这个结果。他从警匪片里被激发的热情,在现实的警察生活里,慢慢被浇灭。繁重却琐碎的事务,调解不完的家长里短,每天忙得脚不沾地,可一到要做工作总结的时候,却感觉不到自己工作的价值,这和胡林当初在警校里憧憬的完全不一样。所以他不曾想过——“牺牲”这种壮烈的结果会出现在自己的真实生活中,虽然,他并不畏惧。


    高毅推门进来,“小胡,反诈中心发来的名单你都联系完了吗?”


    “没......这就去,这就去啊。”


    高毅等胡林走出去后才说,“别管他。他就是个愣头青,整天嚷着要去刑侦,要破案子,要和黑恶势力斗争。”


    “年轻人嘛,总是一腔热血。”


    向南舒笑笑,直奔主题:“高叔,你忽然叫我过来,是不是我爸爸的事情有了新的发现,是不是?”


    高毅并不着急将手中的档案袋打开,而是问她:“舒舒,你告诉我,你这两年都在哪里,在做什么?”


    向南舒回避着他的审视,支支吾吾地说:“我能干什么啊,就......工作赚钱,正常生活啊。”


    高毅拿出手机,翻到一张照片后推到她面前,“那这新闻是什么意思?你怎么会和章立搅到一块?还给他......”


    面对自己看着长大的姑娘,高毅不忍心用情人或小三这样的词语,来给她做标签。但他语气的痛心,还是让向南舒感到难堪。


    她底下了头,那张从直播画面里截取下来的图片里,她的一脸惊慌,在手机熄屏后,再一次投射出来。


    “高叔,我......”


    高毅道:“舒舒,你是什么样的人我很清楚。我把照片给你看,不是想要批评你,而是想告诉你,无论何时,不要将自己置于险境,否则,你让我怎么给老战友交待。”


    “对不起,高叔,让您担心了。”


    高毅打开文件夹,“这是市局上周给我们所发来的协助调查文件。你父亲的死......确实可能存在问题。”


    “不是可能。是一定有问题。”


    高毅见她如此肯定,便问:“舒舒,你老实告诉我,这两年你在外面,是不是都是在查这个事情?”


    向南舒也不再隐瞒,“我原本也以为,爸爸的死是一场意外。直到两年前,我在陵园,遇到了淮妤。”


    “淮妤?那个女明星?”


    虽然高毅从不关心娱乐八卦,可以淮妤当时的知名度,他倒也不可能不知道。


    “对。是她。那是我俩第二次见面。”


    ~


    向南舒当时也很意外,她和淮妤的唯一交际,已经是几年前了。


    那是在陪程北行参加的一次私人晚宴上,向南舒初出茅庐,对一切都充满了好奇,程北行骄傲地向所有的人介绍,她是他的女朋友,他们一并沉浸在甜蜜的爱意里。


    而淮妤就是那场晚宴的女主人,她挽着一个经常出现在财经新闻里的男人走出来,旁边人的交头接耳传入向南舒的耳中,他们说淮妤是个小三,男人的妻子儿女都在国外。


    那时的向南舒自诩为正义的使者,在淮妤挽着男人朝她二人致意时,她强拉着程北行走开,并告诫陈程北行,“我告诉你,我不管你们圈子本来是怎么样的,但你若想跟我好好在一起,就别想学着他们那套,家里红旗不倒外面彩旗飘飘。我跟你说,在我这儿,就绝对不行。若我哪天发现你背叛我,我肯定去你公司楼下拉横幅,在你回家的路上扔钉子,在网上买水军骂你。”


    程北行在她喋喋不休的输出中,给了她一枚安心的吻,轻轻拍着她的背,疏解她为正义发出的愤怒,“可我担心,万一哪天你想要在外面挂彩旗,怎么办?”


    “你想怎么办?”向南舒反问道。


    “那我......要做旗手。”


    向南舒被他的话逗得面红耳赤,直直往他的怀里躲。他们的爱,在金碧辉煌的宴厅里明目张胆,这是向南舒站在这场盛宴里的底气,也是她面对当红女明星时的傲气。


    淮妤却说,“我在这个圈子这么多年,从来没有一个人可以幸免。”


    两个醒酒的人在阳台相遇,她并没有因为向南舒刚才的不礼貌而介怀,相反,她的话是出一种局中人对局外人毫无保留的劝诫,“他们这种人,爱你的时候自然有千般万般地好,可若他们厌了,要整你害你抛弃你的时候,也有千般万般的方式,让你死而不自知。”


    “既然如此,你又为什么要和他们纠缠呢?独立美丽,不好吗?你还有那么好的事业,那么多粉丝,你比我们很多普通人,都拥有更多的底牌。”


    “可谁知道,我手中的底牌,又有哪一张可以单独做利刃呢?”


