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亮之后，时昭希就被迫返回了现实世界。


    昨天晚上的疯狂，仍然叫她记忆犹新。


    她真正地拥有了苏忧，真正地与世界上的另一个人融为一体了。


    她不再是孤独的了。


    想到这里，时昭希便忍不住地嘴角上扬。


    “这就是幸福的感觉吗？”


    “哪怕立刻死了……”


    “也不会有任何不甘心了。”


    咚咚咚——


    敲门的声音，将她从愉悦的回味当中拽了回来。


    时昭希精神抖擞地下了床，给自己披了一件外套，过去开门。


    门外站着的人，是脸色不佳的时老太爷，以及两个佣人。


    “你昨天晚上干什么去了？”


    “我当然是出去杀怪物了。”时昭希心情不错，说话都不刺人了：“爷爷，有什么事吗？”


    时老太爷重重地哼了一声：“杀怪物？依我看，你不止干了这个吧！”


    正对上时老太爷那深邃的眼眸，时昭希心里咯噔一下。


    她总觉得，爷爷可能知道了什么。


    “你洗漱一下，来祠堂，我在那里等你。”


    时老太爷强压着怒气，转身离开。


    看着他离去的背影，时昭希用力地攥了攥手指。


    一直以来，她都是敬畏且顺从爷爷的。


    但，事到如今，她必须在时家和苏忧之间做一个选择了。


    逃避，是解决不了问题的。


    ……


    半个小时之后。


    时昭希走进了时家的祠堂。


    沉重的木门在她身后缓缓合上。


    祠堂里，一片昏暗。


    在爷爷的要求之下，她跪在了祠堂正中央的蒲团上。


    “时昭希，当着咱们时家世代先祖的面，你好好说说，昨晚，你去干了什么。”


    “我见到了苏忧。”


    在这密密麻麻的牌位之下，时昭希缓缓抬起头，平静地说着这件事情。


    “我准备离开时家，和她一起生活。”


    话音未落，时老太爷的拐杖，便狠狠地打在了她的背上。


    这一下，几乎将时昭希的背脊打断。


    时老太爷脸色铁青，愤怒地说道：“苏忧已经变成诡异了，不再是人类了，对吗？！”


    时昭希强忍着疼痛，再一次挺直了腰：“是。”


    啪——


    拐杖再一次落了下来。


    时昭希背上的新伤再一次裂开，鲜血浸染了她的衣衫。


    时老太爷握着拐杖的手在颤抖：“你明知道她已经变成了诡异，却还跟她发生了不该发生的事情，对吗？”


    剧烈的疼痛，让时昭希脸色发白。


    但她并没有躲，也没有试图求饶，或者欺骗老爷子。


    她强撑着精神，又一次直起腰杆：“是。”


    啪——


    拐杖狠狠地击打在她的伤口上。


    鲜血浸染的范围，又变得更大了一些，就连拐杖上面都沾了血。


    时老太爷老泪纵横，悲愤地长叹了一声：“时家的祖训，你全忘了，我对你的教导，你也全忘了！时昭希啊，时昭希，老夫宁愿立刻死了，不再看到你，也好过看你做这些荒唐的事情，糟蹋你自己，糟蹋时家！”


    时昭希却是笑了起来。


    她擦了擦嘴角的血，踉踉跄跄地站起来。


    “爷爷，我也宁愿自己立刻死了。”时昭希的情绪依旧稳定：“不，我宁愿从未来到这个世界，我宁愿身上没有流着时家人的血……”


    “我宁愿没有这份与生俱来的强大，没有这份惹人眼热的财富！”


    “那样，我就不必为时家的衰亡负责。”


    “我可以心安理得地去追求我喜欢的人。”


    “我可以去过我想要的生活。”


    时老太爷气极反笑，道：“时昭希，老夫倒是没有想到，你能为了一个女人，昏头昏到这个地步。”


    苏忧真是个祸害！


    自古所说的“红颜祸水”，确实是很有道理。


    时老太爷只当时昭希是进入了叛逆期。


    他不想再跟时昭希说太多的道理，他只想尽快地力挽狂澜，将一切拨正。


    所以，在进入祠堂之前，他就命人在这里点上了迷香。


    他必须要用上那颗心脏。


    他必须要时昭希忘了苏忧。


    什么爱情不爱情的？时家世代的先祖，有多少是生活幸福，婚姻美满的？！


    每个人都在为时家做牺牲，从生到死。


    哪怕只是一个普通的时家人，也绝不能轻易抛弃时家，更何况时昭希是未来的时家之主。


    家主有家主的责任。


    没有人可以抛弃这份责任，没有！


    时昭希的眼前逐渐变得模糊。


    这种浑身脱力的感觉，让她意识到了危险。


    她用绝望的眼神，看着自己敬爱的爷爷，看着这一片密密麻麻的时家牌位，突然就笑了起来。


    真是荒谬。


    他们这么多人，坚守了上千年的东西，究竟是什么啊？


    是这看得见的庞大财富，还是这看不见的，世人所立的英雄牌坊？


    为了这些东西，牺牲了那么多人……


    值得吗？


    回应她的，是无边无际的黑暗。


    半睡半醒之际，时昭希似乎看到了无数泣血的时家先祖。


    他们都无声地看着她。


    他们的眼神里，有怜悯，有愤怒，有指责，也有几分释然。


    ……


    时老太爷打开了银匣子，亲手将那颗干瘪的诡异心脏取了出来。


    他双手捧着它，来到了祖宗牌位的后面。


    在那里，有一口很小的、黑漆漆的井。


    他捧着心脏，口中念念有词。


    原本已经干涸的井中，传出了水流涌动的声响。


    紧接着，一股血水慢慢地溢了出来。


    时老太爷将心脏放了上去，任由血水将其吞没。


    干瘪的心脏在血水的滋润之下，很快就重新焕发了生机，开始有力地跳动起来。


    就在他准备将心脏重新捞出来的时候，一股强大的力量摁住了他的肩膀，以及他的双手，像是在阻止他做接下来的事情。


    这股力量虽然霸道，却没有任何伤害。


    时老太爷如何能不知道，它是什么！


    “时家的列祖列宗，你们……”


    时老太爷咬牙切齿，泪流不止。


    “我知道你们不愿意！我也不愿意！时昭希是我的亲孙子，我难道愿意把他变成行尸走肉，杀戮机器吗？”


    “可是，我不这么做，又能怎么办？”


    “我知道时家注定会衰亡，但它不能死在我眼前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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