    夜风撩起她棕色的卷发,将她的美丽勾勒得更加楚楚动人,向南舒觉得她像一朵已经开到极致的花,炽盛娇娆。


    “你为什么会跟我说这些?你不怕我把你说的话报给狗仔吗?”这还只是她们的第一次见面。


    “我跟你说什么了?”她又喝了口酒,回头看她,“这些话有什么新闻价值?你还不如拿出手机,待会儿偷拍一张我跟他的照片,发到网上去,也好帮我正名。”


    向南舒撇了撇嘴,“但凡我能拿到手机,我一定把你现在的醉态,拍给那些粉丝看。省得他们整天说,你们不知道姐姐好辛苦,冰天雪地地还在拍戏,每天都只能睡三四个小时。”


    向南舒学着粉丝的口吻说话,逗得淮妤合不拢嘴,“你真的,跟她们好不一样。我今天真的是有些醉了,不然怎么会觉得,你好可爱啊。”


    她甚至伸出手,轻轻戳了戳向南舒的脸,好像她是只讨喜的宠物,“小宝贝,但愿你能从这里逃脱。”


    那之后,她们俩再无交集。


    她依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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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电视上闪闪发光的明星,甚至越来越耀眼。参演的小成本电影在春节档期里杀出重围,票房口碑双双丰收,而向南舒毕了业,在实习的公司转了正。


    不到一年的时间,淮妤结婚又离婚,然后传出了偷逃税的新闻,彻底从神坛跌落深渊。向南舒引以为傲的爱情彻底凋零,她辞职,离开了京北。


    完全不会有交集的两个人,三年后,却在渝南的一座陵园里遇见了。


    淮妤穿着一身黑衣,戴着墨镜,可能是因为不用再考虑上镜,她的身材较之前丰腴健美了些,但向南舒还是第一眼就认出了她。


    淮妤先以为是被粉丝认出来了,浅浅地打了个招呼,转身要走。


    向南舒拉住了她,“你认识我爸爸吗?”


    “你爸爸?”淮妤指着墓碑上的那张照片问,“他是你爸爸?你是......向南舒?”


    淮妤取下墨镜,在确认好信息又重新戴上,才说:“哦,我找错地儿了。”


    “不可能”,向南舒跨步挡住她的去路,“你已经在这儿站好久了,不可能是认错。你认识我爸爸对不对?你专门来看他的?”


    向和贵是一名好警察,他的每个忌日都会有不认识的人来扫墓,向南舒习以为常,每次都是先站到僻静处,待来人走后,她才现身。


    可直觉告诉她,淮妤不是一个普普通通受过她父亲恩惠的人。毕竟她曾是耀眼的明星,而父亲踏踏实实一辈子,也才做了个片区派出所的副所长。


    “你怎么会和我爸爸有交集?”


    那天的陵园格外安静,无风无雨,也没有其他祭奠的人,向南舒听到了她这一生最为惊寒的消息。


    她的父亲,不是死于一场意外的交通事故,而是英勇地舍己救人。


    淮妤最后留给她的一句是,“好可惜。他那么爱你,你也没能幸免。”


    ~


    调解室里的空调不时地发出钝响,将叙事的声调显得更加沉重沙哑,“她说,我爸爸是为了救她,才,才出的事。他们原本要杀的人,是她。”


    高毅听完向南舒的诉说,掏出兜里的烟,又重新放回去,打火机在手中反复打转,过了好久他才问,“舒舒,你知道的时候为什么不第一时间来告诉我?”


    “高叔,我没有证据”,向南舒抬起早已婆娑的泪眼,“淮妤不会给我作证,她的事业已经跌入低谷,她也是过了三年才敢回国来祭奠我爸。而他们,和我们的真实生活隔了十万八千里。谁会相信,淮南一个片区民警的意外,会关联到澳门那边的博/彩业大王。甚至,甚至爸爸他,除了去京北找我的那两次,都没有离开过淮南。”


    细末尘埃里,火星撞地球的概率,向南舒怎么也没想到,自己那时执着的爱恨,会害了最爱自己的父亲。知道真相的前三年,她恨自己任性,知道真相后的这两年,她恨自己无知。


    “舒舒。老向要是知道,你为了他......该多心疼啊”,高毅哽咽着。


    向南舒回到家时,已经天黑,她站在楼下,漆黑的楼道里一个小男孩使劲儿地蹦跶着,踩亮了每一层的声控灯。


    灯依次亮起,欢迎着归家的人。


    “南舒姐,你回来啦”,小秦站在阳台朝她招手,这是这五年来的第一次,家里亮着灯,有人在等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